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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万人万解

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 羽春 4081 2024-07-11 11:12:42

人各有命, 沉甸甸砸在江知与心头。

他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劝不住徐诚, 回家来,心情也变得闷闷的。

徐家老爷徐天智看好许行之,许行之是目前相看名单里,条件最好的一个。

人闷了点,家里人员关系简单,也愿意相看。

他没高攀的心思,一步步走得稳当。

许家双亲老弱, 兄弟走散, 许行之也想娶个厉害的夫郎。

这样他在外读书、任职,才不用时刻记挂。

这年头,两家相看,从有意到见面,再走礼、抬进门,快的很快,慢的又很慢。

赶了巧,许行之要筹备春试, 同意相看, 却要推迟一阵。

为前程,可以理解。

江知与认识许行之,理智权衡,这人也算良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不出劝阻的话, 也无法鼓励。每回见面, 都是让徐诚再缓缓。

事缓则圆。

等一年也好, 看看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徐诚似被劝住,有了个许行之吊着爹娘胃口, 家里没人催他,那阵的紧迫,一下松懈。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丰州有元宵灯会,往年会热闹好几条街。

县衙会与民同乐,吩咐中心街区的商户悬挂灯笼。

要弄漂亮点、喜庆点,县里会弄个彩头,发个带官印的“嘉奖书”,评最佳商铺。

除县衙之外,县里大商户比着劲儿较量。像江家,产业都在东区,东区的灯市大半都由江家负责。

为气势不输李家,周边商户一并装点。

今年提早几天,就有掌柜的来问,看怎么个装扮法。

江知与想着,往后几年不一定能热闹,今年就照往年的规格来,不出挑,也不能太差。

黄家比着江家的规格来。李家这头,半天没有动静,到了下午,才有伙计出来,把往年的旧灯笼挂上去。

大家都是旧灯笼新用,谁也别说谁。到晚上亮灯,才是热闹。

元宵节吃元宵,也就是汤圆。

江知与早上起晚了,吃完饭,被谢星珩拉去石磨边,两人一起磨糯米粉,做汤圆。

拿断亲书那天,谢星珩知道汤圆的玄机,这数月里,半个字没有提过。

陈年伤疤,也是难堪事。江知与不愿意被谢星珩知道。

谢星珩今天来了兴致,像是为了过节,一步步的带着他一起做。弄完糯米粉,两人又调馅料。

有黑芝麻馅、花生馅,还做了红豆沙馅。

江知与包汤圆时眼睛红红的。他还以为他不会哭了,可没一会儿,就掉眼泪。

谢星珩没看他,跟他说:“我吃过很多口味的汤圆,还有蛋黄味的、水果味的。我们也能包个柿子馅儿的。嗯……还能做咸口的,包肉馅的。”

汤圆有多种做法,常见的煮汤圆之外,还能炸、烤,做拔丝汤圆、酒酿汤圆。

江知与酒量不算好,他今天想喝点酒。

谢星珩搓了些小号的汤圆,给他下一酒酿汤圆。

这顿吃完了,江知与的眼泪才算止住。

他惧怕带馅料食物的心结解了。有人会保护他,他不必再怕。

晚上出门看花灯,江知与换好衣服,穿上靴子,系上轻毛做里的小披风,跟夫君手牵手离府。来喜跟他们一起。

家里事物安排妥当,江知与下午就给来喜放假,来喜等到他俩出门,才顺道一起走。

他约了人,一起看花灯。是王管家给他介绍的小哥儿。趁节气人多,他们见见,看合不合适。

谢星珩看他眉眼里笑意牵强,多嘴讲了一句:“想要什么,要会自己争取。喜欢谁,要明白心意。如果是纯粹感到丢脸,那就不必。人就一张脸,你的脸在你脸上。”

来喜受教。

两边不同路,夫夫俩先去东区,看自家的花灯,再往城区走。

他们在京城看过中秋灯会,那等盛况之下,小县城的灯会显得寒酸。

两人注意力不在看灯,而是相处的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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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与握着谢星珩的手,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想,做人总要放弃一些事的。

如果是为了小谢,他愿意留在家里,看好家,让小谢没有后顾之忧。

外界精彩,不如他的小家幸福安康。

谢星珩走在彩灯之间,侧目看灯影在江知与脸上映出不同色彩的游动色块。他想,做人总要有点责任心。

再难再险,天塌了总要有人扛着。他个头高,就由他来吧。

他只要活着,就不让小鱼经风雨。

同个县城,另一条街道上。徐诚一脸烦躁,在大小巷子里走,去找许行之看灯会。

走着走着,他听见了几声鸟叫。

冬天没有飞鸟。

徐诚怔了下,当做没有听见,继续走街串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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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叫声如影随形,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徐诚知道是林庚来了。

其他人不会这么好的耐心,也不会追着他跑。

徐诚不想见他。

他往闹市里走。

小鱼说了,现在局势紧张。

林庚身份敏感,必然不敢出现在大众眼前。

他挤进人潮,顺着人流的方向,被人推着走。

逆向走来一人,戴着赤白面具,站路上像水中石。经过他的人,自然让开。

他面具上随笔点画,勾出一道弯弯唇,笑得不怀好意。

躲不过。

徐诚转身,挤出人群,找个合适说话的暗巷。

林庚跟过来,摘了面具:“好大的脾气,不是说好了元宵见吗?”

