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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废案

岁事当长贺 耍花枪 2481 2024-10-17 10:01:41

御书房内,赵怀熠看着御案上那份来自洋人胡玛诺的奏疏,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

开放港口之事虽然在朝中遇到了些许阻力,但强行布置下去后,也没人敢再来触霉头,进展正按预期推进,这是近些时日以来,稍稍能让他高兴些的事了。

放下奏疏,赵怀熠向一旁吩咐道:“召工部侍郎班贺入宫见朕。”

张全忠躬身应和,退出御书房。将消息传递下去,还未转身,就见太后身边的太监福禄快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张全忠心中暗道不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福禄率先行了礼,道:“太后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奴婢前来禀报陛下,还请张公公传个话。”

张全忠连忙还礼,问道:“太后身体不适,请御医了吗?”

福禄回道:“请了,奴婢不敢耽搁,不知情形到底如何,这不先来告知陛下。”

张全忠心里有了底,太后身边太监在宫中的时间比他更长,精着呢。便点头道:“福公公稍等。”

进入门内,张全忠有些忐忑,放低了声量:“陛下,太后让人来传话,太后身体不适,陛下是否要去看望太后?”

赵怀熠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又往内收敛起来,问道:“请太医了吗?”

“请了,太医已经去看了,太后身边的福公公先来告知陛下,具体如何还不清楚。”张全忠说道。

估摸班贺入宫还要些时候,赵怀熠站起身:“走吧,去太后宫里。”

到达太后寝宫,赵怀熠进门并未见到太医,只见到太后与华云荣坐在榻上,气色并无异样。

赵怀熠顿时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却也只能在心里无奈,明知故问:“太后,听闻您身体不适,不是说传了太医,太医在何处?”

华清夷撑着前额,道:“只是今日无端感到一阵头痛,也没多久。偏偏遇到荣儿入宫伴驾,倒给这孩子吓得不轻,一片孝心,非要让太医来看看。”

赵怀熠道:“太后凤体尊贵,自然不能疏忽大意,这回多亏荣儿在。”

华清夷面露笑意,握着云荣的手轻轻拍了拍,望着皇帝:“太医诊断是受了风,不大要紧。这点小事还去惊动了皇帝,这些奴才不知轻重缓急,真是小题大做,该罚。”

赵怀熠浅浅摇头:“他们做得对,怎么能罚?太后是儿子的母亲,天下孝道,儿子岂敢不遵从?母亲受了病痛,无论轻重,儿子都该知道。”

华清夷笑意更深,对云荣道:“瞧瞧,这天下,还有比皇帝更孝顺的么?”

云荣看了皇帝一眼,道:“陛下孝敬,太后慈爱,是天下母子相处的典范。荣儿在家中尚且不能做到这种地步,往后荣儿也要效法陛下,待爹娘细致入微。”

赵怀熠笑笑:“既然有荣儿在这里陪伴太后,儿子召见了朝臣,忽然得知太后身体不适才匆忙赶来,既然并无大碍,儿子晚些再来问候。”

华清夷笑容定在嘴角,并未将扫兴的不悦表露出来,道:“国事为重,皇帝既然有要事与朝臣相商,怎么能在我这儿耽误时候?快回去吧。”

赵怀熠轻叹一声:“太后,儿子并无他意。陪伴太后尽孝,怎么会是耽误时候?”

云荣旁观察觉风云变幻,小心翼翼挽着太后手臂:“太后自然知道,陛下忙于国事,只是想让陛下有片刻休息,不以太后的身份,而是以母亲的身份关心。陛下百忙中抽空来看望,太后是最高兴的,舍不得陛下走也在情理中,但那句话没有强留的意思。陛下知道,太后是多么深明大义,不是么?”

