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陆清没有怪铺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辞退睡,就连李妈妈也仍旧留在家里做活了,李汐还有李妈妈心里都非常感激他。
尤其是李汐,自己没有丢掉这份工作,以后还能在奶茶铺子里头干活,她十分高兴。
奶茶铺子停业修整了六七天之后重新开张营业了,李汐干活更加卖力了,对陆清这个主家也更加的忠心。
本来陆清还有些担心铺子关门这么几天,在开张的时候生意会不如以前,却没想到好多等着买奶茶的人其实都等着急了。
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天这奶茶铺子就不开门,最主要的是现在全京城只有这么一家铺子在卖奶茶,压根没有别的铺子可供他们选择替代。
这种不可替代性导致了这次奶茶铺子一开门,门前就开始大排长龙。
池哥儿他们三个在铺子里忙活着,看到这么多人来排队买奶茶,他们都很高兴。现在他们几个几乎与铺子荣辱与共,铺子的生意好,他们也能赚到更多的钱。
再看隔壁的常家,又是几天过去了,常家的情况更糟糕了。
李敏把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推到了常鸿身上,她要承担的责任一下子少了许多。家里的人都不管她了,她就破罐子破摔,死死咬着常鸿不放。
常鸿还处在被罢官后一脸懵的状态中,他这几天拿着家里这几年攒的钱四处求人,但一沾上他这事,给钱人家都不帮忙。
常鸿无奈,原先好不容易搭上了陈王,可他把这事传信儿给陈王之后,陈王不仅没有帮他,反而奚落了他一顿,说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常鸿在经历四处求人碰壁之后,眼里的光逐渐熄灭了。他本来还抱着一丝能够官复原职的希望,这下子彻底没戏了。
他也是曾经寒窗苦读考上来的举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可谓是十分艰辛。可一夕之间,他拥有的这些东西跟梦幻泡影似的,一戳就烂了。
没了当官的这层光环笼罩,他变成了真正的平民老百姓。这次回来不仅没有升官,甚至连他的互市都回不去了。
常鸿整个人都丧失了神采,家里头老母亲中风卧病在床他也没心情管了,之前又请来的丫鬟,也就是跟李敏一道来的那个,也是个鬼精的,看常家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人管她了,干脆就偷懒不太干活了。
她本来就是被请来照顾常母的,但常鸿最近这几天天天往外跑着找关系,希望罢官的事能有回旋的余地,对于家里的事情就格外的疏忽,他也没空管。
陈妙妙身体养了半个多月,虽然能下床了,但她本来就讨厌常母,就更不管了。
等到常鸿想起来去看这位老母亲的时候,一进屋就闻见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常母身体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再加上丫鬟偷懒,压根就没有贴心照顾,常母就一直那么躺在床上,身体上的污渍和脏东西都没有清理。
原本病的没那么严重的常母一下子病的更严重了,常鸿一气之下把那个丫鬟辞掉了,然后又着急忙慌的花了高价请了一个婆子过来帮忙照顾。这是又脏又累的活,给的便宜了人家不愿干。
等婆子把常母把身子清洗干净后,常鸿又给老母亲请了大夫过来看了一趟,大夫说他娘虽然动不了,但神智却是清醒的,周遭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被扔在床上几天没人管,她气的心火旺盛,导致病情更加严重了。
常鸿很无奈,自己的仕途一塌糊涂,自家老母又成了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整个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偏偏陈妙妙也不体谅他,甚至还记恨着他之前另寻新欢的事。这会儿她就躺在床上看好戏,常鸿不是新找了两个丫鬟来吗?结果可倒好,现在闹出事儿了吧?一个丫鬟直接把他告到了官府,另外一个偷懒害得常母那个老不死的病重。
这两个没一个好的。陈妙妙在心里暗自发笑,反正这一次不关她的事。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事,让她看清了常鸿其实是一个薄情的人,从前当官的时候就靠不住,现在没了官,那就更靠不住了。
陈妙妙眼光可高着呢,当初委身于他,也是看上了他是个官老爷,再加上他那原配又不在身边,容易让她钻空子。
可现在再看,常鸿这个人已经一无是处了。光是年龄就比她大,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九而已,而且她长得好看,在她心里常鸿已经配不上她了。
常鸿前几日因为出去找关系花了不少钱,他这官丢了,在京城也没个营生,坐吃山空,很快就能把家里的钱花光。
想到自己还有个一岁多的儿子,陈妙妙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常鸿颓废了好几日,前几天他每日都往衙门跑,为了让李敏住口不再乱攀咬他,他无奈花了钱打点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让李敏改了口径。
