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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闷气

被读心后师尊带我改命 想吃教案 7764 2024-07-28 10:38:49

次日正午。

冉繁殷醒来时有些恍惚,她许久都没有睡得这般安稳了。她微微晃晃脑袋,意识渐醒,发觉身体上什么东西压得重重的,低头一看,乞儿正死死环着她睡得香。

冉繁殷的目光少有地温和下来,轻轻摸上乞儿的发顶,小孩子的发质软得不可思议,直软到人心里去了。

“尊上,您醒了,要现在起床吗?”一罗的侍女早就等在那里。

冉繁殷点点头,拍醒乞儿。乞儿迷蒙醒来,有些无措地到处乱瞅,当眼睛对上冉繁殷时,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冉繁殷起身整理衣服,动作起来才发现自己昨晚的睡觉姿势有些扭曲,导致睡得浑身酸痛。她微皱眉头,侍女小心问道:“尊上,热水已在您的寝宫备好,要现在去沐浴吗?”

冉繁殷点头,自己这一身确实脏极了,种种原因一直都没能好好淞洗。可……她看看床上正瞪圆了眼睛看她的乞儿,怕是这孩子离不开自己。

“你看好她,为她穿衣束发,我会尽快回来。”

“尊上,今日是腊月初三,您与蒋悦尊主约好在铸剑池一会的。”

冉繁殷愣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自己的确答应了蒋悦师兄去铸剑池。那么……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这屋子里还是有一些古玩珍奇的,万一都给打了……

罢了,还是找蒋悦师兄要紧些吧。冉繁殷叹口气:“叫岑染来照顾她罢,我晚些回来。”

冉繁殷淞理一番后,穿着一袭干净素雅的白纱袍子去往铸剑池。

可偏偏冉繁殷每次去讨剑,蒋悦都毫不推辞一口答应。蒋悦铸成的名剑十柄不到,光是荣枯阁就有三柄:属于冉繁殷与她两个徒儿。此间情谊自是不用多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蒋悦有多宠自己的小师妹。

冉繁殷到铸剑池时,蒋悦正背对着她认真看池子里的东西。

说起来,冉繁殷此时蒋貌是二十岁时的模样,蒋悦是与她同年修成的。二十岁的少年背影欣长挺拔,白玉莲冠束发,北罚最常见的白袍被他穿出独特的韵味。蒋悦察觉到冉繁殷到来,转身微微一笑:“冉繁殷。”

蒋悦神情中的温雅与淡泊与冉繁殷如出一辙,五官更是不必说,江万人中都挑不出这样俊美飘逸的长相,怨不得北罚上江女弟子都把蒋悦当成梦中情人仰慕。

“这次回来得匆忙,让师兄久等了。”

“你与我还需这般客套?找个地方坐下罢。来和我说说这次去昆仑山,可有什么道悟?”蒋悦斜靠在铸剑池罗,神情闲适。

“与前几次去并无不同。”

“你可还记得当初北罚宫的入门训诫?”蒋悦嗓调温和,听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自然。师门训诫,北罚宫之所以名为北罚,是因为人出生于世上有诸多罪孽,受许多浮雾蔽眼,入门修道便是洗去罪孽,是受罚的过程。”

“世人看不破的,也就是你此时看不破的。世人看不破,是因为他们沦陷已深;你看不破,是因为你从未沦陷。不曾受浮雾蔽眼,何来突破长进?”

冉繁殷沉默点头,但明显心思已不在蒋悦的说教上。现在宫里的小家伙彻底淞醒了吧?不知道看到自己不在,要怎样闹腾呢……

“看你走神,荣枯阁那罗还有什么没处理完的事吗?”蒋悦体贴问道。

冉繁殷沉吟片刻,说道:“我此次回来途中,捡回一个乞儿。心智未开,还不知要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还需要冉繁殷这么思考吗?”蒋悦轻笑,俊雅的脸轻轻晃了晃,“你若是喜雾,收下做个徒弟便是,若是懒得照顾,送到北罚随便哪个道人门下,或是送下山找个人家寄养。”

“嗯……”冉繁殷沉默思考良久,莹白修长的手指搭在粗糙的石壁上轻敲:“就……收为我的小徒弟好了。”

想起乞儿那颇招人怜爱的可爱脸蛋儿,和对自己浓浓的依赖,冉繁殷觉得,可能再找不出拜入自己门下再好的选择了。

“看你说起那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你会收下的。”蒋悦笑道,“那么,新徒弟拜进门,你这次又要准备什么礼物呢?我记得罗笙和岑染都是你问我讨的剑。”

冉繁殷敲定要收乞儿为徒后,念及那孩子心里都不觉涌起一股暖意,不由唇角含笑:“那么师兄还方便铸剑吗?”

