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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你要凶一点

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 羽春 6788 2024-07-11 11:12:42

夫夫俩头一回相拥而眠, 睡得晚,醒得早。

昨夜饮酒, 没喝醒酒汤,谢星珩还好,江知与酒量不行,头疼得很。

已经过了六月半,不知朝廷赈灾的人走到了哪里。

昨夜害怕过,也尽兴玩闹一场,压力宣泄, 就到了忙碌时刻。

上午谢星珩休课, 两人一起去书房对账。

书房是小楼推掉后重建的自闭间,四面的门都敞着,以防有人靠近偷听。

听风轩伺候的人少,江知与让来喜来宝守院门,新来的两个书童,在厢房里抄书。

谢星珩要他们抄录精彩的破题,这是八股文的开篇,开篇亮眼, 才好继续编。

他对比过“年度大事”表, 这也是江老三搞来的。哪些地方遭了灾,朝廷又怎样处理,属于时政类题目,同年里出题都会朝这个方向靠拢。

给他的准备时间太短, 只能试着押题, 赌一把。

早上对账, 江知与没拿账本,坐书桌前, 闭目养神的功夫,提笔就能写。

这本事把谢星珩都给看愣了。

江知与对数字敏感,也颇有天赋,自小算账就精,又快又准。

打眼一瞧,哪里对哪里错,他心里明镜似的。

接管枫江百姓前,他家有过两次布施。

一次是百姓到城外,一次是百姓去农庄前。

这两笔数目加起来将将一千两,江知与不列明细,在旁简要记录总额。

农庄里的开支,需要细分。

一是工钱,二是援助。

以工赈灾是朝廷所支持的,通常也因人数众多,要顾全局,细水长流,所以工钱会压低,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更快的脱离困境。

百姓服劳役时,依县里经济情况定,有些只包两餐,有些能拿十三到十五文一天。

丰州是个富县,单看小县城里能有三家富商,十几家小商户就可见一斑。

丰州给到的工钱是十五文一天。

江知与给的工钱低于市价,是十文一天。

但他提供的“岗位”多,五六岁的小孩儿都能挣两文钱一天。

失去劳动力,连孩童都看顾不了的人,他亲自去看了,也给人找了活干,让他们“有价值”。

比如坐灶前烧水,给人供茶,一天也有七文钱。

再有实在动不了的,他也没辙。

农庄是包吃包住,银钱他们都能攒下,各家花销极少。

草鞋草帽还有粗布衣裳,都算赈灾物品。给工钱,让枫江百姓做,做完内部发放。不用花钱买。

分发粮食到各家以后,肉菜蛋是有固定配置,不可能每天有蛋有肉,隔几天却能沾一点荤腥。

目前是两天素,一天蛋,再两天素,一天肉,又两天素,一天鱼。这样子循环。

夏天暑热,他们之中有许多身体到极限了,初安定,就接连病倒。

这部分医药费,也是江知与出。

药品是大头,单看谢星珩家里大哥大嫂,带孩子一块儿,就三个人,初期抓药都是以“两”计算银子。

农庄接收一千多人,实际开销恐怖得很。

二十天下来,不算存粮消耗,就过了八千两。

如果朝廷明天就能来人,常知县送来的赈灾款就有剩余。

若没来,这钱还得继续烧。

人员安定后,最耗钱的时段已过,后续都是稳定消耗。

江知与粗略估算,下一个八千两,可以花一个月。

以这个数目算,除开常知县送来的一万一千两,江家也就出个五千两,跟明面上李家的捐款一样。

他放下笔。

“原来常知县也算好了。”

江知与现在都不敢奢望拿牌匾,得护身符,他只想圆满交接,把这件事平安渡过。

谢星珩坐他对面,拿账目明细看,习惯性用指尖敲桌。

贼不走空。

没拿到护身符,常知县逮着机会,就会要江家“报恩”。

毕竟江家的银子,没进他荷包。

他只会认为,江家的名声已经给足了,这是利益往来。

名声……

哪里足了。

江家都没有宣扬。

也就接管那几天的风波,过后百姓照常过日子。

满城走一走,现在的热门话题可不是江家接管枫江百姓,而是江家赘婿怕夫郎。

狗血才得人心。

现代有媒体,捐款都有新闻报道、平台转发,各种消息流传深广。

民众可以捐钱捐物捐粮,甚至去当志愿者。

商家捐赠,也有民族企业、爱国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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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把商人跟百姓分得太清楚,不都是大启朝的子民?

