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干脆利落的执行了耶稣的命令。
不如说,他对于自己能将这个卖了耶稣的人活活吊死而感到愉快——在他看来,背叛者甚至比不信耶稣的人更加可恨!
更让他开心的是,他的王最终将这个关键的任务交给了他来执行,而不是新来的伯多禄……
而且,还不只是一次——耶稣对他亲口说道,以后所有背叛了他的人,都将由他亲手吊死。
这无疑说明了,在王的心目中,自己仍然是更为忠诚、更能被委以大任的人!
犹大甚至觉得那个讨厌的伯多禄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他将比乌拉尔吊死在了城门口。
十分不幸的是,那绳子刚挂上去,比乌拉尔就突然惊醒了过来……他原本可以安静的、没有痛苦的死去的。
比乌拉尔刚刚醒来,就意识到了什么。他高声咒骂耶稣的名字,猛烈的挣扎着。
而站在城墙上的犹大则开朗的大笑着,仰头高声赞美耶稣的名字,城中众民齐声高呼三次万岁,他才将绝望的比乌拉尔一脚踹了下去。
比乌拉尔在空中胡踢乱踹,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悲鸣声。那紫红色的单衣被他挣裂、那满是肥油的肚子一颤一颤的在空中抖动着。
强烈的窒息感将他淹没。他的眼中溢出泪水,眼球往外凸起,瞪视着那些咒骂他的城民。
海法城的人民仿佛之前商讨卖耶稣的并非是他们一样。拿起石头来向着被吊在城墙上的比乌拉尔用力扔去,用尽力量高声咒骂他。仿佛骂的越响亮,就越能洗清自己之前的罪过一样。
等到处决了比乌拉尔,耶稣他们预备离开海法城。那三百士兵也醒来,被伯多禄斥喝劝服、全数归纳入耶稣的弟子之中。
人们意识到耶稣将要离开,并为此而感到惶恐不安。
他们向耶稣跪拜、忏悔,请求他能留下——之前出现的撒旦着实是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撒旦将会在塞浦路斯出现。”
耶稣严肃的对他们说:“他虽是人间暴君的化身,却不仅是沙曼三世的化身!正如罗马和埃及想要占领推罗一般,那红龙亦想占领塞浦路斯。”
“沙曼三世杀了我,尊假先知为圣,他便是有祸患了。”
耶稣的身上仿佛闪耀着光芒。
他那极美丽、如炽天使一般辉煌的面容仁慈满溢,白皙的皮肤如同玉石般通透,眼中是如火焰、如风暴般灼烈的光华:“他必失去他所珍视的,亦将迎来他所恐惧的。”
“他杀了我,手上必有人子的血,他的眼必枯干、发必脱落,手上有血,水洗不净——撒旦要从地上铲除他,如同他在地上铲除异己一般。”
“——但即使如此,我必救他。”
耶稣沉声说道:“我必将他从撒旦手中救出,将推罗从火海中救出!因为他的罪轮不到撒旦来定,而是要让我来定——”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自有力量:“我在离开前,要送给你们礼物。”
耶稣的言语落下,无数圣灵如鸽子般从云中降下,环绕在他身边。而耶稣又用木杖指向众人,那鸽群便扑棱棱地飞扑而出。
那一幕十分壮观——白色的鸽群如同无暇的海洋、牛奶和蜜的大河一般,在空中流淌着、撞向每一个人的额头。
只要碰到任何东西,那些鸽子就会立刻像是虚无的泡沫般破碎、化为绒线般软且暖的光羽向四周散开。
虽然它们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却有人摸着自己的头,仿佛感受到了其中有什么印记、蕴藏着什么力量一般,表情也一个个的变得肃穆起来。
“你们直到今日为止的罪都赦了。”
耶稣平和的说道:“那圣灵进入你们的身体,你们便是神圣的了。从今以后,你们将崇敬义人、厌憎恶人;你们必将说智慧话,行智慧事。因为你们心中的圣灵也是如此做的。”
“你们中必有人想问,耶稣是谁呢?他怎么竟敢赦人的罪呢?我就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我就是你们的王。虽然我如今没有王的名分,却早已提前戴上了正义的冠冕,并有人为我膏立——正是那撒督祭司、拿单先知为我膏立的!”
耶稣的声音隆隆,城中每处即可听到:“所以我说,你们的罪都赦了!你们的心住进了圣灵,只需用手按着自己的头,便可对心中的圣灵祷告——”
人们闻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到其中似乎有一种温热的力量。
——那自然是心理反应。
用幻术所凝结成的幻影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但只要是看到那逼真的光影撞在了自己身上,看着周围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样后倾身体,他们也会像是被这鸽子撞到了一样。
他们感觉额头有着温热的痕迹,便会相信那圣灵已经住在了他们心里。而那种被鸽子撞到的痕迹、那种用手摸到的温热的痕迹,必将会成为锚定心灵的印记。
每次触碰自己的额头,都会因这温度而想到那日洁白的鸽群和耶稣对他们说的言语。他们行善的心、做正义事的心、说智慧话的心就会更加坚定。
所谓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这句话用来这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被圣灵附身了,所以我不能做坏事”、“我是一个好人,我应当做善事”,他们只要向心中的鸽子祈祷、将这样的话不断在心中重复,他们自会觉得有圣灵常在心中,做善事也会得到欣悦。
而这种欣悦,在长远看来是有利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的。
一个行为,当成为人们感激或者愤恨的对象时,也就成为了该受奖赏或处罚的合宜对象。而当人们作为旁观者去体谅当事人的时候,他们就建立了公正和仁慈的美德;在当事人努力把自己置于旁观者的角度上的时候,也就产生了自制和谦逊的美德。
正是由于公正、仁慈、自制、谦逊这样的情感存在,才能让社会依靠道德和传统在时间层面上得以延续,而非是纯粹依靠强制力而在空间层面上持续性的存在。
因而,美德必须得到某种报偿。这甚至比恶行必须得到惩罚更加紧迫——而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能让所有的阶层每个人都能得到、任何人都夺不走的“报偿”,也就只有内心的自我安慰了。
这将是耶稣脑海中众多伟大计划的开端。
然而除却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理解他。
他们只是向耶稣叩拜,感激他的赠予;而他的使徒则以他为骄傲,没有人试图揣测他们所侍奉的这位孤独的君主,究竟在沉默的思考些什么。
看着耶稣一行人向着北方前进,海法城的人们依依不舍的跟在后面出城相送。
他们从正午送到傍晚、从黄昏送到黑夜。
直到月头升起、群星闪耀,他们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回到家中,低声赞美耶稣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