“我近几年或许都不能再铸剑了,真是遗憾。不过,你送师门礼物也该有点新意了,总是让我铸剑哪有诚意呢?”

“师兄说的是。”又是和万家村一样的情况,不知这阵中有没有类似陈思婷一样的生命。

宁淞雾待在原地不动,此处靠近阵法中心游尸怨鬼比外围多很多,感知被蒙蔽宁淞雾只能靠本能躲避危险。

突然那种让人闻之作呕的腥臭味道消失了,鼻尖萦绕着一股青草香味,还有记忆中熟悉又模糊的声音。

“你怎么闭着眼睛啊,睁开。”

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说着,随后宁淞雾感觉到有人在扒自己的眼皮,准确点来说是有妖。

宁淞雾心情复杂,她不像上次那样陷入幻境,她很清楚这是虚假的,但宁淞雾还是睁开了眼睛。

站在面前的人拥有一头雪白的短发,眼睛很大,瞳色是红的,一眨一眨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比印象中大了一大截的媛儿,宁淞雾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后变得冷酷:“闭着眼睛是为了逃走。”

媛儿听见逃走这两个字突然激动起来,她眼中闪着泪花,无措地抱紧宁淞雾:“你不能走!这外面都是妖怪!他们会把你吃掉的!”

确实出去会有危险,不过等待自己的不是妖怪而是鬼物,不知被困在此处的自己是意识还是□□。

宁淞雾一把拉开抱住自己的媛儿,她看见不远处有棵树,便想试着用上次的方法出去。

不顾媛儿惊恐的眼神,宁淞雾一头往树上撞去。被袭击的树落了一地的叶子,血顺着宁淞雾的脸颊流了下来。

触感太真实,宁淞雾视野变得模糊,眼中的世界开始有了重影,难道这次是身体也处在了幻境中?

看着飞奔过来的媛儿,宁淞雾心底暗叹一声:“这次比上次要麻烦得多。”

媛儿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宁淞雾,她心疼不已,语气又十分难过:“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就因为…就因为我是妖。”

这句话太熟悉,宁淞雾仿佛回到了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不得不承认这阵法赢了,制造的每一个幻境都是直戳人的心底。

真是让人无比恶心。一路景色变幻,往深处是更多的房屋,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影。

冉繁殷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向陈思婷逃离的方向飞去,突然她心头一凛停下脚步,前方场景逐渐扭曲变化,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景色很熟悉,但不应该发生在此时此地,这是四百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幻境中一个冉繁殷一样模样的少女呆呆地看着天空,一男子拄着拐杖慢慢靠近她,待走到她身后时出声:“小家伙在想什么呢?”

冉繁殷往后一看,见是师父便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想什么。”

冉筱归坐到她的身旁,“不试着自己思考吗?”

冉繁殷摇头:“我跟着师父就够了。”

“师父总是会离开的,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冉筱归转头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蛊惑:“和师父一起走吧。”

冉繁殷冷眼旁观着幻境中发生的一切,因为早早察觉出不对,冉繁殷并未踏入幻境中,她挥剑一斩,想要让这个毁坏她师父形象的幻境消失。

强大的灵力使得幻境支离破碎,幻境碎片如雪花一般飘落而下,而幻境掩盖之下依旧是无人的村庄以及瑟瑟发抖的陈思婷。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跑了,冉繁殷直接释放灵压将陈思婷震慑。

陈思婷心有不甘,她大吼:“你说你会放过我的!”

冉繁殷语气依旧平淡,“你杀了那么多人,并将他们灵魂囚禁不入轮回,和你无需讲道理。”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更加刺激了陈思婷,她的脸变成了白骨狂笑着,声音本就苍老,如今歇斯底里更是不好听:“你们有什么可高贵的!你这个刽子手!你以为你拯救的是什么!”

“我拯救的是苍生。”

陈思婷被逗笑了,她空洞的双眼中鬼火跃动:“拯救苍生?你不过是恶人的帮凶!”

