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把图画完以后在旁边用小字注明需要注意的问题,打算明天有空的时候找工匠看一下。
时辰还早,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宋声拿出昨天没抄完的书,打算把剩下的一点抄完,等明天去学堂的时候,要把书还回去。
一直到晚上天黑透了,这本书才完全抄完。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到对面油灯下陆清刚好把线头挽了个疙瘩咬断。
陆清站起来把衣服抖了抖,赶在今天晚上把衣服做好了,明天下午就能穿上了,这样走路上最起码能暖和一些。
看宋声抄完了,他道:“相公,你站起来让我比比看看。”
宋声看着他怀里的衣服,惊讶道:“这是给我做的吗?”
陆清自从买回来布料之后,一直都没让他见着,平时他去学堂上课,陆清就在家里缝衣服,等他回来,衣服便收起来了,偶尔见到,还以为陆清是在缝补什么之前的旧衣服。
“当然是给你做的,这是我新买的布料,穿身上暖和一些。相公你早上起大早赶路,天太冷了,冻的久了当心落下病根儿。”
宋声站起身,陆清捏着衣服的肩膀处往他身上比了比,说道:“肩膀好像有些宽了。”
“没事儿,宽就宽了吧,里面还能多套几件衣服穿。”
“嗯,那就不改了。你试试我看看。”
“好。”宋声应道。
天青色的颜色很称宋声,他穿上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显得长身玉立,格外好看。
陆清看着看着,忍不住想起那匹九稯布,那个穿着定然要比现在这个更暖和的,可惜他钱不够。
宋声察觉到陆清心情有几分低落,俯下身问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陆清抬起头,眼里水汪汪的,一脸愧疚的看着宋声道:“相公,我本来想给你买那匹九稯布的,那个比现在这个布料穿着更暖和。可是、可是我的绣样打的太少了,只卖了三百文,不够……你会不会嫌弃这个布料……”
宋声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难受,他弯下腰从身后将他揽在怀里,头放在他的肩窝上,轻声道:“没事的,我穿什么都行。况且这是清哥儿花钱给我买的,我珍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相公我到现在都没有给家里挣过一分钱,不是靠家里就是吃你的,你可有嫌弃过我?”
陆清赶紧摇摇头,“怎么会呢?相公很厉害的,还会读书,我最喜欢相公了。”
“嗯,我也是。最喜欢清哥儿了。”
陆清闻言抬起头看着宋声,这是相公第一次对他说那么直白的话,也是头一次管他叫清哥儿,让他猝不及防的闹了个大红脸。
“相公……”
他这般温柔可爱的性子让宋声爱极了,也只有他傻乎乎的捧着一颗真心给他,对他全心全意,完全不计后果。
宋声不禁想到原书中的原主对陆清非打即骂,那时候的陆清捧出来的一颗真心被人践踏,他心里该有多绝望。
一想到这个,宋声心里就痛得难受,他忍不住庆幸,还好他穿过来了,他会对他很好很好,不会让他遭受书里的一切痛苦。
宋声抱着陆清的手搂的更紧了,像是要把人嵌进身体里一般。
“相公……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堂,咱们睡觉吧。”
宋声没动,依旧那么抱着他。
“相公?”
陆清艰难的在宋声怀里挣扎着转过身,抬头看向他,不知道宋声在想什么,一双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陆清小声道:“相公,我们该睡觉了。”
宋声思绪回笼,书里的回忆刚才止不住的在他脑子里翻滚,这会看到陆清正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他心里只觉得一股熨烫扑面而来。
“嗯,走吧,去睡觉。”
两个人把外衫脱了之后,陆清把油灯的灯芯掐了,两个人摸黑走到床边,结果陆清一个没站稳,绊到了旁边的鞋塌,连带着搂着他的宋声一下子跌到了床上。
黑暗里没有光,看不见人的神态表情,听觉也就更为灵敏。
陆清觉得相公的呼吸好像变得粗重急促了些。
宋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压在陆清身上,沉重的很,他赶紧从他身上起来。
已经经历过房|事的陆清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相比于第一次他大胆了很多,把上身刚站起来的宋声用腿勾了回去。
宋声的两只胳膊撑在他的两边,两个人呼吸挨得极近,他声音不稳,“想要了?”
陆清羞涩的点点头,“嗯……”。
“可是你昨天才……受过,今天会不会难受?”
陆清摇摇头,早上起来的时候确实有些难受,不过只是一点,现在好多了。相比于这个,他还记得昨天晚上的欢愉,他觉得做这事还挺舒服的。
“没事,相公做的很快,不会耽误你明天早起上学堂的。”
宋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怎么就记住了第一次的时间呢?
见宋声不动,陆清又道:“怎么了相公,你不想要吗?还是你今天太累了,觉得不行?”
要不是陆清一脸认真的问他,他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清哥儿。”他低声唤道。
“嗯?”陆清应道,他语调上扬,不知道相公想说什么。
“男人不能说不行,记住了?”
