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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寻访

岁事当长贺 耍花枪 3056 2024-10-17 10:01:41

闵姑上前几步,将班贺与那男子隔开,慌张把他握着竹竿的手往下拉。

男子回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潜到身后的班贺,手里还握着根手腕粗细的竹竿,吓了一跳。他面上恼怒,却看清班贺身上的官服,不敢轻举妄动。

班贺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两人,闵姑对那人的维护让他逐渐有所领悟,将那把笤帚扔回墙角,笑笑:“方才我见他对你无礼,想顺手帮个忙,看来是我唐突了。瞧着二位关系,应当不是有仇?”

闵姑双手在身前揉搓,难为情道:“他是我儿子,张隆。”

“哪有做儿子的,当街强迫母亲,还动手拉扯的道理?”班贺严肃道。

张隆低着头不敢说话,见儿子还呆愣地站在原处,闵姑抬手狠狠在他手臂上打了一巴掌:“还不快走?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你养!”

张隆欲言又止,有些话不好当着旁人的面说,却还是不肯离开,哀求道:“娘,你就跟我回去吧,街坊四邻都在说闲话呢。”

班贺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母子间的事,但闵姑在我家中做饭、操持家务,我已付过工钱,若是你要接母亲回去,也得等她做过这一段时间再说。这样吧,你下个月十八再来。”

张隆看了母亲一眼,闵姑冷着一张脸,不假辞色,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匆匆离开。

班贺安抚地对闵姑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和自己一同回去。

看着他什么也不问就往回走的背影,闵姑心里愧疚。方才班贺为自己出头,就算他不问,自己不说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闵姑嗫嚅着道:“我那不孝儿,是在刑部大狱里当差的。”

班贺应了声:“哦?”

闵姑说来自觉羞愧:“我以往从不知道,有一回,去给那不孝子送饭,见到有老妇领着小孩在监狱外头哭,我上前去安慰,才知道他干了什么混账事……牢里关着的人若是有亲属妻儿探监,狱卒便会趁此机会要挟勒索,不行贿就别想牢里的家人好过。”

她说着,语气带了些气愤:“那不孝子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不以为耻!他收的都是丧良心的钱财,那些钱给了我,我又怎么能花得安心?我情愿不要他养,去找些活做,我还没到老得不行干不动的时候。”

班贺心中诧异,闵姑从未谈起过家人,只知道她中年守寡,有个儿子,原以为她在外找活做是生活所迫,未曾想竟是因为这个原由。

班贺勉强想了个理由安慰:“他知道要接母亲回家,也算孝顺。”

闵姑强硬道:“这样的孝算什么孝?哪怕他没钱,也得做个好人。让他养,我亏心。”

说完,她跨进门槛里,钻进了厨房。

班贺站在原地,和院里逗斑衣郎玩的阿毛面面相觑,随即缓缓点头,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这样一位奇女子给他们做饭,真是三生有幸。

虞衡司公务向来繁忙,班贺加紧处理完手头的事,抽空去了趟神机营。

毕竟军器局生产出来的第一批鸟嘴铳已经送去神机营好些日子了,整顿似乎还未完全结束,但营中兵丁已经开始隔三差五的射击训练,应该有了不少心得与使用效果反馈,班贺早几日前就决定亲自前去走访,紧赶慢赶才挤出空来。

他带了纸笔,认真记下京营兵所说的问题,还收回了三把炸了膛的鸟嘴铳。

他毫不避讳地承认这些问题存在,他与伍旭处于摸索阶段,军器局中的工匠也是第一次制造这种火铳,不可能完全不出差错。能被告知问题所在反而是一件幸事,解决了往后的问题就会越来越少。

这回来,他还有了一个意外收获。

他听见神机营中有个人,名叫郑必武。同名同姓很常见,但当那个郑必武坐在班贺对面时,从他躲闪的眼神中班贺确定了,他就是陆旋口中跟去叙州混入军营那个郑五。

班贺状似不经意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郑必武喉头滚动:“没有没有,我都不认识你……呃,他们说你是虞衡司郎中,这个我是知道的。”

背后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即使知道陆旋一定会将那些事告诉班贺,但他绝对不能承认。郑必武极力克制双手挠头皮的冲动,快要疯了!

京营巡查碰到陆旋,他已经逃跑过一回了,被二叔推举来了神机营,没几天又碰上了班贺,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说不是老天爷在玩他都不信!

他心中一片悲凉,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郑必武逃避隐藏?

对面心神不宁、如坐针毡的模样瞧着可怜,班贺放过他,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觉得这把火铳使用如何?”

“啊,好。”郑必武说。

班贺:“没有问题吗?”

郑必武眼神飘忽:“没有吧。”

班贺:“……你走吧,下一个。”

郑必武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班贺无奈摇头,傻的。

将记录带回官署,班贺找来了伍旭,一同商议改进事宜。伍旭仔细翻看册子上每一条反馈,然后拿起炸膛的鸟嘴铳,认真细致地查看每一处细节。

他放下火铳,转向班贺:“恭卿,我现在即刻回军器局,将所有流程逐一排查。”

“嗯,这个就交给你了。”班贺点头,“旦明,除了制作火铳的流程,其他步骤也需要留意。我有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炸膛不只是火铳的问题?”