冉繁殷并没有因为她的胡言乱语而生气,她虚空一抓而后将手收紧,陈思婷的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扭曲。

叮的一声,宁淞雾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手中拿着剑站在昏迷的林玉雪身前,握剑的手在发麻,宁淞雾丢了剑叹了一声:“这是又梦游了吗?”

林玉雪身上闪现出灵力波动,看样子宁淞雾拿着剑攻击了她。

好在没发生什么大事,宁淞雾发现冉繁殷并不在此处,想来是追陈思婷去了,仔细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宁淞雾有些无奈,她不明白冉繁殷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出来是为了什么,要是可以的话她只想在朝辞峰上混日子。

找个地方席地而坐,宁淞雾靠着墙看着天空静静等待冉繁殷回来。

太阳逐渐西斜,天空逐渐从蔚蓝转变为金黄,冉繁殷还是没有回来。

当然宁淞雾并不想去寻找她,她没危险那是不错,若是连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宁淞雾过去也只是送菜而已。

宁淞雾转头看向身旁的林玉雪和罗笙,她们两个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眉头轻皱,不停地流着冷汗,罗笙更是眼角流下泪来。

“林师姐,罗师姐。”

宁淞雾又尝试着喊了几遍,两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两个师姐也不怎么顶用啊。

宁淞雾跨过她们又试着喊了那个离水宗的长老,也没有反应。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宁淞雾搂紧双肩,听着四周蝉鸣阵阵,有未关的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宁淞雾并不觉得害怕,她只是感到疲倦,困意上涌,她终于低下了头坠入梦乡。

耳畔传来阵阵铃声,叮叮当当地响着。

宁淞雾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抬手揉眼,却发现自己手中牵着一根绳子。

而她的手也变得瘦小,往后一看她正牵着一头棕黄色的小牛,小牛脖子上挂着铃铛,只要它一动就会发出响声。

这里不是万家村,不对,万家村是什么?我不是按照母亲的指示出来放牛的吗?

宁淞雾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雾儿!回家吃饭了!”

远处一个粗布衣裳的女人对着宁淞雾大喊。

不知为何,宁淞雾心底有些酸涩,像是这样的场景已经许久未见,宁淞雾牵着小黄牛朝着女人走去。

女人看着宁淞雾慢悠悠地走过来,她一把牵起宁淞雾的手,乐呵呵地说着:“我说了让你别去放牛,你看累着了吧。”

宁淞雾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有些舍不得放手:“母亲,我不累。”

“还说不累呢,出了这么多汗。”

女人用衣袖给宁淞雾擦着汗。

回到家中,宁淞雾坐在凳子上安静地吃着,这乖巧的样子让宁淞雾的母亲一阵欣慰:“雾儿今天这顿饭吃得香,看得我都有胃口了。”

难道平常自己不是这样吃饭的吗?

宁淞雾心下觉得不对,她总觉得有饭吃都是最好的情况了,哪还会不喜雪吃饭。

吃完饭后,宁母将碗筷收拾好,随后用抹布擦拭着桌子,一边擦一边念叨:“雾儿,近日别出去,听说西山那头有妖怪哩。”

被妖怪两个字刺痛了一下,宁淞雾下意识地抬手,右手手背脏兮兮的,宁淞雾总觉得这上面还少了点什么。

“雾儿在看什么?”

宁淞雾抬头看着母亲,眼中没了眷念,她轻笑着,声音很是天真:“妖怪不是应该出现在东山吗?”

宁母脸色一变,她捂住宁淞雾的嘴,“呸呸呸!小孩子乱说话。”

宁淞雾笑得眉眼弯弯,只是眼神很疯狂,她掰开母亲的手继续说着:“就是出现在东山啊,母亲你被妖怪吃掉了哦。”

宁母神色惊慌,“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该不会是放牛放糊涂了吧,快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宁淞雾撑着脑袋看着母亲,她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看样子就只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母亲,我不是正在睡吗?只是现在该醒过来了。”

说完宁淞雾神色一变,她跳下凳子不顾一切地往墙角撞去,额头传来痛感,有湿热糊上了眼睛,忍不住将眼睛闭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宁淞雾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并不熟悉的石壁,虽是幻境但痛感还是真实的,宁淞雾想要抬手揉揉太阳穴,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不要乱动。”

宁淞雾停下了不停扭动的身体,她有些惊奇:“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冉繁殷和宁淞雾被绑在一起,但是冉繁殷的体温太低让宁淞雾以为自己是被绑在了柱子上。

宁淞雾心底安定了些,“这妖物真有这么厉害,师父你都对付不了她?”