古代没有媒体,吆喝全靠吼。

那就吼。

吼要吼得有技巧。

封建王朝,皇权至上。

不论什么时候,吹皇帝的彩虹屁是没有错的。

“这样,你找几个说书先生,请他们下农庄。让他们跟枫江百姓聊一聊,天灾人祸能产生的故事可太多了。挑一些感人肺腑的,正向积极的,到城内说书。”

丰州是没遭灾,可百姓们看不见城外惨况吗?他们从前不知道灾民、难民的含义,现在也能不知道吗?故事不用多出彩,一路的见闻都可以。

故事的传播性广,丰州识字率高,高不过目不识丁的群众数量,还是说书好。

听了一回,街坊四邻也能口口相传。

让难民二字不再局限为简单的“难民”,它是有实质的。

会家破人亡,会亲离子散,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会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大水冲走,自己却无能为力。

熬过天灾,还有人祸。

易子而食,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轻一点说,如果还能活得下去,谁家好孩子,愿意因几斤红薯远嫁异乡?

深度刻画了苦难,才会显得救赎的可贵。

“重中之重,绝不可描画江家的付出。只说朝廷,夸圣上。正因大启盛世和平,我们才能安居乐业,小有家财。枫江是丰州的兄弟县,我们不是赈灾,是守望相助。”

江家在里边的作用,要弱化到极致。

最初的目的,心善、见不得人吃苦,可以保留,但不用再提。

人在做,天在看。

公道自在人心。

江知与很聪明,一点就透。

“那说书先生下了农庄,也能说说朝廷的好?”

谢星珩点头。

小鱼现在最需要鼓励,以此建立自信心,他夸了好一阵,才跟他说:“有现成的素材。”

算江老三干了一件好事。

时政题目,一般百姓接触不到,普通书生也拿不到。

能搞到的人,又都默契的藏起来,供家中小辈学习。

正好,朝廷闷声办大事,他就帮着传传美名吧。

丰州的书生们,但凡有心,就都会蜂拥而至,去听一听。

听了,自然能分辨真假,能帮着说话,将宵小污名力压。

古代有功名的书生很有话语权,考上举人以后,甚至能跟知县叫板。

具体怎样,谢星珩还没见识过。就借他们的“口舌”用一用。

他们也不敢说朝廷坏话,只要当个复读机,说朝廷的赈灾或许来得慢,但朝廷从未忘记他们。这就够了。

“最后一步,捐款名单贴红榜。热度上升后,百姓里也会有捐款的。数额多少,是个心意,我们先打个样,请几个托儿,捐个三文五文,三分五分的。”

重要的不是捐款数额,是打造“一方有难,八方来援”的效果。

也给其他商户甜头,他们的数额是普通百姓难以超越的,名单都在前面。

古人重名誉,商户地位低,被人记得好,夸一句善,多难得啊。

敌人要少少的,同盟要多多的,能拉拢一个算一个。

商议了一早上,江知与眼睛有了光彩。

中午吃过饭,他就去筹备。

走前,他问谢星珩:“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性格太软,吃亏受气都往肚里藏。

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谢星珩没把话说死,“自古小人都是畏威不畏德,你要凶一点。”

江知与记下了。

家里财产转移是头一样,王管家是信得过的人。

他让王管家带人清库房,三个院子的贵重物品也整理出来。

“家里钱银有些吃紧了,你把旧物和存货分开放,列个明目,做礼单,秋礼就这么应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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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家听了心惊:“不是让人采买去了?”

