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觉得再没比玉哥儿更好的人了,他第1次来这里帮忙的时候,玉哥儿过来送饭,说话温柔又好听,看他这么个大个子,怕他吃不饱,还多问了几句,说不够还有。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嘴角还有一个小梨涡,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注意力总是很轻易的就被他吸引去了。
也是那个时候,李满渐渐发现,自己对玉哥儿的心意的。
“我想等再攒一些钱,到时候再跟玉哥儿说。”李满道。
这会儿旁边没其他人,他们两个站在这边说话,声音低沉,宋老大他们几个在另外一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宋声建议道:“你不如先跟玉哥儿透露一下自己的心意,看看他的想法。”
如果玉哥儿对他也有意,他们家里人应该也不会阻拦,看大伯他们的样子,对李满这个人都很满意。
但如果玉哥儿对他无益,他攒再多的钱也是无用的。
看李满这木头样,估摸着玉哥儿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李满对他的情意。
也罢,各有各的造化,感情的事旁人也插不上手,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宋声在这烧炭的窖边一直待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去,现在家里边烧炭已经很熟练了,用不着他在一边帮忙。
回去之后天就已经黑了,家里已经把饭做好了,奶奶张杏花和陆清过去送晚饭,宋声走到半道上就遇见了他们。
干脆又帮忙把饭一块提了回去,宋老大看见宋声折返回来,刚想问他有什么事儿,就看到是他娘来送饭了。
今天这一窖炭还得熬到晚上,轮到宋老三替换班看着火,宋老大总算有时间回去睡会儿了。
家里的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宋声回去之后有空就在琢磨着怎么样改良棉花的种植环境,争取明年能收成更好一些。
有了棉花,就可以把棉花搓成丝线纺织成棉布,如果他们自家就能织出了棉布的话,说不定他们这一带市场上的棉布的价格就没那么高了,百姓们也都能买得起棉布。
又过了一天,到了腊八。这一天是陆清的生辰,宋声一直都记得。
不过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想要给陆清一个惊喜。
一大早他就装作不知道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到下午,他都没说什么祝福陆清生辰快乐的话,陆清一直在意着这个事儿,想着相公会不会是忘了他的生辰?
去年的时候相公还记得呢,当时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难道才过一年,相公就忘了吗?
陆清越想越失落,但是对比着别人家的哥儿,他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哪有相公每年都给家里的夫郎过生辰的,去年能记得,那是相公待他好。今年可不能再想了,凡事莫要太贪心了。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声跟张杏花说不要做他们两个的饭了,他们两个要单独吃。
张杏花以为这是他们夫夫之间的小情趣,小小难得打趣道:“行,那你们好好吃,奶奶不打扰你们。”
晚上陆清被宋声拉到屋里坐着,让他闭上眼睛等一下,饭马上就好了。
陆清闻言心跳有点快,相公该不会是要给他庆祝生辰吧?所以相公没有忘,对不对?
他忍不住低头嘴角上扬,他就知道相公肯定还是记着的。
相公说了,不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能睁眼,他便一直闭着眼睛,在床边坐着。
过了一会儿宋声把饭端了上来,叮叮当当的又折腾了一下,然后给他盖上了一个红盖头。
宋声把东西都布置完了,这才走过来,道:“清清,当日成亲的时候,总觉得太过仓促,很多事情对不住你,今日咱们就再掀一次盖头,当做我重新又把你娶一遍,好不好?”