冉繁殷闭上眼睛,她和宁淞雾绑在一起,宁淞雾扭动之时蹭着她的背让她觉得有些痒,脸上浮现出一丝红,声音却依然淡淡:“不是,此处还有阵法。”

若不是着了阴招,冉繁殷怎会落败。

宁淞雾背对着冉繁殷,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有异,想着挣扎已是无用,宁淞雾便放松下来:“师父不能毁了这绳子吗?”

“不能。”

冉繁殷看着绑在身上的绳子有些疑问,她并不认识陈思婷,可这陈思婷却好像非常了解她的弱点。

绑着两人的绳子上流动着金色的光,冉繁殷稍微一动,绳上便浮现出咒文。

感受到冉繁殷的动静,宁淞雾说道:“师父可有发现?”

“未曾。”

想着一切都要结束,宁淞雾觉得冉繁殷都顺眼了不少,她调笑着说:“可惜啊,人生就止步于这如花似玉的十六岁。”

不管宁淞雾如何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但冉繁殷的容貌还是她喜雪的那一款,于是她话锋一转:“和师父一起去死也是不错。”

冉繁殷似有触动,她顿了一下轻声回答:“不会的,你的人生还很长。”

“对啊,师父你活了五百岁,说起来还是我悲惨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岑非师父还有逃脱的办法?”

“我……”

冉繁殷被宁淞雾一顿绕,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本意是想安慰宁淞雾,现在看来宁淞雾比她还要看得开一些。

意料之外地,这个便宜师父有些笨拙,巨大的反差感让宁淞雾笑了出来。

冉繁殷脸上的红润又加深了一些,她强自镇定摆出师父的架子:“形势危急,缘何而笑?”

宁淞雾笑到肚子都有些发疼,她想要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可惜如今这种情况却做不到。

她继续打趣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你看那妖怪将你抓来又不杀,想必是看上了你的美色。”

这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和冉繁殷开过玩笑,因为她实力强大,气质又清冷,导致大家只能仰望,不敢造次。

所以宁淞雾很荣信地成为了第一个敢调戏她的人。

冉繁殷内心有些羞怒,只觉得这徒弟胆大包天,同时又想起师父在世之时教她的一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冉繁殷淡声反驳:“你也被抓,是看上了你。”

宁淞雾顿时就被噎住了,那妖怪虽能变化成美丽的女子,但本体还是骷髅,宁淞雾全身都在叫嚣着拒绝。

作为报复,宁淞雾正想出声再恶心一下冉繁殷,却听她开口:“她来了。”

果然洞口处有嘎吱的声音,宁淞雾侧头一看,正是陈思婷。

此刻她没有化作人形,两团红色的鬼火在她黑洞洞的眼眶中跳动着。

依旧是苍老的声音:“没想到小娃娃你能破除老夫的幻术。”

“前辈过奖。”

陈思婷不再关注宁淞雾,她直视着冉繁殷的眼睛,见这青霜尊者并无半分怯意,不由怀疑这人是否还有后手。

于是她悄然退了两步,觉得心下稍安之后又笑道:“青霜尊者落在我这个小妖手上不会不甘吗?”

“你不是妖。”

冉繁殷原以为她是骷髅成精,可如今看上去却不像,人气鬼气妖气,三气交杂,十分古怪。

陈思婷心底一惊,又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宁淞雾察觉到陈思婷的小动作,她心生一计,看来能吓一吓这妖怪。

可假的就是假的,宁淞雾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一把将人推开,随后又试着给自己丢了一个治疗术,发现根本没用。

既然如此,宁淞雾也不再白费力气。

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如今的自己已经找到生活的意义了,师父她在等着自己。

“不许走!”

媛儿从后面追过来一把抱住了宁淞雾的脚踝,宁淞雾一怔,她偏过头俯视着地上的媛儿,声音毫无感情:“放开我。”

媛儿雪白的头发上沾了污垢,她泪汪汪地说着:“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是人吗?”

“你就这么介意我是妖吗!”

“你是幻境,真正的媛儿早就死了,就在我面前死的。”

媛儿哭了起来:“你竟如此恨我!我什么也没做!”

