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教皇想要召开宴会时,大主教们还谈论着这件事,忍不住嘲笑着教皇的愚蠢和不开悟——这个时候,若是他安安静静的待着等死,说不定还能给个体面些的结局。
至少他的儿子不会平白遭难,还能保留他的大主教之位。那么今后他也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从安布罗斯修道院回来。
但几乎没有人还认为,他们的教皇大人还有翻盘的可能性。
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枢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十三联装巨型白球冲锋骑脸,这还能怎么输?
人们几乎可以断定,教皇赫克托三世一定会在提比略圣议时,被所有人裁定为有罪!
因为他必须有罪。
毕竟所罗门教国的政治局势,已经激烈到了枢机主教集体攻击教皇的程度,这最终的结果就已经与那近乎沸腾的民意彻底无关了。
就在两天前,枢机主教们为了防止教皇突然抽出来什么能翻盘的牌,就已经把他给提前关了起来,并给他送进去了一份认罪书。
只要他签上字,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是玫瑰教团出身,而对波吉亚教皇的一切指认都是污蔑。
赫克托三世当然不会签,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这一点他自己知道,枢机们也知道……甚至不少的大主教都知道教皇是无辜的。
可那又如何?
不管教皇是不是无辜的,他无法让大主教们满足,无法让枢机满足……这就足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教皇打算成立真宗玫瑰十字教派,才猛烈的打击他的。
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他当选教皇时积压的矛盾。
那时候枢机们为了竞选教皇而几乎打出了脑浆子。他们各自都有背后势力,因此也都希望成为新的教皇——甚至就连波吉亚教皇也出身自法兰克共和国,而再上一代的教皇则是美第奇第一银行的股东。
赫克托三世之所以能成为教皇,不是因为他的优秀……恰恰是因为他的无能。
他似乎可以被枢机们控制,作为一个傀儡摆在前面。反正政务也要有枢机主教们讨论,受到他们的影响。
但在这时,赫克托三世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一开始,在他给莱昂纳多授予枢机权戒的时候,其他枢机们还以为赫克托三世是莱昂纳多财团的代言人。因此他们也谨慎了许多……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人,也试图从赫克托三世的政策上分析出莱昂纳多想要做什么。
直到去年,在赫克托三世因为修正律法而受到抵抗和反击的时候,莱昂纳多却没有丝毫表示;而在他试着重选基层官员而被其他枢机们当着民众的面驳斥和反对的时候,莱昂纳多也没有任何表示。
那时,枢机们才终于确定——原来莱昂纳多和赫克托三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赫克托三世的许多侵略性的政务,仅仅是因为这是一个纯粹的傻吊愣头青而已。根本就不是为了夺取话语权,也不是为了立威或者打击政敌……他是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就做什么。
这几乎让枢机主教大人们气笑了。
——我们把你当成大敌,合着你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接受莱昂纳多的礼物,然后授予他枢机权戒,不是因为你们早有联系,只是单纯的想要送他戒指?
但在那之后,他们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似乎……借着成为教皇的机会脱离身后势力的掌控,也是有搞头的?
这十年过去,他们若是不成为教皇,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了。这一代的教皇快要走到尽头,可下一任教皇的选举又是一场血腥的厮杀……站错了队的、被牺牲的、事后清算的。
这十三个人,明年圣别日的时候还能见到几个?
两个?三个?
他们已经被身后之人逼迫到了极限,难道还能有四个人活到明年不成?而登上教皇之位的,真的就能摆脱身后大国的控制,从傀儡的状态解脱出来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想出了办法:
不如我们都不成为教皇算了。从今以后,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者就是枢机主教。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因为站队错误而身死了。
但这样,又迎来了一个问题——到了那时,如何能确信没有人会试着去坐上教皇之位?
不提前准备的话,面对早有预谋的政敌,在教皇选举上几乎是不会有任何抵抗之力的。
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意见:我们不如把思想链接起来算了。
用圣遗物提供能量,构建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仪式。将众人的灵能交融在一起,让所有在意识层面上成为“一”。
这是仅有的,能够保证所有人都不死、也不会被当成傀儡利用后灭口的法子了。
只要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均衡,胜利者身后的手就不会敢乱动;而失败者也不会死。看起来所有人都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面,实际上他们已经互相解开了镣铐。
自由和生命,哪个更为重要?