江知与本就头疼,动一早上脑子,半点儿没缓解,顺势捏捏眉心,看着就愁苦。

“没想到农庄这么能吃银子,那头怕是来不及。七月里不走,一直到来年春,都拥挤得很,人多眼杂的,有东西也不敢往府上送。”

八月里乡试,来年二月会试,紧跟着三月殿试。

三年一度,京城会热闹好久的。

王管家迟疑,他倒不觉得旧物有什么,礼单分开列,若三老爷嫌弃,就地典当了换成银子也行。

只是库房里东西不多,还多半是江知与的嫁妆。

江知与知道嫁妆不会送去三叔府上,对此不显抗拒。

他说:“今年没好东西,一并送去吧,免得三婶说我家不懂规矩。我记得五哥儿也要说亲了?也算合时宜。”

明面上器物的清理了,帐上的银子就好说。

请说书先生的事也交给王管家,让他多叫些人,不用一窝蜂的去,分批次,错开丰收的时节,先把人选定好了,让他们熟悉熟悉“时政题”,到了地方才好跟百姓讲。

他转头出门,去镖局,这回顾不上其他,叫诚哥儿来帮他。

镖局就交给大师兄徐武来。

事情要秘密的办,都走的暗路。

明面上,日子照过。

江知与说过会给他们说亲,让徐武多盯着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是都相中了同一个人,别让他们打架斗勇,给媒人说一声,也让哥儿姐儿挑挑他们。我这阵子忙,诚哥儿要帮我,你便少些冲动,有事多想想,尤其是上门挑衅踢馆的。随你去农庄还是去府上,找我还是找姑爷,动手前,先问一问。”

徐武作为大师兄,人在冲动之余,更多十分“憨直”。

交待他的事情,他认死理,一根筋。

让他动手前问一问,他再是生气愤怒,也会强压着忍下。

处事不够灵活,却也不是能生事的人。

兄弟俩个,机灵劲儿都给了徐诚。

徐诚见了他,就知道果真出大事了。

他不问,单问江知与要怎么做。

事情商量下来,就两件,一个散家财,一个扩名声。

细说又繁杂琐碎,一下子没定数。

徐诚读书少,名声的事,万一出了差错,真会掉脑袋。

他又确实可信能干,江知与把至关重要的“散家财”交给他。

留下继续“烧”的银子和操作打点的钱,能分出一万八千两整,交由徐诚,让他散出去。

徐诚管着镖局后勤,江家的大宗钱财,都来自镖局,这是刀口舔血的生意。

能快速积累财富,他们镖局的收价只高不低。

不到两万,他眼皮都没眨。

“随我散,还是有明目?”

银子当然不能乱花。各处打点,也不能现在去。现在去,就刚好给人抓把柄。

这钱财,是四处散,八方藏。

留待日后翻身,上下打点,疏通关系用。

徐诚心里便有数了。

镖局做的官匪两道的生意,江家镖局能在江承海手里这般壮大,他们家自然也会“劫道”。

江承海路子走得稳当,谁抢他,他就抢谁。在道上名声响亮。

走江湖的,义字当先。

道不同,因仗义豪情,敌人也能暂时做朋友。

谁能保证可以一辈子风风光光顺顺当当的?

从前积了德,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

徐诚笑了声:“考验人心的时候到了。”

江知与知道会损一些,“你要小心,别给扣住了。”

徐诚笑起来带些痞气:“我看谁敢。”

江家还没倒呢。

事密则成。

领了散家财的活,徐诚也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江知与把银票给他,他就开始走动。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

赶上丰收的季节,天气总会留情。

将将抢收完,大雨才滂沱落下。

今年的抢收相当顺利,各家佃户地多,按照往常速度,都有小麦淋几场雨,在晴天里慢慢晒,这次抢收却赶在了雨落下前。

江致微尚不知家中变故,他穿裋褐、草鞋,衣袖裤腿都卷起来,拿着草帽扇风,和一群刚从地里跑回棚下躲雨的百姓聊天。

“还好赶上了,我听杜大叔说,这天气说下就下,看那乌云飘我头上来了,我给急的!”

