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粗眉毛看着人质们都好好地绑在墙边一动不动,先是暗中松了一口气,继而发现两个同伴人都不见了,又觉得十分奇怪,目光就很自然地这么一扫,扫到那张倒下的桌子和满地狼藉,神情更困惑了。
“怎么回事!?”
他想也不想就往前迈出了两步,同时口中喊道:“二哥!阿深!你们在哪里!?”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忽然从翻到的桌板后跳了出来。
粗眉毛双目圆睁,只来得及骂出半句脏话,随即便天旋地转,整个人面朝下摔倒在地,头部被一股大力牢牢制住,脸颊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压到变形,因为脸部受压,他连放声大叫都做不到,只能从嘴里硬是挤出几声含糊的哼唧,也不知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然而接下来,他听到了清晰的,距离他极近的枪支上膛声。
“别动。”
戚山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冷静,平淡,却真真切切是不由质疑的威胁,“敢动一下,或者出声喊叫,我就崩了你!”
当然,小戚警官是不会当真开枪的,但这不影响他拿着枪吓唬吓唬人。
果然,粗眉毛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极度紧张下,耳朵里都是隆隆的血流声,连戚山雨说了什么,他都只是模糊地听了个大概。
好在听不真切并不影响他理解身后拿枪之人的意思。
“听清楚了吗!?”
戚山雨看粗眉毛虽然不扑腾了,但反应十分迟钝,不确定对方到底只是在装死蛰伏,还是当真被他吓得不敢动了,于是又厉声喝问了一句。
粗眉毛终于胡乱的哼了哼,并勉力做了个类似点头的动作。
戚山雨缓缓地松开了压住他脑袋的那只手,又挪开了跪在他背上的膝盖,但枪口仍然抵在对方的腰眼处。
粗眉毛很乖,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起来!”
戚山雨命令道。
粗眉毛乖乖地爬起身,垂头丧气,甚至不敢抬头看戚山雨。
这时他才察觉桌板后面还躺着一个人,正是他称为“二哥”的国字脸。
也不知国字脸先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时双眼紧闭,嘴里塞了一大团破布,人已失去了意识。而双手双脚像四蹄倒攒的待宰畜生般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绳结长出来的末端还在桌底的横杠上系了个死结!
粗眉毛彻底熄了反抗的心思,蔫头耷脑地任由戚山雨将他也捆了起来,绑到了窗户边的防盗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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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出事了!”
唯一的一个女匪徒小曦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戚山雨制服粗眉毛的过程又快又利落,与大堂隔了一条走廊的后厨只能听到一点儿含糊的响动——大约就是粗眉毛吼了两嗓子,随后就忽然没了声息。
但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与神经粗赛电线杆子的粗眉毛不同,小曦是个心思很重的人。
她不会觉得守在外面的两人手里有枪,或者人质看起来软弱可欺就一切万无一失。
在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失了音讯的情况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堂肯定出了变故——要么是人质里有人想法子脱了身,又制服了他们几个同伴;要么就是有人发现这间餐馆的异状,从外部突破,进来解救人质了。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还好,从外头的动静看来,人质们应该才刚刚脱困,就算立刻报警,警察赶到也还要一点儿时间。
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如此想着,小曦奔到这间储物室唯一的一扇朝外开的气窗那儿,垫着脚往外看。
万幸,至少在姑娘的视野范围内,院子里没有驶进任何陌生的车辆,他们还能争取一下!
如此想着,小曦忽然扭头跑出贮藏室,不顾匪首的喝止,来到连接外面大堂与后厨的走廊上,甚至根本没看一眼到底什么情况,直接“咚”一下关上了两者之间的那扇厚重的防火门,又干脆利落地落了锁。
随后她快速折返回来,直接跑到了匪首面前,“堂哥,你听我说!”
姑娘语速飞快,也没有要避着三个人质的意思,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了匪首听。
“我们时间不多了,真的,再耽搁一下就跑不掉了!”
末了,她恳切地哀求道:“快走吧!现在立刻就走!或许还来得及!”
刚才他们在路上已经商量过该怎么逃脱追捕了,只不过少年伤得太重了,重到如果不经治疗,根本撑不了多久,才不得不中途停车,选了这家毋米粥店,试图在这里找一个能帮少年治伤的医生。
现在少年的伤势如愿稳定下来了,外头那三人很显然也已经被控制住了,小曦深觉,再耽搁一小会儿,他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什么!?”
