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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7.Cesare Deve Morire-28

鉴罪者2 吕吉吉 2661 2024-09-04 09:02:50

12月26日,星期一。

距离夙成文被送进鑫海市第一人民医院ICU已经过去超过三十六小时了。

夙大导演一直没能恢复自主呼吸,人也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对疼痛和光刺激毫无反应。

且他在初始的二十四小时里曾经出现了复杂性房室传导阻滞、频发室性早搏、快慢综合征等十分危险的心律失常,甚至两度出现致命的室颤,都在重症监护科医务人员的精湛医疗技术下化险为夷,从死神手里硬是抢回了他一条小命。

然而医生虽然能暂时保住夙成文的命,却不得不告诉夙成文的妻子佘昭,患者的病情非常严峻,心肌酶升得一塌糊涂,显示他心肌细胞受损严重,再加上频繁出现的各种很可能致命的心律失常,说不准人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过去了,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听医生如此一说,佘昭先是毫无形象地在ICU的谈话室里大哭了一场。

哭过了也伤心过了,意识到这世界上能依靠了人终归只有自己了之后,佘女士当年那不惧旁人眼光、胆敢公然与出轨渣男叫板撕×的坚强劲儿重新上线,占据了她人格的主导地位。

佘昭一夜间像是变了个人,以冠名制片人、公司大持股人与夙成文妻子的三重身份迅速撑起了丈夫忽然撒手留下的烂摊子,其手段雷厉风行、果决干脆,俨然像个高高在上的女帝。

她主持新闻发布会、发公关通稿、甚至连《一百零一次死亡》的路演都没有叫停,让主演们该跑活动的跑活动,该做宣传的做宣传,只是警告他们一言一行皆需谨慎,不能在这等风口浪尖时再出任何岔子。

在佘昭的雷霆手段下,网上对夙成文病情的诸多猜测迅速得到了澄清,大家都认为夙大导演是哮喘犯了,病得很严重,而不再将他的急病与阴谋论联系到一起了。

然而,“谋杀”和“遇害”的猜测平息了之后,民间讨论悄咪咪地开始往另一个众人从未设想的方向倾斜。

这股舆论风潮源于有玄学类营销号发的一个紫微斗数的占盘。

该营销号自称是道教高人,特地用夙成文的生辰八字替他起了一卦,在东拉西扯了一通星宿命理之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夙成文这突发急病是冤亲索命,命里注定他难过此劫,如想活命,需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超度“冤主”亡魂,此后还要行善积德,方能偿还冥债、求得福报云云。

此微博一出,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有心炒作,很快就被各大营销号一通疯转,让许多网民都看到了这个帖子。

虽然贴里除了夙成文本人之外,高人未对其他任何人指名道姓,但所谓的“冤主”是谁,只要是最近没有断网的吃瓜群众都必定能叫出“他”的名字。

网民本来就普遍同情鹿云,在“因果报应”的朴素价值观驱使下,大家都很愿意给夙成文这通眼看着很可能要了他命的急病来个玄学式的解释。

“冤魂索命”一说一时间甚嚣尘上,不管平常迷信的还是不迷信的,众人仿佛都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更令众人感到有料可挖的是,今天一直在做公关的佘昭佘女士肯定看到了网上这套“报应”的说法,但她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辟谣,反而一副实事求是只谈夙成文病情,其他的随便大家怎么想都与她无关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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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四十分。

柳弈和戚山雨下班之后特地绕路去了市一一趟。

因为担心有记者或是自媒体偷偷溜进来偷拍,市一特地给ICU单独辟了一趟电梯,患者家属探病需要登记后才能乘坐专梯上到ICU所在的楼层。

柳弈和戚山雨没有家属的探视证明,但他们是市局的刑警和法医,且提前跟守在ICU的助理席茉莉联系过,两人很顺利地上了电梯,来到了16楼。

二人先去医生办公室找到了夙成文的主治医师,了解了夙大导演的病情。

医生对两人说的话和跟佘昭交代的差不多。

总的概括起来,就是病人病得很重,多脏器损伤,心脏尤甚,能不能保住性命尚且不好说。再加上病人大脑缺氧时间太长,就算命保住了,日后能不能醒来,醒来后又能不能恢复如初,就更是现在压根儿说不准的事儿了。