那是成亲的时候,宋声刚穿到这里来。虽然面上应对的很从容,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排斥的。
对待陆清的态度一开始也总是抗拒,现在想想,当日的新婚之夜,好像都是应付过去的。
陆清没想到相公会说这些,再成一次亲,他要很高兴。毕竟那个时候刚成亲的体验并不好,不过相公那个时候对他也很温柔,只是总让他觉得那只是在可怜他。
现在不一样了,他能感受到,相公对他的心意。怀着这种心情再重新盖上盖头,陆清的心怦怦跳的更厉害了。
红色的盖头还是当时成亲时候的,陆清清洗好之后一直放在箱底儿,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宋声找了出来。
现在外面天都是暗的,宋声把盖头掀开,陆清终于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屋子里,摆满了红烛。
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看起来明亮又好看。
陆清没想到今天生辰,相公为他准备了这么多,一时之间他鼻子有些泛酸,在心里无数次的感谢上天让他遇见宋声。
这满屋子的红烛,让陆清又感动又心疼。
宋声眼瞅着他眼睛里冒出一颗一颗的小珠子,赶紧帮他擦了擦,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
“我就是太高兴了,这是高兴哭了。”陆清笑了笑。
其实他是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只要相公对他一点点好,他就很容易满足,然后剖开自己的心,努力的对他好。
只看原书里面,原身对陆清后来并不好,甚至还打骂他,但当他读书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陆清还是会帮忙给他筹钱读书。
就是因为心里记着原身那一丁点儿好,就活出了自己一整颗心去付出,结果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还落到了一个病死在床榻的下场。
这辈子如果遇到的人不是宋声,还是原身,陆清的日子也许会过得跟书里写的一样,没有什么好下场。
宋声把人揽在怀里,说道:“别哭了,该高兴才是。”
世间各种因缘,谁都说不准缘何因果。就像他莫名其妙的穿来这里,遇见陆清,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也许是老天心疼陆清,他让自己代替了原声,成为了现在的宋声。
其中因果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跟陆清成亲的人是他,原书里的情节已经被他改写,不会再出现了。
陆清擦了擦眼泪,稳住心绪后被宋声带到了桌子前,桌子上依旧放着一碗长寿面,还是宋声亲自给他煮的。
里面放了几根青菜,还有一个荷包蛋,跟去年一模一样。但只是这一碗简单的长寿面,陆清内心就感动的无以言表。
对他来说,每年只要有相公亲手为他做的这一碗长寿面,他就知足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看了看这满屋子的红烛,在烛光的映衬下,陆清的小脸儿发红,他坐下开始吃面,刚吃了两口,说道:“相公,下次不要买红烛了吧,只要有你做的面,我就很开心了。这红烛价格不便宜,买来也是浪费,咱们家有两根就够用了。”
宋声就知道他要操心,说道:“我没买几根,你看这红烛都很短,那时我把一根儿截成了好几根儿点起来的。放心吧,没花多少钱。再说了,四郎不是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吗,到时候他肯定用得着。”
这么一说,陆清才放心接着吃面。
“相公,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咱俩一起吃。”
宋声摇摇头道:“我吃过了,这是单独给你做的面,你快吃吧。”
晚上为了给陆清一个惊喜,怕他吃过晚饭就吃不下这碗面了,干脆就没让他吃晚饭。
这长寿面很大一碗,陆清吃到最后都吃不下了,但这是相公亲手做的面,剩下一点他不忍心,干脆吃完了。结果一不小心吃撑了,还打了个饱嗝。
宋声听到了笑了笑,还没说什么,陆清的耳根子就红了,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夫郎,不过他好可爱。
吃过面之后,陆清要去洗碗,这次宋声没有说他去洗,只是这一个碗,很快就洗完了,费不了多少工夫。
等到陆清从灶房里过来,看到屋子里的烛火还没有熄,说道:“相公,咱们把这些烛火灭了吧,把油灯点上就行了。这蜡烛一直点着太费油了。”
宋声却道:“不急。”
说完之后,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簪子。
成了婚的哥儿都要用发簪把头发束起来,陆清头上用的一直都是最便宜的木簪。
宋声拿出来的这根簪子是一根银簪,上面雕刻着花纹,末端还刻着一个清字。
多亏了之前跟着宋声读书识字,陆清不仅会写宋声的名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虽然上面刻着的字很小,那屋里的烛光很亮,他一眼就瞧见了。
“这是……送给我的?”陆清有些不敢相信,本来以为刚才的红烛和长寿面已经是给他的生辰礼物了,没想到还有一根银簪。
宋声道:“当然是送你的。我瞧着你头上的那个木簪用了许久了,上头磨的厉害,就想着给你换一根戴着。”
陆清满眼都是宋声,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没一会儿眼眶又红了。
“相公……你怎么待我这么好?”他低声道,“我有时候做梦都觉得这一切像是假的,等到梦醒了,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会像现在一样对我这么好了。”
宋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在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相公,自然是要待你好的。是不是做梦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不要胡思乱想,我一直都在的。”
陆清抱紧了宋声,把头埋到了他的怀里,道:“我之前有一次做梦,梦到跟相公成亲后,相公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也没有像现在一样考上秀才。甚至后来、后来还打我了……”
说到这里,陆清赶紧解释道:“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也不是觉得相公会打我,就是做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梦见那样的画面 ,梦里的相公跟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醒来之后我就很害怕。”
陆清做完这个梦之后觉得里面的画面实在是太逼真了,但看了看现在他和相公一家都过得很好,觉得梦中不过都是假的,只是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心颤,更加患得患失。
这还是他头一次跟宋声说起之前做过的梦。
宋声越听越心惊,陆清描述的梦中的画面,跟原书中写的差不多,难道说他虽然已经改变了原来书里的剧情,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对当事人有所影响吗?