匪首闻言,睁圆了双眼,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说让我丢下老包、阿深和辉子!?”
他又抬手朝昏迷不醒的少年一指:“还有祥子怎么办!?他才十七岁!还伤得这么重!”
“等会儿一定有人送他进医院的!”
小曦飞快地打断了他:“这里还有医生呢!你看,他们医术很高明的,一定会替你照顾好祥子的!”
她转向柳弈和柳青,目光恳切而热烈,似是想取得他们的承诺:“对吧,对吧!?你们一定会将祥子安全送到医院的,没错吧!?”
柳弈和柳青点了点头。
一旁的厨师听着有门儿,巴不得这俩匪徒立刻滚蛋,连忙主动告诉他们应该怎么逃跑:
“我们厨房后面有扇侧门,是我们平常扔厨余垃圾用的!”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哆嗦:“钥匙就挂在最靠门那扇橱柜的柜门后面,你、你们开了门就能直通停车的地方!”
“不行!”
匪首仍然在坚持:“祥子是我弟弟,也是我唯一的至亲了,我不能不管他!”
小曦闻言,顿时急得跺脚。
情急中,她脱口质问道:“那姑丈和姑妈的仇你就不报了!?”
匪首愣了。
姑娘努力向他阐明厉害:“我们要是再不跑,往后十几二十年可就要在牢里蹲着了!姑丈和姑妈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匪首的神色愈发动摇。
他的目光落在了弟弟的脸上,看着少年在昏迷中犹自蹙眉咬牙的痛苦表情,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艰难地下了决定:“好……我们现在就走!”
小曦面露惊喜,而躲在后面默默围观的三人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的,柳弈和柳青就发现,他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你!”
只见匪首忽然举起手枪,枪口朝向柳弈,“那个穿白衣服的娘炮,你过来!”
柳弈:“!!”
不管是谁,被枪口对准的感觉都是非常糟糕的,尤其是当匪徒指名道姓要你做些什么的时候。
“等等……”
柳青朝前迈了一小步,试图和匪徒们谈判。
但匪首厉声喝止了他:“不是叫你!不准乱动!”
说着,他的手枪还威胁性地指向了柳青,目光狠厉,仿佛下一秒就要拉开枪栓,扣动扳机了。
柳青只得生生顿住脚步,神色中各种情绪杂糅,又害怕又担心,居然难得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柳弈朝他二哥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千万不要妄动。
然后他挪动脚步,慢慢地、慢慢地来到了匪首跟前。
“你跟我们一起走!”
匪首厉声命令道,同时用力在柳弈的背上推了一把,将他推到小曦身边。
姑娘立刻会意,抽出她表哥给的那把蝴蝶刀,刀刃一甩,就明晃晃地抵在了柳弈的侧肋上。
“乖乖配合,不然一刀捅死你!”
小曦恶狠狠地威胁道。
就算匪首和小曦两人以前没干过劫持人质的事,但别的违法犯罪的勾当他俩可没有少接触,自然知道既然外面的人质已经脱困,那么最多十五或是二十分钟之后,这间城郊农家乐就会被许多持枪警察层层包围。
要是他们在逃命路上手里没捏一两个人质当做谈判筹码,一旦被警察堵住,他和小曦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不可能再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本来按照常识,人质应该找那种身材娇小瘦弱的女性才是最佳选择,因为那样的对象更便于控制——而这群匪徒在闯进这间毋米粥店前也是这么商量的。
可现在,匪首和小曦被反困在后厨里,根本不可能再出去抓一个柔弱的女性来当人质,他们压根儿没得选,只能从这里的三人中挑一个。
柳青是所有人里身材最高大挺拔的,虽面容俊朗文质彬彬,但毕竟身材摆在那儿,实在不像是个好摆布的。更何况,匪首狠心把弟弟留在这里,也需要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替他照顾伤员。
至于厨师,他虽然不高,可是身材圆润,目测体重起码得有个一百七八十斤,带着跑路只能是个负累。
于是倒霉的柳弈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人生中第三次当了被劫持的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