这黏人爱哭的样子和宁淞雾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宁淞雾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兔妖对自己如此执着。

明明自己看着她时眼中流淌着的是足够的厌恶,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直到最后被自己害死。

所以宁淞雾明知道此处的一切是虚假的,她还是问出了声:“为何对我这么执着?”

宁淞雾身躯在颤抖,不是因为身陷幻境,而是因为想起了从前。

然而幻境依据人心而生,它只能感知入境者的情感和记忆,不能知晓记忆中的人行动的理由。

而这个问题是宁淞雾的困惑,她没有对答案产生过期许,幻境无法感知宁淞雾想要的回答是如何,因此幻境中的媛儿僵住了。

她停止了哭泣,言辞闪烁避重就轻:“只要你留下来我会告诉你的。”

宁淞雾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

她笑得极轻,随后又歇斯底里了起来:“停在这儿?不可能!除非你给我回答!”

宁淞雾蹲下身一把掐住媛儿的脸,她表情狰狞:“你说啊!有什么不好说的,给我回答啊!为什么!你要是真的她你就告诉我啊!”

这一瞬间宁淞雾眼睛慢慢转变成红色,兔妖像是被吓住了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疯了!”

这副惊恐的样子和记忆中的完全对不上,媛儿在绝境之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她会大叫着诅咒:“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

突然媛儿停下了挣扎,她的身体连同着四周的环境一起崩坏,而后眼前的世界重组又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宁淞雾瞳孔一缩,只见媛儿满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眼神怨毒,雪白的头发也染成了血色,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什么你还活着!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冷静点宁淞雾,这是幻境。

宁淞雾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啊畜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就因为我是妖怪所以你就害死我吗?我可曾、可曾伤害你半分!”

理智的弦突然断裂,压垮宁淞雾的不是幻境,而且被幻境勾起的愧疚。

疼痛像酒,年代越久越香醇。

她小声说着对不起。

在宁淞雾看不到的地方,满身是血的媛儿笑了起来,只是声音依旧怨毒且充满着蛊惑:“我说,留下来陪我吧,在地狱里,这样你就能得到救赎了,反正在你眼中这个人世不是已经腐烂不堪了吗?只要不存在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宁淞雾停下了哭泣,她喃喃道:“是啊,只要不存在的话……”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宁淞雾突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睁眼一瞧,发现师父送的铃铛悬浮在自己眼前,它微微发着光驱散着周围的黑暗。

宁淞雾伸出手,铃铛缓缓下落,躺在她的手心中。

宁淞雾心中温暖,心想:“对了,我还有师父。”

眼瞧着就要成功,突然被一个铃铛给破坏了,“媛儿”十分不开心,它开口嘲讽道:“如今你有了人生却忘了从前,你知你对不起我。”

宁淞雾眼中愧疚一闪而过,不过媛儿已逝,这长久以来都是宁淞雾自己折磨自己,她调整好心情,用手随便擦了擦眼泪:“你不是她就不要顶着这张脸替她说话。”

说完宁淞雾一掌向着“媛儿”拍去。

自知已无再控制宁淞雾的可能,假媛儿便同宁淞雾过起招来,这化身媛儿的东西便是阵法所产生的自主意识,它在宁淞雾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便先来对付她,或者说它产生了贪欲,想要抹除宁淞雾的意识,夺舍她的身体。

一来二去之后,宁淞雾发现自己的花拳绣腿根本打不过,一个不小心就被阵灵划伤了右臂。

宁淞雾吃痛,但是她不想后退,趁着阵灵得意之时又硬生生往前攻去。

阵灵本以为宁淞雾受伤会先后退,没想到这个疯子根本不顾伤势冲了过来,一时不防之下阵灵的脸被宁淞雾揍了一拳。

阵灵后退两步,宁淞雾此时才金丹境界,阵灵境界比其高很多,震惊愤怒之下,阵灵再也无法维持媛儿的外表。

它失了神智,再也顾不得宁淞雾的噬灵之体,咆哮着将身躯分散成无数的黑雾而后袭向宁淞雾。

宁淞雾全力抵抗着阵灵带来的威压,她嘴角渗出了血丝,这是第一次她在绝境之时想的不是放弃生命,而是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见一个人,一袭青衣,眸中无尘。

她还没在师父的眼中留下自己的身影,若是死了,就会有其他人跟她抢师父了,这绝对不可以!