他过来就往徐诚身前站。

人比徐诚高,面对面的很显压迫,徐诚顺手推他肩膀。心里有气,下手重。

林庚“嘶”一声,徐诚的手就僵住了。

他憋回了关心之语,手却被林庚抓住。

徐诚挣了两下,皱眉说道:“我相看好了亲事,你这样不合适。”

这话题跳跃,林庚怔住,眼神有一瞬冷厉,转而失笑,又是一副无害的流氓样。

“你就是成亲了,我也照样来找你。”

徐诚眉头皱得更深:“我都成亲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林庚笑得很欠揍:“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我来加入你们。你眼不瞎,看了我,还能看上他?”

不要脸。

不。

厚脸皮。

徐诚不跟他嘴上较量,他已有决意,当断则断。

林庚知道他性格,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

四目相对里,眼底情绪与暗色天光融为一体,难以看清。

林庚俯身,朝他靠近。

似想吻他,鼻尖挨碰时,触动心弦,林庚略一后退,徐诚也松开拳头。

林庚侧身,低头一靠,额头落在徐诚肩上。

“好累,让我靠会儿。”

徐诚没说话,仰头看天。眼睛一片水雾,朦胧了天色。

同一时辰,京都的黄公公府上。

江致宁跪在黄公公脚下,哭得眼肿声哑。

黄公公年老,今年已六十八岁,可以当江致宁爷爷的年纪。

他和其他太监一样,面白无须,年老皮皱,起了褶子。一双阴鸷三角眼,眼白多,眼黑少,面相阴狠。

他老了,动一动关节都是僵硬的。

弯腰伸手掐江致宁的下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喘气。

黄公公声音尖哑:“我们做太监的,本是无后的人。你跟我一场,我许你个名分,认你做干儿子。你把孕痣点了,带你爹爹走得远远的。随你过什么日子。我只管你生。”

往后寻死闹腾,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江致宁不走。

他年轻有力,抱住黄公公的腿,是踢也踢不开。

黄公公深深叹了口气,后靠回椅背上。

“我当时留你,就是看中你孝顺又狠辣。你怎么糊涂了?”

江致宁浑身一僵。

想到刑房的刑具,身子颤抖一下,依然没松手:“你认我做干儿子,那你就是我爹,我不能放你在这里不管!”

黄公公从桌上香炉里,抽了一根点燃的香。

他让江致宁忍着,用燃着火星子的香头,点到了江致宁眉心孕痣上。

江致宁抖得更厉害,嘴唇都被咬出血,狠劲激出来,一声不吭,只眼泪还在无声掉落。

这颗痣烫掉了,他还是小哥儿,自欺欺人,但能保命。

黄公公把香插回去香炉,香已燃了一半。

“时辰不早了,再不走,我先杀了余春至。”

江致宁倔强抬头。

他这辈子,就遇上过两个不求回报,一心为他好,他做什么都会包容的人。

现在到他取舍的时候了。

他逆不了天,也不知黄公公为什么会倒,他眉心有焦黑流血的烫伤,不怕疼般,哐哐磕头。

“求干爹给我一副衣冠。”

黄公公死了,他立衣冠冢,守孝祭拜。

黄公公允了。

江致宁乔装改扮,额头随便包扎一下,从后门坐马车离府,直达江府后门。

黄公公早安排了人,他到了,就有人把余春至送出来。

父子相见,顾不上说话,在城内节气的热闹里,悄摸摸走野路出城去。

姜楚英闲着,来找余春至,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她以为余春至是被江致宁接去逛元宵灯会,不知错过的是什么。

撇撇嘴,她心想着:她也有儿子可以依靠。

此时此刻,江致微正在逛灯会,与一个小哥儿同行。这是他三叔给他介绍的一门亲事。

他思绪神游,跟人逛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四海镖局。

这条街令他陌生。镖局门口黑洞洞的,一只灯笼都没挂。

他急跑过来,镖局的牌匾都摘了。

对门还是何家。

何家临街的铺面卖杂货。

江致微走进去,见铺面里货物所剩无几,一派萧条模样。

何家老大何义回刚好来前面,跟江致微碰上了。

何义回身上煞气重,上下看一看江致微,认出是谁,只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他们无亲无故,镖局作为江承海的产业,才叫江致微一声大少爷。

断亲了,就不必喊了。

江致微问镖局怎么关门了。

何义回说:“兄弟们死伤太多,没法开了。”

江致微一惊:“那丰州的镖局呢?”