在那次秘密议会的最后表决阶段,所有人掀开自己面前的牌子的时候,上面都是“自由”。
下定决心之后,剩下的反而要简单许多了。
这些枢机主教每一个都是觉醒者。他们每个人都是聪明人……因此才有幸能成为傀儡。在许多个聪明人全心全意的去研究的时候,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他们将心灵之壁打通了。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成为了神。
他们的思维脱离了自我身体的约束,站立在了更高的地方;他们思考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倍,任何议题都会在极短暂的讨论中得到答案。
少数服从多数。他们以如此明智的方式行动着。
只要不离开太远,心灵议会就可以同时操控十三个人的身体。他们的任何意见,都是他们表决后的“最明智”的结果。
包括囚禁教皇。包括允许教皇给莱昂纳多送信——
他们将会精确的计算好信件投递的时间,保证莱昂纳多的车队来到教国的时候,一切都以尘埃落定,却不会过去太久。他们必须给莱昂纳多这个面子,即使教皇并不是他的人,但他毕竟是教国的主要投资人……更换教皇这么大的事,必须要跟他说一声。
而既然枢机已经跟教皇撕破了脸皮,他们就不会再允许教皇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为了防止教皇事后跟莱昂纳多控诉时,被莱昂纳多发现信件的投递时间故意错开了那么半天——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毕竟莱昂纳多作为一个发明家,一个跨国财团的持有者,一个大富豪,一个艺术家……他又怎会知道,一封信从维也纳到佛罗伦萨需要多久的时间?
路上耽搁那么一两天,也是很正常的嘛。
但尽管莱昂纳多能计算出这个的可能性不大,枢机们也仍然打算尽可能的高估莱昂纳多的智慧。他们打算在圣议上,公开刺杀教皇赫克托三世。
只要教皇赫克托三世在投票阶段处于下风时被刺杀,人们就根本不会去在意是谁刺杀的他。
但目前的问题在于……
教皇没有死。
枢机们死了。
在教皇召开酒宴的第二天,也即是提比略圣议日的前一天,所有的枢机主教,都被发现被毒死在了自己家中。
……这怎么可能?
人们简直难以置信。
并非是他们相信教皇的人品不会下毒……而是因为这些枢机们根本就不可能被毒死才对。
哪怕凡人君主也早就不会被毒杀了!
从罗马时期,就有能够侦测毒性的神术。哪怕是在一些宴会上使用神术会显得不太礼貌,可这些枢机们难道和被自己囚禁的教皇还要讲礼貌吗?
他们每一个人都会侦测毒性的神术、每一个人都会侦测恶意的神术,教皇被他们关押在他们的地方,被他们的人看管着,做饭的、提供食材的都是枢机主教的人……
……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道毒杀他们的不是教皇?
圣议日还有一天。
可谁来主持仪式?
他妈的裁判死了啊?
一时之间,整个教国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这时,莱昂纳多阁下则恰巧在半路上的某个城镇考察自己的产业时,恰巧遇见了要前往佛罗伦萨送信给自己的信使,并且他恰巧的与自己的夫人雅斯塔禄在一起。
于是尊敬的莱昂纳多阁下就截下了这封信,并温和的表示你可以哪来的回哪去了,以及他马上就会前往教国、你可以先去安排一下这两件事。
按这个时间推测的话,莱昂纳多抵达教国的时间,将会比枢机们原本预定的时间要早上那么一天。
也就是说,莱昂纳多今晚就会来到教国……在提比略圣议日的前一天。
信使的计划也被全盘打乱。那年轻的小伙子已经被出乎预料的情况吓蒙了。
他必须尽快回到教国,找枢机主教们商议一下,“虽然送信晚了一天,但莱昂纳多还是提前一天到了这种情况如何处理”。
他的心中虽然慌乱,但并没有太多不安。
因为他知道,枢机主教大人们就在自己的后方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