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嫌疑人王辉在审讯室里摇头摇得差点儿就要晃断颈脖子,竭力想要澄清自在这件事里没多少责任:
“我只是听包哥的话做事而已!人不是我杀的!我们去到时他们就已经全死了!还有闯进那间粥店也是小曦那丫头建议的!我、我真的就只是跟着去而已!”
因心中焦急又惊慌,王辉的语速越来越快。
“各位大、大哥……呃,还有大姐……求求你们,一定要信我!”
他不知应该怎么称呼面前的几位警官,嘴上一瓢就带出了平日里的习惯,直接管警官们叫“大哥”,看到边上还有一位女警,又连忙补了句大姐。
因为王辉的表述实在混乱到令人难以理解,还一下子就把好几件事揉在一起交代,警官们听得十分费劲,不得不多次强行打断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捋清整件事的经过。
原来今晚涉案的五名嫌疑人中的四名男性,匪首包卓鸿、国字脸庄明、猴脸男丁深,当然还有此时正在受审的粗眉毛王辉,都是一间运输公司旗下的司机。
虽说他们只是“司机”,也像绝大部分真正的长途车司机那样,经常开着货车翻山越岭跨省运货,不过根据王辉的交代,他们除了运输正常的商品之外,有时还会在老板的授意下“夹带”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
且由于货品特殊,因此在“交货”时,他们这些司机有时候还得临时客串一下押送员、安保员、验货员甚至保镖的工作,因此薪酬比普通长途车司机高出一大截不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老板的“心腹”了。
事实上,被王辉称为“包哥”的匪首包卓鸿,就跟他们这家运输公司的老板车荣华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族叔也在公司里当管理,平常就跟车老板很熟络,最近这一两年已经不仅仅只是当个司机,而是隐约有了在车老板的生意里掺一脚的趋势了。
“真的,包哥平常跟车老板他好着呢!两人还经常一起吃饭呢!车老板经手那些精贵的‘高货’时从来不找我们,肯定要找包哥的!”
王辉一只手被拷在审讯椅上,另一只手仍习惯性地大力挥舞,似乎想用大幅度的手部动作和过于用力的表情增强自己证词的可信度,让警官们相信他确实已是知不不言言无不尽了。
“等等!”
一个警官打断他,“你们平常给车荣华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呃……其实吧,都是些瓶瓶罐罐盘子碟子之类的,嗯……装饰物……”
王辉偷眼瞅了瞅警察,又在他们严肃的瞪视下改了口风:“……好吧,古董……”
“古董”二字一出,警官们顿时心中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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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车荣华”这个名字,对参与过两月之前那桩大学校园旧校舍双尸案的刑警们而言,可一点都不陌生。
那案子中的两个凶手就是闯进了车荣华的家,偷窃了几件古董后潜逃进了鑫海大学龙湖校区,才闹出了后来的一系列变故。
凶手一个让同伙杀了,另一个被捕后指认了自己窃取的赃物,其中有几件确实当得上“价值连城”四个字。
后来警方让车荣华说明几件古董的来历,车荣华只说是一个外国朋友知道自己喜欢这些玩意儿,才送来给他玩儿的,至于那外国佬又是怎么搞到的这些古物,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云云。
根据出入境处的记录,车荣华交代的那个“外国人”确实在不久前刚刚来过华国,在鑫海市呆了一周以后就又飞回欧罗巴去了。
不过那个外国人既没有在入境时给那几件古董报关,也拒绝华国警方的问询,主打一个山高皇帝远你能奈我何,以至于车荣华那几件来历不明的可疑古董至今还扣在局里,调查也迟迟没有进展。
谁能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不过才过去了两个月,自己本身就嫌疑未清的车荣华竟然就被杀了。
“呃……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在警察让他继续交代的时候,王辉用自由的那只手挠了挠他剃得只剩一层青茬儿的头皮,“哦对!就是、就是今晚的事……包哥他弟祥子,就是那个脚上被扎了一刀的孩子你们知道吗?”