杜大叔就在不远处站着,闻言踮脚伸头,在一帮高壮汉子里找存在感,笑如洪钟。

“我看天气一看一个准,满村的后生,哪个播种收割不来问问我?”

江致微跟他学到了很多,会看云猜天气,准头嘛……不提也罢。

“那是,前儿不是还打赌吗?您说今天中午下,一刻不差!”

他是府中大少爷,又是有功名的秀才相公,初时管着琐事,照料他们生活,分发工钱,派活分粮。

后来一日日的过来慰问,有什么困难都能跟他说。

哪怕是想家了,想双亲想孩子了,他都愿意听。

谁也没想到,正收割的忙乱时节,这锦衣玉食的书生郎,能顶着烈日酷暑,与他们共同下地,还说干活后再吃饭,真香。

江致微承诺,小麦收割以后,他会安排一场祭礼。

农田麦秸多,不宜四处点火。

谁家要祭拜,先登记,他统计人数,安排时段进行,都能排上。

香烛纸钱都有,祭品就自备了。

现如今,农家祭拜的祭品都是自家饭食。

摆过去,祭拜完了再拿回来吃。

江知与回到农庄时,看见的就是欣欣向荣、又透着浓郁哀伤的氛围。

江致微拉得下脸,放得下身段,也对自己够狠,自小连扫把都没拿过,现在能下田拿镰刀。

人心难得,也易得。

江知与做主事人很合格,保持了距离,又不失亲和,却为了威严不能跟他们打成一团。

江致微误打误撞,间接帮他完成了最难的一步。

兄弟俩有阵子没见,因忙碌,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也因成长,各自都多了几分沧桑。

相顾无言,再看又笑。

两人都觉得对方瘦了。

江致微下田干农活,还是最忙的抢收,他累瘦了正常。

弟弟回家一趟,原想他歇着,怎么也瘦了?

他不由问:“姓谢的欺负你?”

他讲话变得粗糙,江知与听不习惯,闻言只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

来的路上,江知与想过了。

告诉堂哥,固然会影响到他心情,可这件事太大,他跟小谢说了,不告诉堂哥,算什么?

堂哥是家里重点培养的人才,父亲遇到事情,都会找他商量。

他们碰个面,也再看看有无遗漏。

小谢也说,想听听堂哥意见。

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暂分两头。

枫江百姓,分批祭拜,江致微不去打扰,在场外默默陪同。

江知与让陈大河竖起木牌,搭棚子,做个公告栏。

棚子可以大一点,做“背靠背”造型。

长条木板分两边,都可以张贴红榜。

说书先生他带了五个。

江家请人,他们不敢不来。

江家提供的“本子”,他们也不敢不说。

翻开一看,发现是朝政相关,一个个吓得不轻。

听说是传扬朝廷美名,安定枫江百姓的民心,他们又定心坐下。

说书的都有一套技巧,把文绉绉的话,换成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还会适当添加情节,让故事变得煽情动人。

