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一愣,下一瞬已惊喜到幻为三花猫的形态,生生扑入一身薄暮烟紫的女人怀中,声音开心到发颤:“师姐你出来啦?你的伤都好了?”
冉繁殷入座,一双眼中水色潋滟,提起猫儿的后颈,作势便要捂自己的胸口,低声道:“本是好了,如今又被这好几斤重的猫儿撞出内伤了,可如何是好?”
猫猫下意识收了爪子,又谨慎地探出一爪试探地碰了碰眼前人的脑袋,“你是师姐吗?”
怎么闭关这么多年,变得……这般撩人了。
她脸都红了,毛色都粉了!
“不是,是方才化形不久的小五变的。”冉繁殷没好气道,将这只捣蛋猫扔进岑染怀中。
她刚出关就看到一个顶着小狗耳朵和毛茸茸尾巴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过来抱着她喊娘亲,天晓得有多吓人哦,这捣蛋猫闲来无事教小五化形还不多教一点。
险些,她家笨徒儿险些被吓傻。
想起某个傻货,冉繁殷含笑将目光投到练武台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身影火急火燎赶来,似一颗流星砸入场地,只是溅起的不是无边际的尘埃,而是自她周身缓慢散开的冰雾。
冰雾正中,女子身后浮着数柄冰剑,手中握持朝霜,拱了拱手,道:“上云宗,化神期宁淞雾,求教。”
看台之上沉默片刻,下一瞬便炸开了更为热切的讨论,一时之间,险些掀翻气浪。
宁淞雾当做没听到,随意拔出长剑,静等自己这位老对手回礼。
这四年多的闭关,她同冉繁殷静静待在无人打扰的深幽洞穴之中,度过了四年的静谧生活。其实也没有做很多不可言说的事情,毕竟运功疗伤为重,特别是发现她的灵力常态时也可以充当辅助后,二人先是集全力疗伤,而后便专心修炼,加之特殊功法辅助,临近出关时宁淞雾便已经达到化神中期,若是再修炼几日,突破到后期也未可知。
宁淞雾轻轻抚着衣袖,内心松松叹了一口气。
稍作休整后,她想起来了一件被遗忘到记忆深处的衣服,翻进衣柜中,好在放在了她最常放的地方,一眼就可以看到。
那是先前冉繁殷赠她的一套绿白衣衫,其上分有暗金沉银缝线,华贵但不张扬,很衬她如今的心境,很重要的是——
宁淞雾看着冰镜中的自己,马尾高束,其上干练自若,手指顺着秀白的领口一路滑下,最终轻轻按在黑色腰带之上,握紧腰带。
她的脑海中并未浮现旁人身影,反倒是想起了一道已然阔别多年的翠青倩影,云雾挡在脸上,哪怕到分别之时也未曾散开让她看看。
【药宗,讨厌,讨厌,药宗。】
【也许师尊这么多年过节都是这般吧,前两年不过是多了个我,其实没我也可以的。】
【可是,我来这边……只有师尊了啊。】
【没有了没有了……这哪里还敢有……虽然也确实没了。】
【师尊好毒的一双眼,就这样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看不穿师尊,但我不想师尊继续不开心下去了。】
【虽然直接问好紧张哦啊啊啊啊。】
秦思悦冷声:“手。”
皓白一截腕听话地伸了过来,十分乖巧。
眼看着这人头都不动一下,女人嗤笑一声:“你还真是病习惯了。”
“多谢夸奖。”
“……”医生翻着白眼,压下手腕,淡声问:“她和大阵,什么关系?”
女人微撑眼眸,思索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谁般轻唔一声,“问这作甚?”
“别装。”
“本座真不知道。”一脸无辜。
“鬼扯。”
女人阖目,懒洋洋道:“秦长老,为人师表,注意言辞。”
秦思悦偏头看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的贺兰眠眠,“怕是烧傻了,你看她那个徒弟出关之后转交给谁比较好?”
猫儿紧紧咬着下唇,不敢说话,笑意被她压在舌下,一开口就会泄出。
冉繁殷晓她在逗乐子,眼皮都懒得掀开,拖着尾音道:“你看宁儿会不会跟你呢?”