问清了夙成文的情况后,柳弈和戚山雨又去了探视区,隔着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夙成文。

前不久还意气风发的中年人现在躺在病床上,嘴里插着管,眼睛半睁半闭,视线定定地瞪着天花板,胸膛随着呼吸机的节奏缓缓地一起一伏,没有自主呼吸也没有自主反射,是真正的“植物人”状态,除了一颗心还能跳之外,看上去也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唉,现在情况稳定一点了。”

站在柳弈身旁的助理席茉莉抬手抹了抹潮湿的眼角,低声说道:

“就天亮前那会儿,夙导好像还忽然间心脏不跳了还是怎么的,医生护士给他上了除颤仪,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抢回来……”

因为《一百零一次死亡》还在热映中,佘昭把昨晚围在夙成文身边的整个主创团队一口气全部拉走了,连文案公关宣传营销团队都没放过。

唯独席茉莉身为夙成文的“助理”,被佘昭以照顾老板的理由留在了医院里,让她二十四小时随时候命。

于是席大才女被迫当了个最没技术含量也最无聊的陪护员,被佘昭困在医院里,今天一天都没敢擅离一步。

“嗯,我们刚才问过医生了。”

柳弈侧头看了席茉莉一眼,“医生说他确实病得很严重,就算过了这个坎,能不能恢复也还不好说。”

席茉莉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注意到柳弈正盯着她,连忙移开视线,同时低下头,用略显蓬乱的长发挡住自己的表情。

“席女士,我们能找个地方说会儿话吗?”

柳弈忽然开口,提了这么一个十分突兀的要求。

席茉莉愣住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们有些事想私下和你聊聊。”

柳弈看向戚山雨,像自家小戚警官寻求认同:“对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

“……这个……”

席茉莉目光犹疑,神色纠结。

她摸不准柳弈和戚山雨这所谓“私下聊聊”的用意,又担心两人是不是有套想让她钻,表现得十分迟疑。

“没事,就随便聊几句。”

柳弈笑着又补充道:“不是以法医和警察的身份。”

“哦……”

席茉莉轻轻点了点头,谨慎地答应道:“……那好吧。”

###

因为夙成文病情随时可能有变化,席茉莉不敢离开也不愿意离开,三人遂转移到了ICU的家属休息区。

ICU里除了病危的夙成文之外还住了另外三床病人,三人都是重大手术后送来观察的,病情也相对平稳。

这会儿正值晚饭时间,另外三床的家属大部分都出去吃饭去了,只留了一两个人值守。

偌大的休息区十分安静,柳弈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说话不受打搅、也不用担心被旁人偷听了去的角落。

“就坐这儿吧。”

柳弈朝一盆巨大的落地盆栽旁边的几个空位指了指。

这儿位于休息区的最里侧,刚好卡在一根柱子侧面,且院方为了挡住碍眼的柱子,特地在这里摆放了一盆一人高的滴水观音,人往里边一坐,旁人除非走到跟前,不然就只能看到他们露在外面的膝盖和小腿了。

席茉莉理了理裙摆,小心翼翼地坐下,下意识与柳弈和戚山雨隔了一个空位的距离。

“我们昨天早上在夙先生的腰包里发现了一个空药盒。”

柳弈也没打算隐瞒,开门见山的就跟席茉莉说明了他们现场勘察的一个重要发现。

“嗯、哦……”

席茉莉藏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是啊,那是夙导每天都要吃的药……”

柳弈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能问问是什么药吗?”

“呃……”

席茉莉卡了一下壳,“顺、顺尔宁和酮替芬……”

“哦?”

柳弈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可是,我们检验药盒里残留的粉末时,检出的却是复合维生素和一种进口的锌和钙片成分。”

席茉莉整个人都僵硬了。

因为肌肉紧绷的关系,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攒成拳头,整个人明显表现出了一种防御的姿态。

就这样僵直了足有两秒钟之后,她才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一点。

“对啊!”

她笑着回答:

“除了顺尔宁和酮替芬之外,夙导也有在吃保健品的,维生素和钙片当然也得吃呀!”

“嗯,很聪明的回答。”

柳弈笑了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手机相册,找出了一张图片,随即递到了席茉莉面前。

“你看,这两样东西很像吧?”

他笑眯眯地问道: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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