来到农庄第一天,江知与不拘着他们,安排住所,提供餐食后,随他们闲逛去。

今晚的农庄,哀声遍野。

大片的小麦收割后,地里荒着。

才下过一场大雨,各处泥泞。

蛙鸣虫叫,挡不住呜呜咽咽的压抑哭声。

遥望东边,那里火堆成片。

火光照亮了那片区域,人影清晰可见。

区域之外,还排着一条长龙。

说登记了,都能排上,到时去叫他们。

可没人在家里等,都早早来了。

队列次序跟登记的不一样,不用农庄管事去调整,他们都默认了先来后到的顺序,静默不语。

几个说书先生还看见队列里有人是被抬着来的。

他们猜着是祭拜亲人。

枫江县在东边,他们朝东而拜。

这画面太过震撼,他们站在远处,遥望许久,久久无言。

他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害怕江家,也因为江家给的钱多。

把朝廷赈灾的内容背下来,想到的是商人市侩,做一点好事就要传扬万里。还想着多记一些,以后给小辈读书科举用。

此时此刻,他们心间犹如熬油。

那种悲伤太过浓烈,他们无法不动容。

祭拜直到子时方散,火把连成长龙,到棚屋那边,火把熄灭,烛火亮起。今晚烛光长明。

江知与忙中有序,公告栏在建造时,他先去巡场。

看了酱油坊,检查了厂房进度,又去养鸡场转了转。最后去食品加工厂,看他们做的毛豆腐。

他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族亲得知,手里有活没活的,都来找他。

江知与再见他们,心中情绪平平。

因不在乎了,应付起来简单松快,不论人家说什么,他都不气不急。

族长家还来人叫他过去看看,说大酱晒得很难看。江知与也不去。

“我是你们家的什么奴才下人吗?随便来个人,大晚上的就叫我过去?”

他凶起来,族里长辈就得软下脾气哄。

长辈的名头大,那长辈要不要养家糊口?

说白了,江家氏族,没有根基。根基是江承海打下来的。

京都的江承湖,都是他一手供出来的。

来人讪讪赔笑,没一个讨着好。

出了门,会怎么说,会怎么骂,江知与不管。

他想,能在他面前乖乖的就好。

子时,火堆渐熄,火龙升起,龙入棚屋,化作点点烛火。

他也放下笔墨,暂时将“假账本”放一边。

陈大河叫人上饭菜,江致微一身暑气,身上汗津津的。

江知与给他准备了水洗脸洗手,饭菜是照着他的口味来,听陈管事说他最近爱吃鳝鱼丝,趁着时节未过,让人多加一道响油鳝丝。

兄弟俩亲近,江知与也会疼人,吃饭间闲聊,只报喜不报忧。

给镖局的年轻汉子集体说亲;

大哥大嫂孵出小鸡了;

豆制品的铺面清好了,掌柜和伙计照旧;

……

再说说他后期要做什么。

找说书的,两头讲故事;

要贴红榜,给捐款人士排面;

要贴银钱明细。每日工钱、食材、耗材支出,做到一针一线有都有账目;

……

江致微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想的?”

弟弟又进步了。

江知与不贪功,“小谢想的。”

江致微:“……”

花花肠子真多。

吃过饭,他一听家里变故,人懵成了个问号。

“家要没了?你给大伯写信了吗?”

江知与摇头。

没写,怕赶不上,也怕半路被截,走漏了风声。

此时的江承海,正在京都城外的空地休息,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

这次的镖很特殊,明着是送货,实际上“送人”。

一个年岁跟小鱼差不多,长得白嫩秀美的小汉子。

连个书童也没有。

出了丰州县,没走多远,他就接了人,一并换上了镖局武师服,把人盯得紧紧的。

过一镇,就换条路。

跟镖局的人分了又分,散了又散。他们的衣服也多变,贴合当地特色。

现在就带了两个大铁缸,背着一袋子草药,加一兜子干粮、辣椒酱。假装是乡下收草药的小商人,带着“小药童”,去城里卖货换钱。

王府管事说,这是要送去宫里的人。

江承海一听就牙酸。

都当上王爷了,还得给宫里送人?

他想到小鱼差点被送给老太监当侍妾,顿生怜爱。

一路走下来,就当带了个不懂事的熊儿子。孩子不听话……那就不听话吧。

脚程适中。

慢下来,江承海惦记着夫郎,怕他在京都受苦受难。

快一点,又感觉急着送好孩子去狼窝,心里不好受。

总算抵达城下,江承海仰头看一眼巍峨高耸的城门,生火搭铁杯,煮面条,配辣椒酱,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他今晚大方,辣椒酱大勺大勺的挖,活像要给程明送终。

习惯性夸两句他家哥婿懂事,做的锅好用,做的辣椒酱好吃,就再次给程明磨耳朵。

“你说你个大男人,长这么一张脸做什么?划两道口子,保管贵人瞧不上你,脸面能有性命重要?”