“将你能听到她心言的事告诉她,她自然会随我们离开。”
“……”女人变了脸色,扶着椅子坐直,厉声道:“无论如何不许透露这点,心中所想本就无力拘限……咳咳咳……”还未说完就咳得直不起身,本就久病苍白的脸愈发苍白。
秦思悦拦下迫切过来要关心的猫,淡淡看她一眼:“平日里不是十分机警的吗?怎的今日关心则乱?”
贺兰绕过她,扶起咳嗽不停的人,轻轻顺着后背,眼尾微微带了点红色,挂在那张本就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脸上更显得可怜委屈。
秦思悦:……
够了,她说够了。
她只是开个玩笑,再这样弄下去她真的要内疚了!!
艰难压下乱跳的眉心,长长舒一口气后,秦长老无奈道:“好了,行了,本座就多余来这一趟!”
“咳……本座,从未如此说过。”
啊对对对,你是没这么说过,你养大的猫那眼神快把我吞了!秦思悦腹诽道,默默翻了个白眼,施然坐下,“这么多年来,你的火灵根和这些寒气总归是一个相互平衡的状态,虽易生病,但并未病的这么长过。最近本座都在想是哪里打破了平衡,思来想去只有你那山上久久不化的霜雪,可比这还冷的雪山咱们也不是没去过,彼时你也只是病了半月而已。”
冉繁殷正了正神色,仔细听着,手中折扇轻轻敲着掌心,这是她也在思考的表现。
“……但这毕竟是唯一的线索,仔细想去,这久久不化的霜雪同师侄有关,再想下去,师侄能利用阵法疗伤以及帮你疗伤,这是当年冉师叔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你又恰好同这阵有绑定关系,守着这大阵。”
“就这么仔细想下来,只能是这霜雪同绝天阵有关系,霜雪久久不化,连带着大阵寒气愈发浓厚,也便反过来影响到你这个守阵人。”
“所以……”秦思悦并拢双指,轻轻敲着石桌:“你还瞒了多少,仔细讲来。”
冉繁殷心下一惊,却又了然,毕竟她的师姐妹兄弟之中没有蠢笨之人,他们只是不想思考,眠眠也只是惯常装个岁月静好,若是仔细想来,发现一些小线索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
冉繁殷柔了脸色,清浅勾唇:“本座若是知晓,便好了。”
秦思悦盯着这人轻松随和的脸,许久,淡声道:“行,本座信你,那你且病着吧。”
女人低顺眉眼,微声道好。
装,继续装。
几人又坐了会儿,直到素夜送上茶来,秦思悦端上温茶,轻轻吹一口,这才回到了晨会商定的议题。
“再过几天,天成仙门要来咱们宗门交流学习几日,派了执法长老随队,队中有据说是目前元婴修为中的剑道最强弟子。”女人顿了顿,继续道:“据说,很仰慕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看着随心把玩折扇的人说的,故而也是在沉默许久后,冉繁殷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她,疑问一声。
“为何?这小弟子不晓得本座身体欠佳,从不接受挑战吗?”
“……你有没有想过,剑仙之女、从不接挑战这两个标签放在一起,勾出来的是一副世外仙人的图景,自然惹人注目。”
女人清浅笑笑,雍然倚入椅中,“那不赶巧了,本座,病了。”
秦思悦敲敲桌面,“今日你二人不在,天成仙门递过来的文书中有一条便是希望进行弟子间的比试,剑道第一江茫想要挑战的便是你家小宁儿。”
“这不是更巧了,还没出关。何必急于一时,本座记得离各宗大比不剩几年了,现在打一架,是想提前摸摸底儿?”
贺兰眠眠举手插入话题,软声问:“请问天成仙门的人,符阵发展起来了吗?”言外之意,有人挑战她家素夜和阿笙吗?
一句话惹来两个白眼。
冉繁殷抬手拧上女人侧颊,转了一圈又揉揉:“你这话到时候可以去他们领队那儿讲讲,保管把你打出来。”
“可以啊,那师姐和我一起去,刚巧让那个仰慕你的小弟子好好看看,是我的,是我们宁儿的,是我们上云宗的,不许抢。”
女人无奈看她,“你啊,几时能真的长大点?”
秦思悦也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附和着点头,“贺兰长老,该长大了,你和小孩计较什么。”
“冒昧问一下,这位江茫,男孩女孩啊?”