伍旭沉吟片刻,站起身:“恭卿,我回军器局了,有发现立刻就来告知你。”

三日后,伍旭带着班贺来到军器局,他们二人固然是制造武器有所造诣,但其他方面却并不精通。所谓术业有专攻,不懂的方面,即便是虞衡司郎中也得请教底下的工匠。

他们所要请教的工匠,便是之前伍旭引荐的莫守。

班贺提出那个猜想,伍旭与莫守研讨过,的确很有可能。

鸟嘴铳的铳管制造方式为铸造,质量较为稳定,经过严格检查,能够确保内壁光滑均匀,莫守的注意力便落在了铅铁弹子与火药上。

现行使用的火炮、火铳规格型号繁复多样,炮弹、铅铁弹子规格材质各异,主要使用的三种材质为铅、铁、石。

经验丰富的军匠能按照铳炮制造弹药,合口之弹不可太大,亦不可太小,太大则堵在膛内,点火炸膛伤人,整个铳炮都废了。小则无法填满铳管,铳膛缝宽火气旁泄,发弹无力且不准。

而用药量也是一门高深学问,不同材质的炮弹轻重不同,使用的火药量自然也不同。用药过多浪费了火药,还有炸膛之虞,用药过少则力不至,无法击中远处,中亦不能造成太大伤害,威力大大减弱。

莫守这条腿就是在试火药时被炸伤的,即便如此危险,他也从未放弃过对火药的研制,受过的每一次伤都成了他的经验。

“依我看,这些炸膛的火铳,极有可能是火药用量过多造成。”莫守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炸膛伤人应极力避免,班贺当即下令:“那我们想个办法,制定一个标准,这件事就交给莫先生您了。”

莫守双手摆了摆:“班郎中太抬举,折煞了。”

班贺:“莫先生如此精通制火药,能得到先生协助是班某荣幸,应当对莫先生尊重。”

交代过任务,班贺想起有些日子没来军器局了,四处走动看看,果然在一群铁匠中发现了娄仕云的身影。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一群工匠中格格不入,但他自己像是没有察觉,一门心思对付眼前这块烧红的铁。身旁两个长随虽然手里干着活,注意力却时刻在他身上。

长随率先发现了班贺,娄仕云很快看来,面色一喜。班贺笑笑,招手让他跟上来。两个长随比娄仕云还要高兴,欢天喜地扔下手里的工具就要收拾,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两人进入一间清静干净的内室,娄仕云兴奋地告知班贺他这几日按时到场,从不比别人早走,完全遵守了班贺的要求。

“仕,云。”班贺念出他的名字,“令堂令尊对你期望很高啊,仕途坦荡,平步青云。我若是说,世子还得继续待在这儿,世子能甘愿在此等待?”

娄仕云有些失望,他以为班贺是来带他走的:“那我还要待多久?”

“没有确定期限。”班贺说,“是我嘱咐他们让你来打铁的,世子有气找我一人就行,不要牵连其他人。”

娄仕云眉宇间显出些许怒意,却也不傻:“你就是不信我能吃得了苦!”

班贺坦然承认:“对。”

娄仕云气得直喘气,像只愤怒的牛犊:“我偏要让你知道我有多能吃苦!”

他冲了出去,或许是又回到了那个火炉前。班贺不在乎,径直离开军器局,回他的虞衡司官署。

收到班贺的回信多时,但陆旋迟迟没有再动笔写下第二封信,他时时念着那张纸上的五个字——平等交易似的,一个字只能换来一个字。

“明镜暗不治。”

这句诗的意思他明白,明镜没有擦拭而黯淡,但班贺显然不会只是字面意思,应当与“上言加餐饭”一样,出自某首诗,真正的含义在后文里。

让一个习武之人读几首诗词尚能商量,但要他专门去念诗背诗未免太强人所难,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多去背几本兵书。不能领会回信的意思,陆旋几乎夜不能寐,心中千万只手抓挠,京城里的牵肠挂肚此刻变成了抓心挠肝。

扫视周围一圈,陆旋仿佛处于一个文化深坑里,细看,他似乎比其他人站得还稍微高了那么一点,那一帮都是识字都费劲的粗人。唯一可以询问的人选,那就只有被请来教书的乌作善乌先生了。

趁着众人散去,乌先生独自走到营门前,陆旋叫住了他:“乌先生,我收到了一封信,想请你帮我看看。”

“陆旋啊,你不是识字吗?”乌作善这样说着,伸手接过了精心保存的信纸。看着纸上那五个字,他忽然笑起来,看向陆旋的眼神带着点揶揄:“是有情人所写的吧?”

陆旋低咳一声:“乌先生,还请告知这诗句的后文。”

乌作善将信纸叠好交还给他,一面往外走,一面将后面的诗句念了出来,字字清晰。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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