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王氏带着媳妇小赵氏正在灶房里做饭,一早就知道他们今日要回门,菜都是早就洗好了的。
早些年陆寻被夫家撵出来带着陆清回了陆家之后,王氏没少有怨言。家里等着吃饭的嘴本就多,又来了两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她心里戳气着呢。
就因为这个,她私底下没少跟陆大争吵。陆大年纪比她大,她嫁过来后连生了三个儿子,底气十足,所以平日里家里的事情陆大都让着她。
夹在媳妇儿和老娘中间,陆大也很难办,帮哪头他都不落好,干脆闭眼睛装瞎闷声不吭。
姜氏也没法子,小儿子婚姻不幸,她若是不管,叫他们父子俩该如何过活。
即便王氏心里有意见,姜氏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陆清知道阿爹带着他回外祖母家住大舅母有些不高兴,所以平时家里喂猪喂鸡洗衣做饭的活他都包揽了过来。
陆清他阿爹手巧,后来跟别人学了一门手艺,给木制品雕刻花样。谁家新打家具了图个好看就会找他在衣柜桌椅上面雕刻花样。
陆寻靠着这个攒了一些钱,平时经常贴补家里,王氏对他们的态度才渐渐好了一些。
陆清一边烧火一边想着这次回门的事,总觉得大舅母对他热情了好多。
灶房里,王氏拉着陆清拉扯闲话。
“清哥儿,你们家宋声平日里读书应该很费钱吧?那他有没有剩下的废纸或者笔墨之类的,你回头帮大舅母收拾一点回来呗,三娃今年这虚岁都六岁了,刚好该启蒙学写字了。”
三娃就是王氏的小儿子,陆清的小外甥。
陆清闻言不太高兴,相公平日里读书写字纸张还不够用呢,哪里有多余的废纸给别人用?
见他闷声不吭,王氏又道:“宋声考秀才都考了七八年了吧?考这么多回了,还没考上,我看这以后也难。他家里的书要是用不上,可以拿来给我们三娃看啊!”
“前两天我带着三娃去观里找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我们三娃聪明着嘞!没准以后也能读出个秀才来。”
“你有空跟郎婿也说说,让他有空来教三娃识几个字,以后都是亲戚了,多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坏处嘛!”
陆清茸拉着脑袋一脸的不高兴。他相公聪明着呢,考上秀才只是早晚的事!
他冷着声道:“大舅母,水开了。”
王氏一看水真的开了,赶紧把面下锅。
锅盖一盖上,王氏又开始拉扯闲聊。这些话里面没有一句是关心陆清的,就连问一句他在宋家适应不适应、过得好不好都没说。
陆清不太想跟她说话,左一句右一句心不在焉的嗯着,等着阿爹和大舅小舅回来。
小舅从小就很疼他,他和阿爹被后爹一家撵出门的时候,小舅还打上门过。今天是他三朝回门的日子,小舅舅肯定会回来的。
不过陆清还没等到他大舅小舅回来,村里的四喜叔找过来了。
陈四喜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着急的说:“不、不好了,清哥儿他阿爹被刘大媳妇找上门了,这会儿就堵在我家门口不让人走,非说陆寻老弟勾引她男人!”
“什么?!”姜氏听的心神一颤,眼看就要站不稳,宋声赶紧将人扶着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
陈四喜喘了口气,一看陆家的郎婿也在,反应过来今天是陆清三朝回门的日子,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人家的面说下去。
他正犹豫着,姜氏道:“没事,我孙婿不是外人,有啥你就说吧。”
陈四喜应道:“哎好。”
原来今天陈四喜家刚好在木匠那做了一套新的衣柜,打算给儿子娶媳妇儿用的,就来找陆寻帮忙雕刻几个花样上去。
眼看快到晌午了,陆寻估摸着陆清回门也差不多到了,收拾了刻刀准备回家。谁知刘大家的媳妇儿刘桂花突然冲了出来,堵着陈四喜家的门就开始骂陆寻。
“也不知道她是咋了,逮着陆寻老弟就骂,这会儿正在我家门前撒泼打滚,堵着人败坏名声呢!我们几个拦都拦不住,稍微一上前拉住她她就喊非礼,我媳妇儿他们几个上去拉她,她连我媳妇也一起骂。”陈四喜道。
此时陆家的男丁们都不在家,陆清一听出了这事着急的不行,想要过去看看。
外祖母姜氏却道:“孙婿,你先跟你四喜叔过去看看。清哥儿,你先别急,在家等你舅舅们回来,先让孙婿过去看看情况。”
陆清也想跟着一起去,可外祖母都发话了,他只能在家里等着。
姜氏宁愿让宋声这个刚回门的孙婿过去看看情况,也不想让陆清这会过去。
陆清没成亲前就受他爹的名声拖累,这好不容易成了亲,肯定是不能让他过去的。
他若是去了,有些嘴上不积德的人又要指桑骂槐的连带着他一块骂了。从前说什么的都有,姜氏私心里不想让宋声听到有碍陆清名声的话。
她考虑的长远,想着陆清和宋声两人才成婚没几天,万一因为这个,孙婿心里有了疙瘩,那不是影响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嘛。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宋声已经不是原来的宋声了,若这具身体里的人是原主,那姜氏担心的事情真的有可能会发生。
……
上西村很大,分为前街和后街。陆家就在后街住,从这里到陈四喜家在的前街要好一会儿。
路上陈四喜把事情详细讲了一遍,今天上午陈四喜喊陆清过去帮忙在要打的家具上刻一套花样,也不知怎么的,刘桂花过来就骂陆寻不要脸,说他勾引她男人,话说的很难听,而且就在院门口骂,引的街坊邻居都来围观。
这架势陈四喜见拦不住,赶紧回来陆家报信儿。
此时还没走到陈家门前,宋声就听到了女人哭诉的声音。
“大家伙看看,陆寻这个扫把星他不要脸!当了寡夫后才几年就忍耐不住了,非要勾引人家的有妇之夫!”
“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遇上这么个狐狸精,勾引的我丈夫整天不着家不说,还哄着我男人把家里的钱全都挥霍一空,他就非要把我好好的一个家弄的妻离子散他才满意吗?他不是人啊他……”
刘桂花哭的是声泪俱下,周围人纷纷为她打抱不平,陆寻是个被夫家撵出来的寡夫,寡夫门前是非多,刘桂花这么一哭闹,让人都觉得这都是陆寻的错。
陆寻不似刘桂花牙尖嘴利,陆清嘴笨大概是随了他的。他在一旁笨拙的跟人解释来解释去,却不知压根就没人听他的话,说了半天也没啥用,围观的人对他还是一味的指责和谩骂。
更有甚者,看已经到晌午了,直接回家抱着碗出来吃饭,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陈四喜倒是帮着说话了,可因为他跟陆家关系好,说再多旁人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