宋声安慰道:“梦里都是相反的,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做这样子的梦。别多想,我们一直都会好好的。”
“嗯。”
陆清手里拨弄着这根银簪,心里欢喜的很。梦里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相公已经考上了秀才,说明梦真的跟现实是相反的。
“相公,你帮我戴上吧,我现在就想看我戴上它之后的样子。”
宋声笑了笑,说好。
头上的发髻都是梳好的,发簪的作用也不是为了挽发,头发是用丝带提前绑好的。
宋声拿上面的木簪拿下来,把银簪换上去。
银簪轻轻的插到发髻里,宋声左右看了看,没有歪,说道:“戴好了,真好看。”
陆清本来就脸红了,这会儿听见夸他的话,脸更红了。
这会儿他走到铜镜前,借着烛光照了照,赢在反射着珠光发亮,瞧着真好看。
“谢谢相公,我很喜欢。”他轻声道。
“喜欢就好。”
这只是今年的生辰礼物,宋声没告诉他,以后的岁岁年年,每一年都会有新的礼物给他。
两个人洗洗收拾了一下,就该睡觉了。屋子里的红烛被陆清一个个全都熄了,最后被宋声留了两个还燃着。
当日成亲的晚上没有洞房花烛,今天正好一并补回来。
陆清特地又把之前红色的被褥翻了出来,铺到了被子底下,他现在整个人的心都蠢蠢欲动,恨不得跟相公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夜深了,冬日里的北风呼呼的刮着,外头早已没有了月光,只余窗棂声还有屋里的床吱呀吱呀的声音随着窗外的风声呼啸。
红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床上的两人出了一身的汗,宋声披上衣服起来倒热水擦洗了一下。
还好屋子里一直烧着炉子,用热水也方便,不用再重新回灶房烧热水了。
今晚的陆清很是热情,好像要把自己的所有都要送给宋声一般,一直闹到半夜才彻底没了力气。
等宋声帮他擦洗完,他已经累的睡着了。宋声没有开门倒掉盆里的水,一开门,外头的冷风就会灌进来,还是等明天早上再倒了。
忙完之后他才到床上去,睡前又在陆清累得红扑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搂着怀里的人睡去。
冬日里让人愈发惫懒,宋声连着几天早上都没有早起过。
这天吃完早饭后,他想起还在外面跑船的宋成,又问家里的人,宋成往家里递信儿了没有。
宋老二说没有,眼瞅着这又过去好几天了,按理说也应该回来了,可却迟迟没动静,就连捎个信儿都没有。
不仅宋声担心,宋老二这个当爹的更担心。
他道:“三郎,你说四郎不会出啥事儿了吧?这都快过年了,咋还不回来呢?这天儿这么冷,外头的河里都不结冰吗?咋还能跑船呢?”