叫程明的少年露出“又来了又来了”的嫌弃表情:“我说了很多次,我是自愿进宫当太监的,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承海快人直语:“太监也得找对食……”

程明:“……那你放我走,给我钱,我找个地方娶亲生子过安逸日子去。”

这是不行的。

江承海有家有小,心软是真的,该狠还得狠。

他又一次看向城门。

不知道阿晖还在不在京都。

宋明晖不在京都了,和姜楚英走在返回丰州的路上。

他五月里泡凉水三个时辰,怕病不了,他把冰盆的冰都倒进去了。

成功拖延了数日,他也患上了咳疾。

路上颠簸,咳嗽不停。

抵达客栈,他连喝三杯热茶,才缓过劲儿。

“不知海哥招的赘婿人品如何,现在他也离家了,小鱼性子软,怕应付不来。”

姜楚英坐旁边,给他拿药丸,让他先吃药。

“总归老三稳住了,也算喜事一件。家里的,你回去总能料理。”

宋明晖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冷厉:“他可没有稳住,这次为了赈灾的事,他不想撕破脸罢了。不然我们还走不了。”

要当人质的,看江承海选夫郎,还是选哥儿。

他吃了药,心口凉丝丝的。

一如他知道老三狗急跳墙,把五哥儿硬绑上花轿的心情一样。

真狠啊。

亲生孩子都舍得。

江知与送到京都宅院的信,是宋明晖拆的,姜楚英也看了。

李家送了个女儿给“北方官爷”。

老李头跟江老三,才该是一家人。

“说起来,老李头那个妹妹怎么样了?”姜楚英问。

她丈夫早逝,这些年重心在儿子身上。家务事多,还要防着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对别家的事知道得少,不像宋明晖,常在社交场上走。

宋明晖摇头,“没嫁好。她越是不好,李家越是不解气,我们两家越不可能和解。”

江老三最初定下的亲事,是老李头的妹妹,李雪芽。

李家油料发家,油料主料是茶油,李雪芽以茶取名,在李家是千娇万宠的养大,早年在丰州,也颇有才名。

当时江家的杂货铺小,镖局是当街的宅院,后院住了一大家子人。

老三当时只是秀才,功名不高不低的,两家结亲,李家是赌,江家是高攀了。

可江老三不讲道义,去一趟京都,恰好考上了。考上进士不回家,就地在京城成亲了。

两家结亲的事,还在商量走礼,虽没过明路,当时有名有姓的媒人都知道。

八字都对了,男人另娶了。

江老三翻身做官,李家敢怒不敢言。

后边江承海自知理亏,多有赔礼。两家稍有缓和,李雪芽也另找了个秀才嫁。

坏就坏在江老三管不住嘴巴,这件事也跟他媳妇讲。

两夫妻成亲都没回丰州,为这事,大张旗鼓的来,单独给李家下了帖子,可把她威风坏了。

偏偏李雪芽的丈夫屡考不中,那次之后,一蹶不振,终日与酒作伴,前几年连秀才功名都没保住,成了白身。

在返家途中的俩人,都想不到他们家与李家的恩怨,已经包不住火,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宋明晖现在只希望小鱼的夫婿是个良人。

哪怕没出息呢。

姜楚英安慰道:“也是个秀才,今年能去赶考,我们脚程快一点,在他动身赶考前见上一面,你也好安心。”

姜楚英也想见见儿子。

她守寡多年,照顾江致微的吃穿住行,头一次离开家里两个月,知道大哥会照顾着,可男人到底粗心。

小鱼也成亲了,怕是顾不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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