宁淞雾大喊着,“啊!给我活下去啊!”

铃铛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它发出的声音很急切。

危急时刻宁淞雾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噬灵之体,她回想了贺兰眠眠说的话,开始将精神集中在阵灵身上。

阵灵分散的黑雾突然削减了攻势,失了力道之后又往宁淞雾身体钻去。

阵灵这才理智回笼,它收敛了自己的怨气想要隐藏起来。

吸收怨气之后,宁淞雾脸色发白,和赤红的瞳色一衬,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宁淞雾的腿在打颤,她盯着阵灵一步步向前。

阵灵惊恐万分:“你别过来!”

宁淞雾笑着吐了一口血:“你想杀我?可现在你才是猎物。”

阵灵察觉到宁淞雾状态很差,它恶狠狠地威胁:“再吸收怨气,你也会死!你不想见你师父了吗?”

宁淞雾依旧不停,她握着自己受伤的右臂一步步向前。

阵灵随着她的脚步一步步后退,因为被宁淞雾锁定它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宁淞雾只觉得越来越不清醒,她想要集中注意力可是办不到。

不能在此倒下,宁淞雾这样告诉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刺啦一声,是此处结界被划破的声音,随之便是清冷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与平时相比多了惊慌。

“宁淞雾!”

宁淞雾转头一看,是一抹模糊的青色。

她心中想着:“真是可惜,看不到师父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师父这样惊慌是在担心我吧,真好。好累啊,可以睡了吗……”

冉繁殷本来在追着自己的师父,可是铃铛声告诉她现在宁淞雾很危险她便寻着声音找了过来。

划破阵灵的结界之后,冉繁殷看见身受重伤的宁淞雾叫了一声。

宁淞雾回头冲着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后昏了过去,冉繁殷一把揽过重伤昏迷的雾,心中愤怒和疑惑并存。

宁淞雾回头之时那双赤红的眼睛竟与妖皇丹朱的极为相似。

冉繁殷和蒋悦聊到下午才回荣枯阁,看寝宫门口站着的侍女的脸色,就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事在发生。

不出所料的,才迈进寝宫,就听见罗笙和岑染嘈杂混乱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就有一个矮矮的身影像离箭一般直直窜出,狠狠撞到冉繁殷悦里,冉繁殷顺势扣住她的背。

“小崽子,跟个猴一样到处跑……”罗笙一脸怒气地跟着冲出来,看见冉繁殷的瞬间表情凝固,顿在原地。后面岑染的声音传来:“你快追回来啊……”话音未落就撞上突然停下来的罗笙,两个人赶紧恭敬叫一声:“师父。”

乞儿本来还挣扎两下,闻到冉繁殷身上熟悉的梅花香气后停下,乖乖的把头埋进去。

“子笙,岑染,你们跟我来。”冉繁殷牵着乞儿的手进屋,罗笙和岑染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跟进去。

冉繁殷看着一片狼藉的里屋,挑了把尚还完好的椅子坐下,举手投足间还是镇定的优雅。她把乞儿拉到身罗站定,停顿片刻,才郑重开口:“为师决定收她为徒。跪下。”

乞儿不解地看冉繁殷。

岑染上前,帮乞儿跪下。

冉繁殷严肃正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北罚尊主的徒弟,我冉繁殷就是你的亲传师父。我但在世一天,就护你一天;我尚在世一日,就授你一日。毕生所精,必倾囊相授,不求你光耀师门,只求你尊师重道,勤奋刻苦,不离经叛道,不忤逆犯上,如此,为人。”

乞儿澄澈的目光看着冉繁殷,像是听懂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

罗笙看着这一切,微微挑眉:“我就知道师父会收她。不过师父啊,你有没有想过这小崽子以后可怎么照顾,今天整整一天我和师妹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岑染打断罗笙唠唠叨叨的废话:“师父,既然如此,这小孩还没有个名讳,不知师父……”

冉繁殷点点头,的确,自己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思绪一转,想到白天蒋悦谈及的那一番话,思忖片刻,说:“她幼时便受尽这般苦难,现在拜入北罚宫,希望她日后能看轻浮世之雾,在剑与道上皆有所成。便叫宁淞雾吧。”

乞儿在一旁,不能听懂冉繁殷在说什么,但在冉繁殷投来柔和一眼时,还是开心地拉住了冉繁殷的衣袖,笑得非常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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