宋声虽然心里多少也有些担心,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船运走的都是大河大江的水,里面都是活水,活水一般在冬天是不结冰的。”
宋老二又道:“可这次出去都一个多月了,四郎还没有回来,早知道就不让他去了。这孩子拗的很,非要去。等下午我去王家问问,看看他们家的家宝有没有给家里递过信儿。”
“嗯,二伯,下午你先去问问。要是没有的话,咱们再等上两天,如果两天之后四郎还没回来,我就去码头托人问问情况。别担心,肯定会没事的。说不定是因为这次船跑得太远,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久。而且冬天这天气时不时的刮风下雪,船行的慢也是常事。”
听了宋声的话,宋老二心里多少好了一些。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宋成这个儿子,中午刚吃过饭,他就去了王家。
王家因为今年儿子跑船,挣了不少钱,这过年也大方了许多,这现在还没到年根儿呢,就开始炖起了鸡。
宋老二刚进他们家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鸡肉味儿。
王家宝他爹王顺一看是宋老二来了,知道他们家宋成跟着他儿子一块出去跑船,觉得这关系都亲近了许多。
赶紧出来拉着宋老二开玩笑道:“老弟今天过来挑的还真是时候,我们家刚好还没吃午饭,正好炖了鸡,你过来一起吃点。”
宋老二是吃了午饭之后过来的,这个时辰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已经吃过午饭了,没想到王家才刚开始吃。
那有些不大好意思道:“顺子哥,对不住,这个点过来打扰。这鸡肉我就不吃了,我这会儿过来是有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一听他有事要说,王顺让家里其他人先去吃饭,他把人迎到了正堂里,道:“宋老弟过来是要打听啥事?”
“我们家四郎,不是跟着你们家家宝去跑船了嘛,这趟出去眼瞅着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消息。我就想过来问问,看看家宝有没有给家里写过信啥的,或者托人往家里带过话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王顺一听是这事,说道:“没有。我们家家宝啊,出去跑船从来不给家里写信。说是经常在船上待着,写信不好送回来,每次都是跑完一趟船有空才回来的。”
“要我说啊,你就别瞎担心了。你看我们家家宝,做跑船的生意都半年了,啥事儿都没有,每次都顺顺利利的。我记得之前有一次他出去跑了俩月才回来。”
“我跟你说,他们这在外面跑一趟,跑的时间越久,赚的钱越多嘞!这次他们在外面一个多月还没回来,等到回来的时候肯定能挣不少钱,你啊,就等着享四郎的福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宋老二还是不大放心。其实原先也没有这么担心,只是先前被宋声这么一问,他开始更不放心了起来。
全家都知道三郎最聪明,三郎这次这么担心,还问过两次,弄得他心里也不踏实了。
“享什么福,他这个臭小子不给我添乱就好了。我们家四郎啊,跟你们家家宝可比不了。家宝都干着跑船的活干了大半年了,而且还会来事,嘴上还会说。不像我们家四郎,好听话都不会说,干什么事儿也都比不上家宝,这出一趟远门,我可不就是担心嘛!”
宋老二这话说的让王顺心里听了很舒服,他们家家宝就是厉害。
他们宋家也只是出了宋声这一个秀才公而已,看看他们家其余的儿郎,也没几个比他们家家宝强的。
家宝只不过是才干了大半年,就挣了几百两银子回来。等到来年开春之后他们家盖房子的钱都绰绰有余了,还能给家里打一套结实的家具,还是他们家家宝有本事。
王顺乐呵呵的笑道:“诶,老弟你这是哪里的话,家宝哪有这么厉害?要我说你们家四郎呀,现在就是经验不足,再多跟着家宝混上个一年两年的,肯定能成事儿。”
宋老二附和的应了几句,看王顺也确实没有他们行船的消息,也懒得在那接着跟他扯皮,干脆找了个由头直接回来了。
等回来之后他把情况跟宋声说了一遍,这趟他过去实在是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倒是宋声问道:“他们家王家宝干着跑船的活干了大半年了吗?当时是怎么找到这个活的?二伯,你知道这其中的情况不?”
宋老二道:“当时好像听说过,说是家宝当时到城里找短工,碰到了一个什么远房亲戚,那个远房亲戚就是在做跑船的活计,说是不累,跑一趟拿的钱还多,家宝就去了。这一干就是大半年,确实挣了不少钱。”
王家宝他爹王顺今年下半年在村里面走路都神气了许多,还不就是因为他儿子在外面挣了不少钱回来。
村里人就是这样,人家越穷越看不起谁,谁家挣的钱越多,越被瞧得起。
宋声也是担心宋成的安危,毕竟宋成的性格在外面如果遇到了什么心思不正的人,很容易被人忽悠。
不过如果这跑船的活儿他干的顺利,那也好,最起码四郎也能够独立挣钱了,不用总是再下地干活,最后累得跟啥一样挣那几两碎银子,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二伯,先别担心。等明天要是四郎再没有信儿,我就去码头问问情况去。”
宋声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知第二天城里的小舅舅陆鸣跑了回来,着急忙慌的带回来一个消息,说宋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