没等陆清回答,宋声就堵住了他的嘴。
而后不禁用的床板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隔壁房间的宋成本来都睡着了,又被床板吱呀吱呀声音给吵醒,他好像还听到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知道隔壁在做什么事儿,他也烦躁的很,吵的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陆清一早起来宋声已经去上学堂了,他翻了个身,被窝里进了点凉气,让他瞬间清醒了,许。
回想起昨晚的情景,陆清羞的连被窝都不想出了。他怎么不知道相公竟然懂得那么多花样,他今天浑身都快散架了,身上青青紫紫的。
昨夜他本来都不行了,可是禁不住相公在他耳边低声温柔的叫他清清,一个诱惑没挡住,相公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了。
不过羞归羞,跟相公做这个他还是很乐意的,相公哄着他,他什么都答应。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相公的东西还在里头,只是才两个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能揣个崽崽。
他哥儿痣浅,不好受孕,看来以后再行这档子事的时候他要再努力一点。
宋声今天早起去学堂,穿的是陆清给他做的新衣服,确实比粗麻布的衣服暖和不少。
上午夫子考问了功课,提问到宋声时,发现他比之前进步了许多,而且像是开窍了一般,甚至能举一反三了。
夫子很是惊喜,他是知道这个学子少年神童的名声的,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愚钝许多,现在仿佛又开始慢慢开窍了。
又接连问了他许多四书五经里的文段,他都能对答如流。
只是涉及到一些有典故之类的句子时,他不甚明白。
不过宋声十分谦虚好学,态度端正的道:“还请夫子解惑。”
夫子很喜欢他这种尊师重道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对他的印象转变了许多。
“下学后你过来找我。”
听这意思像是要给他开小灶了,夫子怕班上有些人不满,又说道:“如果谁觉得我布置的课业能做完的话下学后也可以来找我。”
“这话一说,刚才那些心里面觉得夫子偏心的学子顿时不吭声了。他们下学也可以去找夫子单独补课,但肯定会有更多的课业要做。本身每天的课业都要做不完了,谁还愿意自找没趣做更多。”
夫子看他们都不吭声了,这才满意的开始后面的授课。
宋声知道,夫子这是想重点培养他了。
那就意味着他每天不仅要做夫子留下的课业,还要单独做另一份夫子给的任务,势必会让他的学习繁重不少。
但同样的,这是一个超越别人的好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不过是多做一份课业罢了,除了每天晚上多花些时间之外,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到了午饭时间,宋声匆匆忙忙去食堂把带的饭菜热一热,快速吃完后,便找了个理由出了县学的大门。
他今天是带着昨天画的那张图纸来的,上午下午学堂都有课,他只能趁中午这会儿出来找工匠问一问这个图纸可不可以行。
从城南县学出来,他打听了一下,距离这最近的工匠铺子在回春巷,从这里走过去大概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宋声一路循着人问过去,到了地方发现这是一家很大的工匠铺子,里面有木匠,有铁匠,这会儿是晌午饭时间,铁匠跟木匠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正在吃饭。
宋声虽然不好意思在饭点打扰别人,但他只有这时候有空。
他现在铺子前问道,“大叔,我这里有个图纸,劳烦你们看一下,能做出来吗?”
木匠李大叔放下手中的碗,接过宋声手里的图纸。
宋声的图纸画的线条不直,很多地方都画的不太清楚,他只能在旁边用小字注明了一下。
不过他担心这个大叔看不太懂,专门站在旁边解释了一下。
“这两边可以用铁打一个空心圆环出来,用牢固的麻绳将其固定在架子上。下面这个架子做成四边形的,上窄下宽,四边条两两之间再用短木棍榫卯固定,将底下伸出的地方埋进土里固定。您看能做出来吗?”
李大叔抿唇没说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图纸,中间有几个细节他得好好想想,按照刚才宋声所说的要求可能做不出来,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替代的办法。
他得仔细琢磨琢磨。
李大叔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匠籍,很少有他不会做的东西,这对他而言算是一个挑战。
“小子,你这个东西我得先试试,毕竟具体的尺寸大小你上面也没写,我多做几个尺寸出来,看看能不能组装出来你说的那种。”
宋声一听这事有机会成,赶紧道:“没问题,那等过两天我再过来问问情况。”
“那个,不知道你们这定金付多少?”宋声有些窘迫的问道,他兜里的钱不多,还是出门的时候陆清给他装的,怕他吃不饱,让他留着在食堂吃饭用的。
没想到李大叔人很豪爽,说道:“这个东西不一定能做得出来,定金就先不收了。如果做出来,到时候价格再说。”
“那行,就辛苦您了。”宋声书生模样,又正正经经的揖了一礼道了个谢。
李大叔对这种有礼的读书人很有好感,说道:“看你像是县学的学子吧,这个点出来,快回去吧,别赶不上下午上课了。”
宋声应了声好,然后拿上图纸回了县学。
下午第一节大课上完中间休息的时候,他把那张图纸拿出来看了看,想起中午李大叔指出的那两个问题,他也在想怎么样能解决掉。
后排坐着的梁又明看他盯着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图深思,凑过去问道:“你这画的是啥呀?在想啥呢?”
