林闫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不等他说话,祁镇又道:“我先带你去听曲,听说南坊排了新曲,好些世家公子都去听了,觉得好,场子日日都排得满满当当。”
林闫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将刚才的事情按下不提,“那我们还能听到吗?”
“这有何难?把他们撵走,或是让南坊的人为你我私加一场,不是大事。乐坊的人最是懂什么曲子好听,什么戏好看。我不大懂这些,正好你问问他们。”
林闫觉得此计甚妙。
不过,他到底也没让祁镇把人都撵出去,也没让南坊加一场。他们本就是偷摸着出来的,动静闹大了,就让人知晓了。
况且说是场场爆满,那也不过是对寻常人而言。
只要银子给得够,那自然能去贵宾位。贵宾位又是香纱又是小点心,奢靡异常。坐在这儿,再吃吃酒,听听曲。
快活!
南坊的曲子闻名京城。
林闫还是第一次听到古曲,一时间有些如痴如醉。趴在栏杆边上,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
祁镇伸手将人捞回来,“我就不该带你来,魂都要被人勾走了。”
林闫还沉醉在乐曲里,压根没注意到他话里的酸味。
“要是能录下来就好了。”给他演的电视剧当ost。
“录下来?你若是想要曲谱,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你能看得懂?”
林闫梗了一下。
此录非彼录啊!
“我要谱子干什么,搁这儿听吧。”
祁镇看着他的模样,深邃的眼睛里染上点笑意,觉得心里平静异常。若他只是个普通世家子弟,又有这么一个满心满眼喜欢的人在身边,生活平静祥和,该多好。
只可惜,他不是。
厢房外,有人低声,“王爷。”
祁镇看了林闫一眼,没有惊动他,起身走到门口。
家将将手里的信封交付给祁镇。祁镇打开看了一眼,“办成便好,放手去做吧。”
家将面色有些为难。
“郑阁老声名在外,他们会信吗?”
“这事又不是本王编排的,事实如此,况且种种证据皆在眼前,他们为何不信?年纪大了,爱听听曲,写写曲,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宜担任春闱的主考官罢了。去办吧。”
“是。”
家将应了一声。
林闫注意到动静的时候,人家已经“嗖”的一下子消失了。
祁镇拿着信,一点儿没避着林闫,将信在蜡烛上点了,烧了。
林闫识趣得没问。
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知道太多,小命不保。
他只管听他的戏,听完一曲,觉得实在是好,想打赏两个。
结果发现自己没钱。
小皇帝吃穿用度样样都在宫里。什么都不短,什么都不缺,就是没银子。
祁镇看出他的心思,“想赏多少?”
“也不用太多,碎银子有吗?”
祁镇招手唤来侍从,拿出了一把碎银子。
林闫看着钱,全接了,扔到台上打赏的却只有两个。
祁镇撑不住笑问:“拿我那么多碎银子,就打发出去那么些?剩下的是想做什么?中饱私囊?”
林闫把钱揣好,不打算还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我还是有点钱,安心。”
祁镇也不问他要钱做什么,只问他还想不想要?
怎么会有人不想要钱呢?!
“要。”
他还有五千口人等着吃饭呢。
他总不能次次问祁镇要吧?
就算祁镇次次都愿意给,他也不好意思每次都张这个口。
“你给多少?”
“陛下可还记得与臣大婚前所说,只要钱给够,做什么都可以?”
祁镇这个称呼一出口,林闫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祁镇问:“陛下也看到了,臣很有钱。想问问陛下,买陛下的下半辈子,要多少?国库给陛下当钱袋子够不够?”
林闫的心狠狠一跳,欲盖弥彰得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祁镇将他的慌乱和无措尽收眼底。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应对这个滑不溜秋的老骗子,你端端正正捧了颗心,好好同他说,便能打乱他所有的节奏。
林闫喝完水,脑子镇定点了,刚要开口,祁镇道:“那杯水是我的。”
林闫登时觉得杯子烫手。
又乱了。
硬着头皮,“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未婚男女,也不是世家小姐,有什么好计较的。”
“也是。”祁镇微微一颔首,“既是夫妻,有什么好计较的。”
“……”
林闫耳朵都烧起来了。
祁镇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明知他刚刚喝过,还是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
“你还没说,愿不愿意?”
又绕回来了。
林闫打出了一个缓兵之计。
“你容我想想。”
“想多久?”
这也要规定?
“你若是想个几十年,一百年,不等于没有回答?”
“……”
林闫一咬牙,比出一个“三”。
三年有点过分了,三个月。
祁镇却在他开口之前,道:“三天?可以。”
林闫一拍桌子站起来,“谁跟你可以?三个月!三个月!关乎我后半辈子的事情,三天根本就不够考虑的!”
“所以……”
祁镇故意一顿,笑意从他深邃好看的眼睛里溢出来,蔓延到脸上,他朝着他笑。
“卿卿你,是有将与我白头这件事纳入考虑的,是吗?”
如果没有,是该直接拒绝的。
林闫愣住。
短暂的慌乱后,一张脸腾的一下子彻底红了,红到了脖子根。过了半晌,才慢慢地,咬牙切齿得说了一句。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