秦长老思索片刻,道:“女孩子。”
“嗷……那确实该明确一下这是我们小……”
“眠眠!”冉繁殷半羞半恼地打断小猫的揶揄,苍白如雪的面上难得浮了一层血色。
当她听不懂这话里话外的含义?
【师尊你快回答啊,我快紧张死了。】
【不贵啊,那师尊在犹疑什么……】
【我就说药宗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恶可恶。】
【怎么都修仙了还催婚呢。】
【我在这个世界才十八马上十九,急什么!!】
【师尊若腻了,我就去闭关个十年八年,届时大概也就没那么腻了。】
【我终究是不属于这里,只有山上有我的一席之地。离开了上云宗,离开了朝暮峰,天地苍茫广阔,终究是不属于我。】
冉繁殷蜷了蜷手指,心底并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往常徒儿要遇到危险时她总会心悸,这样看来……应当还是正常的。
如此,才稍稍放下些许担忧。
只是时间不等人,她也不能在此空耗时间,只能含着点点忧思最后看了一眼茫茫雪色,拖袖离开此处。
上云宗外围四镇好似完全没收到要招待自北方远道而来的天成仙门的客人的消息,一切如常,外门勤工的弟子们穿行其中,月白长袍和普通人的布衣交在一处,外来的客人便很容易会将另一群同样穿着自己衣服的人错认成普通人。
蒋悦把玩着手中木雕小挂件,尾巴上还坠着一块浅色玉石,握在手中晃悠悠的,相当有趣。
她偏头想同身边人讲话,看过去才发现女人已然挺着不论何时都不放松的肩颈走出去许多,蒋悦赶忙追上去,快声道:“这外围四镇好热闹啊师姐,比咱们周边那群心里只剩修道的死气沉沉的凡人好多了。”
“慎言。”江茫都不瞥她一眼,冷声道,抱着剑只向前走去。
长老让她下山来玩玩,等到比试的时间再回去,可她这么走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这山下有什么好玩的。
不若趁这点时间,让她见见冉繁殷长老也好。
亦或是同冉长老的弟子提前比试一番也好,听闻那人不过二十岁,却已经是金丹后期修为,不知此人在剑道上天赋如何,有没有辜负冉繁殷弟子这个名头。
江茫下意识捏紧了剑鞘,一双本就冷翘的眼睛,眼尾微压,更是渗人。
蒋悦跟在一旁叽叽喳喳念叨这一条街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全做了耳旁风,自一直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江茫耳旁飘过。
忽的,一小二自路旁冲出,怀中举着一册话本子。
“两位少侠不是熟面孔啊!是方才出关,还是自别处来?这么看来您一定还没看过我们这册非常畅销的话本子吧?这是个关于……”小二异常热情地介绍着手中书册,被他拦下的两人面色却是各有各的精彩。
蒋悦偷瞄着一脸霜寒的江茫,眼睛又忍不住瞟向书册,其上画着的两人怎么看都是女子,做这略有些许暧昧的动作,只是这书名又很简单文雅,让人好奇其中的内容。
江茫不走,她也不动,干脆站在这里听小二仔仔细细介绍了一遍这话本子的全部内容,听到最后忍不住诧异道:“你这是两个女子相爱的故事?”
“哦不对,没有相爱,最后没在一起……你这是讲述两个女子之间的情愫的故事?”蒋悦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却越瞪越大。
小二质朴点头,又说:“那您看,要来一本吗?入冬了,这些话本子都有优惠,这本水石的加那本初五的作品,可以便宜三钱银子,您看?”
“冒昧问下,初五……写的也是两个女子相爱?”
小二一拍大腿:“这您可是问对人了!家妹是初五忠实读者,这初五的作品啊相较于水石作品中字里行间的遗憾和悲切,那简直是欢快极了,非常活泼,笔下的女孩子也都非常可爱,您看?”
“当然了,若是这两位的您都不满意,咱这儿还有……”
蒋悦骇然后退半步。
你,你们上云宗这风气!是不是也太开放了点!
女女相爱她知晓,但竟然可以当街推销这话本子,这听起来写的人还相当多。
天啊!!