华清夷瞥了眼,云荣朝她眨眼,顺着她的话轻笑一声:“皇帝太过孝顺了,一句话便叫你如此紧张,母后心中只有宽慰,哪里会怪罪。怪只怪,皇帝分身乏术,国事不能等,我不能不体贴,只好甘愿屈于国事之后。”

气氛缓和下来,赵怀熠目光落在华云荣身上,微微扬起嘴角,女孩回以大方一笑。

对太后这些小把戏已经感到疲惫,但云荣是无辜的。赵怀熠何尝不明白其中的不得已,只是他不能遂他们的愿。

云荣不行,谁也不行。

离开太后寝宫,回到御书房,班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见到皇帝,班贺躬身行礼,赵怀熠摆摆手:“不必多礼。张全忠,赐座。”

班贺看着太监为他搬来座椅,又被皇帝指使到门外等候,心里还是没琢磨出皇帝今日准备同他说什么。

赵怀熠率先开口:“胡玛诺你应当熟悉吧,他同你师父也是好友。那洋人的确是行家,港口开设进展顺利,开展海外贸易势在必行,内里也不能停滞不前。朕要建造出海远航的大船,兴水师,他从中出了不少力,是个能人。”

皇帝任用人才不拘小节,但也顾虑颇多,做到这一步,哪怕是他,也应当克服了不少阻力。

面对眼前的君主,班贺为君主的开明而欣慰,也为能者有用武之地而庆幸,不必留下生不逢时的遗憾。

班贺道:“陛下英明,才能使有才之人发挥他的作用。”

皇帝语调平和:“班侍郎,你还记得,尊师当年入京向先皇所说的话么?”

闻言,班贺心中一震,望着皇帝的目光犹疑不定,斟酌半天,才试探地问:“是谈及轨车之事?”

赵怀熠道:“朕记得,先皇拒绝了尊师提议。”

“是,陛下。”班贺头低了下去。

“你知道原因吗?”赵怀熠又问。

班贺点头道:“臣,知道。”

轨车是师门传承的独门秘技,以机关驱动车前行,铺设轨道划定路线几乎不用耗费多少人力,便可运输物资。

这本是不可外传的机密,但当年师父离乡入京,向先帝献上技艺,提议从物资丰饶处开路、修建轨道,直接将物资运往西北,可减少沿途人力物力消耗,以支持边军收复怒城。

但,这一提议被先帝全盘否决。

西北边境能长年坚守,就是因为有戈壁、河道、重峦等天然屏障。若是铺设轨车,必定要通路,一旦西北战败,敌军南下便可畅通无阻直入腹地。这在饱受异族侵扰的当下,是绝不可能实施的。

轨车的轨道非一两日可建成,京郊运粮轨车整段长度一百多里,当年耗时六年才建成,这样浩大的工程,需要多少人力可想而知。

当年经历几场大战几乎被耗尽的国库,根本不足以支撑。

钱、物、人,三者无一具备。

除了这些客观存在的问题,还有就是先帝的私心。

班贺心里极为清楚,掌权者需要百姓安分守己,最好是祖辈世代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政策上户籍管理严格,去往外地要向官府报备,外地入城要查过所,百姓不可随意迁移,以免出现混乱。

不会有掌权者愿意这种打破限制的东西出现。不仅掌权者不能允许,朝廷官员也不会任由发展,他们最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轨车的出现意味着变化,变化则意味着风险。

但先帝又不肯放任身怀绝技的孔芑多返乡,赐高官厚禄,留他在京城。因此,师父在京中造了十多年的宫殿楼宇,郁郁而终。班贺虽从未说出口,但那件事一直存在于他心中,师父的遗憾亦使他耿耿于怀。

“朕觉得,此事可再商榷。”赵怀熠说。

班贺愕然与皇帝对视,几乎要怀疑是否听错了,或是漏了几句话没听见。

赵怀熠郑重道:“兹事重大,需要慎重考虑。既然这件事是尊师提出的,那么你应当十分了解尊师构想,朕想了解所有。”

此话一出,班贺当即跪下叩首:“陛下,臣万死不辞!”

“什么万死不万死的,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赵怀熠将他唤起,只是君臣二人私下商议,不必动不动便跪。

皇帝注视面前的臣子:“班侍郎,那件事情办起来,会很难啊。”

班贺淡然一笑,道:“陛下,这世上,要做成什么大事,是不难的?”

“很好,你能有此觉悟,朕心甚慰。你回去准备吧。”赵怀熠说道。

离开皇宫的路已经走过很多遍,班贺从未有哪一日如同今日这般心潮澎湃。他以为他回到京中所能期望的事情不多,但皇帝竟然对当年的遗憾心知肚明,并重提此事。

哪怕现在还不能实施,被先皇所否决的提案能够被当今皇帝重新考虑已是不易,师父的心血便不算白费。

而用尽一切方法说服皇帝实行,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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