何义回又瞥他一眼:“当然也关了。”

这一眼看得江致微无地自容。

家里这么大的事,他毫不知情。

可他在三叔家,处处掣肘,信是一封也寄不出去。

他有心解释,与他同行的小哥儿也追到了铺子里。

“你怎么回事?半路把我丢路上,万一我被坏人绑了呢?”

江致微一番赔礼道歉,回头时,何义回已经不在。

小哥儿皱眉,嫌弃与不满压不住。

江致微模样性格都不错,人也年轻有才华,可他还不是进士。

江家有一个江老三在前头做榜样,与人结亲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书生,要攀一门好亲事,让仕途更顺。回头房里该塞多少人,一个不减!

本就有不满,头一回约着出来相看。江致微就心不在焉,一副没把他看在眼里的模样。

谁求着一定要嫁他了?

这头不欢而散,江致微回家,还被他娘缠上了。要出去看看花灯。

姜楚英跟江致微不能一起出门,一定要留一个。这是“自由”的代价。

江致微才开口说个“不”,姜楚英就让他想法子:“想出去总有办法的啊?我们走后门。宁哥儿就来接他爹爹出去逛花灯了。”

江致微浆糊般的脑子,突地被点醒。

是啊,想出去总有办法的。

他要寄信回丰州,也多的是办法。

母子俩正小声说话,商量着怎么偷偷出府,主院里,突地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银子呢!家里的银子呢!!”

事回主院。

江老三拿着一盒银票、地契翻看,只有最面上的一百两银票是真的,下面一叠都是家仆的卖身契和凑数的白纸。

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把夏元仪抛在地上,眼睛因愤怒赤红一片。

“银子呢!银子去哪里了!”

夏元仪人过中年,娇养半生,这一摔,着地的手脚立马不能动了,传出钻心的疼。

她忍疼,咬死了说没钱。

“大哥没有送银子来京都,我们家就不可能有钱。”

江老三把木盒子朝她扔去,差一点就砸到了夏元仪的脑袋。

大哥是没送银子,可他当差时受了贿赂,那些是他留着给江致微打点的钱。他四处走动,就差银钱到位了。

现在家产都被夏元仪转移了。

江老三追过来,蹲她面前问:“你送回娘家了?”

夏元仪摇头:“你糊涂,外嫁女,哪有家?”

江老三了然:“你把银子给老大了。”

他立马跑出去,找大儿子江万川。

江万川夫妻俩出去看灯会,没回来。

江老三又去春枝院,想找余春至求一求,务必要说动宁哥儿,只此一次,他再也不会烦宁哥儿了。

春枝院,人去楼空。余了一封信,江老三半天不敢拆开。

四下无人,他点了油灯,拆信看,里面没有一句温情私话,只有一封等待他签名的和离书。

他把和离书撕得粉碎,又把桌上杂物都扫到地上。

油灯落地,热油在木地板上流动,转瞬烧了起来。吓得他连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府上人都闻声而动,江致微母子也就出不去了,赶忙过来帮着灭火。

这一番折腾,春枝院的一楼,只剩一地焦黑。

同是中年夫妻,远在丰州的江承海,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挂彩灯。

他死要面子,早有准备,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意思拿出来,等着孩子们出去玩,他才拉线张挂。

彩灯多半是他亲手做的,支架稳固,花样甚丑。

宋明晖吹不了风,不能出去玩。

错过今年,不知要等几年。江承海想给他夫郎看花灯。

往年夫夫俩总是忙,聚少离多,过年过节时,是他押镖最忙的时候。匪徒也要过节的,他要亲自去。

现在闲着了,可以陪夫郎了。

宋明晖穿得厚厚的,站在廊下,也把兜帽戴上了。

病气在脸,姿容不减。满园红红绿绿,反让他的脸有几分气色。

江承海大老粗一个,从前都是跟李家较劲搞的灯笼,还都是宋明晖张罗,他没分清,好好的元宵灯会,他当跟中秋一样,灯笼下还挂上了灯谜。

这是他一点点抄来的。

不动声色搞这么一出,老江的腰板直挺,面上有红光。

全给挂起来后,走路都是畅达的。

他站宋明晖面前,满脸求夸奖,又不等夸奖,牵着宋明晖说:“阿晖,我带你去看花灯。”

宋明晖含笑点头,与他在院里看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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