蒋悦求助地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江茫。
她不该接话的,如今她是买也不是走也不是,但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如此开放的民风。
小二就那样殷切切看着二人,许久,江茫开口:“两本,多少钱?”声音清淡薄情,毫无波动。
“诶!今天这在搞活动呢,我看看啊。”小二大喜,连忙翻出手册翻找起来。
趁此机会,蒋悦赶忙拉着江茫走到一旁:“师姐!你知道这写的是两个女子相爱吗?女子啊……你能接受吗?”
江茫十分茫然地看着她,眨眨眼:“为什么需要接受?”
同她朝夕相处的蒋悦自然是知晓江茫估计连“相爱”是什么都不懂,兴许只是看这小二推销的卖力,兴许是看她与之对话很热切,就决定要买下这两本书,但是……
这东西买回去真的不会带坏她的师姐吗?
她该怎么给师姐讲这书真的……不能买啊啊啊!
蒋悦头疼地扶额,江茫更加茫然,试探道:“不若,不买了?”
蒋悦低叹一声,“买也行……不买也行……”
小二已经查好了价格,包好了两本书。
似乎……不能不买了……
陷入尴尬之地时,一道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女人身姿袅娜,轻轻拍了拍小二肩膀:“刘哥,别忽悠人家新客了,你看看你那个内容是人家能接受的吗?”
来者一席水色衣裙,容貌姣好,看到二人时还眨眨眼,示意两人快走。
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人,一玄色衣裙身材高挑,怀中抱着一盒看起来是吃食的东西,另一人环抱在胸前,含笑看着两人。
蒋悦感激地看着三人。
江茫嘴唇翕动,还未开口便被蒋悦拽着离开。
待两人远去,小二快哭了,低声道:“素夜姑奶奶,走了走了,您快放开我,不然我媳妇儿要责备我了。”
素夜拍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身后两人,挑眉:“回峰?师伯说人已经到了。”
“跟咱们没啥关系啊,回去干啥。”罗笙嘟嘟囔囔,扬手:“你们先回,我再去买点好吃的给师尊带回去。”
柳若映拉着她,笑道:“上次你说给宁师姐买,上上次你说给贺兰长老,这次就又轮到贺兰长老了?贺兰长老替你背了多少锅?”
“这次不是背锅,师尊让我买点瓜子花生啥的……”
素夜好笑看她:“那前两次是?”
罗笙嗔二人一眼,摆手离开:“哎呀不跟你们聊了,走了走了。”
江茫跟在蒋悦身侧,又走出很远的路,沉默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背后的仙门,微微蹙眉。
走出去几步发觉江茫并未跟上的蒋悦回过头看她,又到回来,“怎么了,师姐?”
江茫收敛了心神看她,微压下巴,“出来太久了,不妥,想回去练剑。听闻上云宗那位贺兰长老峰上有可以与妖兽对练的场地,想去看看。”
【师尊这是吃醋了吗?】少女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这场对话的始末。】
【原来师尊这么些日子别别扭扭,是因为放不开我。】
【原来我这么重要。】
【这便是终于开心了,原来是这个小理由吗?】
【真好,这么这么这么好的师尊,这次没有被林玉雪抢走。】
【已经结束了林玉雪的剧情,她也被压在地牢好生看管着,师尊便不需要去魔域,也不会经受反噬重伤……真好,真好,都在慢慢变好。】
“你说。”
“至少在人族内战时间,不要入侵。”冉繁殷正色道,又将那源毒仔仔细细分析了一遍,听得枫铧连连倒吸数口凉气,许久,轻叹一声:“好生歹毒啊。”
“你不知道这些?”
枫铧微微皱眉,道:“无魇先前就出卖过我族一次,你应该记得,因而本座未至绝路或是没有十足把握时自然不会亲自考虑她给的东西。”
“那便好,至少不要给大家增添负担便好。”
“……”虽说冉繁殷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但落进枫铧的耳中却是让她怎么品怎么觉得奇怪。
她堂堂魔族君主,怎的就一句“不要给大家增添负担”呢?这算什么!
枫铧轻啧一声,转而问道:“冉仙子与本座说了如此之多,不怕本座如同千年前那般趁虚而入?”
冉繁殷却只是笑笑,看着她,许久方才温声道:“无所谓的,到时也不过是九州内部的事情,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枫铧一滞,道:“本座不能只替魔宫讨要好处。”
“可更多的本座也不能允你呀,不然不是在骗小孩吗?”