王辉抬手比划了个刀子往大腿上扎的动作。
“今天下午快下班那会儿,我们几个在公司里聊天打屁,祥子忽然给包哥打了个电话……”
接下来,王辉告诉警察,电话那头的包雁祥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激动,嚷嚷着他爸妈是被车老板和他祖叔包珏害死的。
因为情绪过于亢奋,少年包雁祥的表达简直一团浆糊,他哥不得不多次重复他的话来确定自己有没有理解错对方的意思,于是粗眉毛在旁边也多少听了一耳朵。
“祥子好像说……说他爸当年是给他祖叔包珏顶罪才死的……车老板也有份儿!”
王辉毕竟只是从旁听得只言片语,然后通过自己的推理给拼凑出的大概意思,自己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弄错,“不过祥子说他现在要去找包珏和车老板算账……”
他瞅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警官们,“包哥当时就很担心,说要赶去看看情况,我们当然说咱们陪你去啊!……谁知道 、谁知道会是那样的场面!!”
匪首包卓鸿知道他们老板车荣华的住处,带着手下三个“小弟”开车直奔花园街别墅区19栋,出发前还给他的表妹游小曦也打了个电话,让她也跟着一起到现场看看。
至此,警方已经将今晚所有涉案人员的身份都打听清楚了,“包卓鸿为什么要通知游小曦?”
“小曦是我们公司的会计,顶能干顶有主意的一女人,长得也挺好看的,老多光棍稀罕她了!”
从他说这两句话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王辉显然也是对游小曦有肖想的那群单身汉中的一员。
“小曦是包哥的表妹嘛,肯定比我们这些外人更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而且祥子平常很听他这个表姊的话,我想包哥把她也叫去,是想让她帮忙出出主意,或者劝劝祥子不要冲动吧……”
说到这里,粗眉毛脸上那种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对女神的憧憬之色褪去,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令他很不舒服的场面一般,用力皱了皱眉。
“哎,可惜我们赶到时,一切都太迟了!”
警察追问:“为什么说太迟了?”
“就、就是……”
王辉咽了口唾沫,“我们去到时,车老板和包珏都死了……祥子也伤得挺重的……当时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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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说,他们驱车赶到花园街别墅区19号时,院门和屋门都是开着的,他们叫门没人答应,游小曦说里头八成出事了,于是众人就直接冲了进去。
他们先是在客厅旁边的会客室找到了浑身是血已然没了呼吸的车荣华车老板,紧接着又在书房里发现了同样已经死去的族叔包玗,以及肚子上开了个大口子、腿上呼啦啦冒着血的少年包雁祥。
万幸尽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包雁祥伤得很重,好歹人还活着,且当时还有意识,能用眼神和小幅度的动作回应他哥的呼唤,只是没有力气解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了。
说到这里时,王辉小心地瞅了瞅警察们,接着说道:“不过吧……虽然祥子说不出话了,看屋子里那情况,还有祥子那伤,我……呃,我们都觉得车老板和包珏都是他搞死的……”
警察追问:“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人是包雁祥杀的?”
“呃,因为祥子那时手里还捏着把军刺呢!”
王辉回答:“那军刺是包哥送给他的,我们都见过……我看他们仨身上的伤口都挺像是那把军刺给扎出来的。”
警官们点了点头。
至于王辉的猜想是否正确,法研所那边的法医很快就会告诉他们答案的。
紧接着,警察又问:“那两把手枪又是怎么一回事?”
警官们已经从他们的同事戚山雨,还有其他人质,尤其是柳弈的二哥柳青那儿了解到先前在毋米粥店里发生过什么了。
小戚警官非常笃定地告诉他们,匪徒们手里至少有两把枪。
现在其中一把已经被戚山雨从猴脸男丁深手里给缴获了,但另一把仍在逃亡的匪首包卓鸿和他的表妹游小曦手上,不管是对被绑架的人质柳弈,还是无辜的普通民众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
警官们必须弄清这两只手枪的来历。
“我想枪要么是车老板的,要么是包珏的……”
王辉回答。
随后他指天画地发誓他们赶去别墅那儿时肯定谁都没带枪,那两支手枪必定不可能是他们的。
“我们当时发现地上掉了一把枪,还有一把在保险柜里!”
一着急,王辉说话颠来倒去的毛病就又犯了。
“呃,我是说,有个保险柜就镶在车老板书房的墙上,柜门还是开着的!里面还有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