只要李敏不再攀咬他,那他就不用再进衙门了,至于宋声递交的那点证据,衙门也对他进行了处罚,可没等把他抓进去待几日,他就自己花钱把自己赎出来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家里的老底儿被他花了不少,如今没剩多少了。
常鸿无精打采了好几天,在家里一直待着没出来,胡子都长长了好多,也没空刮了。
可是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老母需要照顾,自己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现在的他也不嫌陈妙妙无理取闹了,最起码他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走出房门,准备去看看这段时间被他冷落的陈妙妙时,才发现人不见了。
陈妙妙这么一个大活人,从家里面失踪了。她屋里头的东西全都被翻了一遍,一看就是把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一同消失的不仅有她,还有自己唯一的儿子,以及家里仅剩的那些钱财。
常鸿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陈妙妙这个女人带着他的儿子和家里剩的钱偷偷跑了,他气的大喘几口气,一阵怒火涌上心头,直接晕倒了。
陈妙妙可不是个善茬,她才不会可怜常鸿这一家子人,趁着晚上常鸿睡着了之后,她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大概知道他经常会把钱藏在什么地方,她稍微找了找就被她翻到了。
陈妙妙把常鸿剩下的钱都搜刮走了,一个铜板都没给他留。
常鸿一下子从一个体面光鲜的六品官变成了穷困潦倒的老百姓,他晕倒了之后,仅剩的几个下人怕出人命,赶紧去叫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等他醒了之后,大夫说他怒火旺盛,一下子冲昏了头,需要吃几副药调理一下。等看完诊开了药方,大夫要走的时候,常鸿却捉襟见肘,连个诊费都拿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无奈的去了老母亲的房间,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翻出了常母攒了好多年的压箱底儿的棺材本儿。
常母看着自己的儿子竟然连她压箱底的棺材本都翻走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人一生气,身体就容易出问题。尤其是气性大的时候,心中的怒火烧得过旺,不是什么好事。
常母觉得自己的胸口发疼,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到头来怎么会是个白眼狼?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样。仔细想想,以前日子也都挺好的,变故就从她和池哥儿一起去互市找儿子开始的。
她不禁回想起从前池哥儿还在家的时候,把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当时家里也没有请什么下人,做饭洗衣服什么的都是池哥儿干的,她连一件衣服都没洗过。
大概人都是等到失去了之后,才会怀念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这个时候常母最怀念的竟然是池哥儿。
可惜怀念也只能是怀念,池哥儿不可能再回来了。
家里都没了钱,连下人的工钱都发不出来,常鸿无奈只能把这些下人都辞退了,自己亲自照顾老母亲。
他心里头还惦记着唯一的儿子,陈妙妙走了不要紧,但他的儿子可是他现在唯一的骨血,不能说被带走就被带走。
常鸿无奈的报了官,说是陈妙妙把他儿子藏起来了,希望官府能帮他把儿子找回来。
京兆府尹最近跟个吃瓜群众似的,一连看了好几场大戏,还都是这常家的。真是唱了一出又一出,常鸿前脚才从衙门出去没多久,就又来了,这次竟然还是状告他那个小妾拐带了自己的儿子失踪的!
京兆府尹觉得年度伦理大戏也不过如此了,毕竟是人家的儿子,景朝注重血脉伦理纲常,前面常鸿虽然犯了事,但一码归一码,人家儿子丢了,既然报官了,官府肯定是要帮忙找的。
只是帮忙找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这段时间里,常鸿不想着怎么赚钱养活自己和老母亲,而是去找了自己以前关系都还不错的朋友,想要跟他们借点钱,自己看看在京城里做个什么营生。
有句话说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借了一圈,之前跟他称兄道弟的好兄弟好朋友要不就是避而不见,要不就是跟他扯东扯西,反正就是不借给他。
从前他当官的时候,这些人上赶着跟他攀关系,一个比一个热情,现在他穷困潦倒了,一个能指望得上的都没有,不说帮把手了,甚至还有些人落井下石把他臭骂了一顿的。
常鸿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在外面借了一圈钱没借到后他回了家,从前直起的身板如今瞧着也佝偻了许多。回到家进了屋,他直接关上了门。
一个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竟然闷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日子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