“……”好吧,枫铧承认,冉繁殷说的是有道理的。
但是骗小孩是什么用词。
她下意识皱眉,那女人却是抚袍便要起身,一副随她去想的意思。
“你……”
女人因着她的迟疑缓了脚步。
枫铧心底更是焦躁,“你不问更多一些了?饶是无魇尊主那般修为前来,都要问东问西才好做决定。”
“魔尊大人,本座向来没有挖人老底的习惯,也不打算干涉内政,头疼。所以,您若想合作,那便合作,若不想……”女人随意笑笑,“没关系的,不下场就行。”
冉繁殷太会拿捏枫铧的心理,枫铧虽贵为魔尊,但她也是从小小魔卒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野心勃勃是真,不择手段是真,但是在乎整个族群也是真,同她对话无需讲那么多虚虚实实,毕竟都是老油条了。
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那便算了。
至于过往的血仇和未来的冲突,无所谓,人族与魔族永远不可能和平,哪怕她们谈妥了,下一代照样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那就没必要谈了,只需要让彼此明白——
人族和魔族怎么打,是她们的事儿,打来打去也不会灭族。但眼下这是自九重天上来的糟糕玩意儿,是真的会让所有人灭族。
枫铧默默捏了拳,目送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冉繁殷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枫铧叹了一口气。
可她有选择其他的可能性吗?
显然是没有的。
*时间回到现在*
战场之中,无魇尊主狂放傲然,扫视众人一圈后咧咧一笑,她是瞧不上这诸多所谓之合体高手,甚至那些大乘也不过堪堪入眼,毫无价值。
“……”宁淞雾就这样被她带在身后,向着茫茫雾气之中走去,心底满是摸不着头脑的疑惑。
这人到底是想干啥。
都已经实锤恶狼了,难不成还想挣扎一番?
不会是想告诉她,她这样做是有苦衷的,她希望她能听听她的苦衷?应该……不至于吧。
果不其然,宁淞雾料想对了。
无魇走在最前面,柔了声音:“老身已经在这世上活了五六千年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姓都记不大清了,犹记得尚有一姓,承自老身的师尊,姓谢。”
五六千年,渡劫,还未飞升?!
宁淞雾瞳孔地震之下,脚步都缓了几分。
谢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淡声道:“快一些哦,不然恐怕没办法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宁淞雾下意识撇了嘴,但还是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人能说出来什么花哨的东西。
谢尊便走在前方,继续道:“小侠士可否知道三千年前那场人间大旱?”
宁淞雾是知道的,她在书中看过,约么三千年前曾有一场灵力彻底枯竭的大旱,那场大旱中死了许许多多的修士,或是灵力枯竭而死,或是试图将自己献祭于天地,换来一份降福,以求这场旱莫在继续,莫在伤及更多的人。
约么又过了百年左右,忽有一天,天降甘霖忽然就还回来所有的灵力,一夜之间无数人突破极限谋求飞升,自那以后便再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凡尘中修道之人亦是少了许多,不再如那时那样人人皆可寻仙问道,免得再发生那般灵力枯竭之事。
但,这和今日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知道。”宁淞雾面无表情回应。
谢尊一笑,道:“老身的师尊便是死在那场浩劫之中。说出来小侠士可能不信,老身乃地品五灵根,若非师尊引老身走上无之一字的修行,恐怕今时今日老身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了。”
宁淞雾微惊,地品五灵根?五灵根本就难修行,地品更难,眼前这人……当真是有点厉害过头了,但也难怪她几千年都未飞升。
淞雾发出疑问时却是问了另一项:“无之一字?同江茫一致吗?”
“她那一道便是老身之功法修修改改而成。”
“所以,您今日唤我来究竟是何意?”
谢尊一笑,道:“按理来说,师尊作为老身唯一的亲人,在她死后我的道应是大成的,但偏偏没有。”
“没了她的引导,老身心中便不再是纯真纯质的无,而是虚茫与满满当当的无奈,老身意识到哪怕是无也需要寻到一方目标才行,因而……”她顿了顿,道:“老身决定,开辟一道新世界。”
宁淞雾缓缓打出一方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