宋声思绪被打断,皱着眉道:“是我想到的一个小机关,如果做好了,或许能帮城南小云亭修建宫殿运木头的民夫一点小忙。”
梁又明一听城南小云亭,瞬间就想到了家里老父亲一直在念叨的徭役。
这事他也知道,陈王修建宫殿征调了不少民夫过来,而且木头都是从丛元河后面的山里运出来的,要花不少功夫。听说已经死了好几个民夫了。
他的表姑夫县令已经为这件事发愁许久了。
“你画的这丑不拉叽的东西真的能帮忙从河对面运木头?”
“嗯,应该可以,就是还有待完善。我今天中午去找了工匠,这两处地方还是得仔细琢磨琢磨。”
这话听在梁又明的耳朵里那就是能行。
“明天中午我带你去见我表姑夫,他是县令,为此事发愁许久了。你把你这个想法跟他说说,说不定他能帮你呢?”
宋声不大确信这个法子能不能行,说道:“我不确定这个装置能不能做出来,万一做不出来,岂不是让县令大人白白期待了一场。”
“可是这又没什么损失,即便是失败了,也还是老样子而已。可若是成功了,那就是大好事啊。”
梁又明说服了宋声,答应第二天去跟他一块去见县令。
下午第二节大课是律法,这是宋声最感兴趣的课。律法条例他记得很快,但是要应用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他听的很认真,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学后宋声依言去找夫子,没想到在夫子房间门口遇到了另外一个同窗,也是他们班的,叫凌文华。
他知道这个人,也是寒门出身,是秋明村的,他的成绩在班里一直都还不错,只是平日里很少说话,又总是冷着个脸,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夫子今天说如果有人不嫌课业多,也可以下学之后来找他。
宋声环顾四周,只看到了凌文华一个人。
宋声跟他不熟,记忆中原主跟他也没什么交情,两个人的座位离得又远,平时更搭不上话了。
他朝凌文华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凌文华却开口了,“夫子今天夸你进步很大。”
“嗯……”,宋声点点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方便说一下你的学习技巧吗?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进步。”
宋声看他一脸郑重的问他学习技巧,愣了一瞬。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他又道。
宋声回神,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左右不过勤奋二字。”
宋声说的是实话,他这些日子进步这么大,主要是勤奋刻苦的原因。但若是深究起来,怕是跟这句身体里换了芯子有关。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所以他能告诉凌文华的只有勤奋二字。
宋声还担心凌文华以为自己在糊弄他,没想到对方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确实,唯勤奋可破也!”
就在宋声也不知道下面接什么话的时候,夫子喊他们进去。
对于凌文华的到来,夫子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个学子在读书一事上十分勤奋,但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悟性,如果能开窍,以后也会是个好苗子。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一道都教了,万一两个都成才了呢?
夫子是举人出身,只是排名要靠后一些,本可以回乡做县丞,但不知是何原因,一直窝在这个县学里当夫子。
夫子先是对他们二人的所学所识仔细询问了一番,然后依照他们的薄弱之处布置了一项课业,令他们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叫过来。
走的时候又从自己的书架上拿出了两本书,说道:“你们两个比其他学子掌握的要快一些,进度也可以往前走。这本书你们可以提前看看,一人看一本,等看完了之后再交换。以后每天下学都来我这里多学半个时辰。”
夫子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他们回去。
从夫子房间出来,差不多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凌文华虽然家住在更加远的秋明村,不过他是在县里租房住的,不用赶路,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读书学习。
宋声还要从学堂一路走回家,往后他都要晚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凌文华是知道宋声在家住的,从学堂回去要走好久。
他道:“宋兄为何不在城中赁一处房子?既省的走路受冻,还能有多余的时间用来读书写字,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宋声:“……我没钱。”
“我们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紧要关头,家里应该全力相助,等考中后再回报也不迟。”
宋声:“……家里穷。”
宋声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凌文华对他有那么多话说,平日里他不是一向寡言少语十分高冷吗?怎么突然变得话多起来了。
凌文华对他这两个理由无力反驳,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例子比比皆有。
宋声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穷,凌文华并没有看不起他。相反,因为他的这种坦然态度,凌文华甚至对他高看了几分。
大丈夫能屈能伸,家贫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凌文华虽然家是秋明村的,但他爹娘在城里开了个医馆,家里的吃穿用都还可以,所以他在读书方面并没有什么银钱上的压力。
宋声对凌文华的印象还好,虽然对方行事作风刻板了些,但是个心善且光明磊落之人,值得相交。
宋声着急往家赶,没太多时间跟凌文华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