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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谏言

岁事当长贺 耍花枪 2344 2024-10-17 10:01:41

班贺以往也会成心说些恭维的话,但下面人有心谄媚还是装样应付,赵怀熠心明眼亮,门儿清。

这家伙不肯明着摆出疏离,反而以进为退,常常故作姿态,有时演得过火,简直令人不能直视。

近些日子有些不当之言在群臣中流传,班贺短短几年间擢升侍郎,低微工匠出身从根上便决定他无法融入更高阶层,来自外界的攻讦之词已由逢迎媚上进而变为德不配位。

前些时日在皇帝授意下,工部一批工匠因造火铳、火炮有功,得到提拔,也被归罪于班贺进了谗言,朝中屡有大臣上疏反对皇帝此举。

奏疏里写得头头是道,国库钱财皆取之于民,给这些工匠升官涨薪俸,国库无端多一份开支,如此滥官,以有限之财供给无边之席,实在不宜。

那些官员越是如此无理取闹,赵怀熠越是不予理睬。

与这件事有关的折子,不曾多看一眼,还未呈到皇帝面前已被拦截,搁置一旁留中不发。

原本想着等待时机找个由头将班贺调回原处,此举在外人看来是班贺贬官失宠,想必他本人不会在意,不妨碍办事便可。但现下这些人跳出来反对,他偏要让班贺在侍郎的位置上坐稳了。

赵怀熠不是任由旁人操纵的傀儡皇帝,他是一言九鼎的堂堂天子。朝中臣子所行使权力皆由皇权赋予,班贺如何他足以独断,不容其他人置喙。

“好了,别摆出那副样子,装过头了。”赵怀熠目光回到铺陈在桌面的舆图,一寸一寸扫过领土。

“边疆不平,年年战事都消耗不小,再怎么缩减开支,绝不能在军费上克扣。国库仍需要补充,不可能举国境内皆免除税收。”赵怀熠伸出两指点在图上,轻轻划动,点出几个位置。

“去年东北方干旱,这几个地方受灾最重。渝州年年洪讯,必有大水,只是大灾小灾的区别,今年也得做好救灾的准备。还有西北蝗灾频发,肃州这一片,都可以免去今明两年的税。”

“是。”班贺恭敬垂首,如此清楚列举境内情形,足以说明皇帝对国事之上心,真心实意道,“陛下爱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他本就没想过能让皇帝免去全境税收,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是让皇帝有选择余地。

两相比较,挑选几地减免怎么都比全境皆免要好,多选几处无妨,百姓也能得到宽待。

“朕何尝不知体恤万民。”赵怀熠收回手,拂开长袖背到身后,“国财取之于民,民穷则生变,这些道理朕自幼便知晓。那时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先帝面前放言,朕有治理天下之能,创四海升平。真正为君,方知天下之大,躲得过人祸躲不过天灾,朕再怎么尽心尽力,总有力不能及。”

班贺心中微动,如何能不想到皇帝对陆旋的嘱咐。

作乱的流匪多是流离失所的农户,家乡遭灾,没了田地耕种,一旦这样的人多了,便会聚众走上歪路。

他们又不像程大全那般,杀官举旗明着造反,狠心派兵镇压未免太不人道。

能走到这一步的,绝非什么良善之辈。而人一旦聚了众,有了同伴,某些意志便会不断增长,不可收拾,团结作战与伙同作恶皆是如此。

陆旋这回去,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解决。

班贺抬起头来:“陛下,请恕臣直言。”

赵怀熠不留情面:“不恕。说错话了,朕就砍你的头。”

班贺:“……”

皇帝满眼认真,不像玩笑话。班贺万没想到会得来这么一句,愣了愣。

先将了一军,赵怀熠心里舒坦了,出声提醒:“说啊。”

“臣,就冒死进言了。”班贺拱手一礼,随后放下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娓娓道来。

“朝廷耗费巨大,守边、治国,不外乎为了保障国民安居乐业,农有所耕,民有所养。陛下既然知道国要取财于民,不如使民富生财,百姓富有,才能获得更多税收。”

赵怀熠面容随意,却听得认真仔细。

“我朝与胡人年年争战,经贸却从未断绝。无论是民间贩卖西域货品所收商税,还是朝廷用绢、茶换马匹,每年所得在国库中占据了大部分。商贸繁荣,才能创造更大的利益。据臣所知,与海外通商口岸至今只有两处,何不多放开几个口岸,广通商路?”班贺说完,一笑,“臣不过是个工匠,没什么眼界,一家之言,请陛下莫怪罪。”

“你的胆子真是大,几条命够你挥霍的?没什么眼界,就敢‘冒死’说这话。”赵怀熠斜倚着扶手,淡淡道,“这事不是你该管的,这次没有旁人,私下说说便算了,以后少说这些。”

班贺笑着点头:“是,臣尽量慎言。”

“不是尽量,是必须。那些捕风捉影的话朕可以无视,你要辜负了朕的信任,真被抓了错处,朕也保不了你。”赵怀熠深深凝视,面容威严。

班贺与皇帝对视,感受其中郑重,收起笑容:“臣不会辜负陛下。”

赵怀熠收回目光点点头:“退下吧。”

走出宫殿,身上的重压似乎轻了些,如万里无云的天光,破除所有障碍。

班贺长舒一口气,何其有幸,能遇此君。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这些事不会经他的手,他可以做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牵扯的事越少,他越安全。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只要不是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皇帝一定会保他无忧。

眼看首阳之末将至,也不知道陆旋那边情况如何。

班贺有些好笑,无人记挂总觉得形单影只,有个人记挂,又总操些无用的心,惹人心烦意乱。

他轻叹一声,但愿,一切顺利。

远在邰州的陆旋收到皇帝送来的两份空白札付,摊在桌面盯了半天,一言不发暗自沉思。

袁志在边上嘀嘀咕咕,这都来了俩月了,还没一点儿战绩,将军也不下令正面攻打,真成混吃混喝的了。何承慕抠了抠有些痒的大腿,他倒是沉得住气,在哪儿待着都成。

“将军,咱们到底要怎么做?要是能打就好办了,我们带了火铳和炮,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打击。”袁志撇撇嘴,要放在之前,这些匪徒早成箭下亡魂了。

陆旋摇摇头:“不打,还要给他们的头领官当。”

袁志想起之前好像是说过招抚,觑着桌上那两份文书,挠了挠脑袋:“将军,你准备找哪两个人当这个官啊?”

“两个?”陆旋反问,他将其中一份抽走,“哪里来的两个,只有一个。”

袁志看着他将其中一份收起来,眨巴眨巴眼,忽然双眼一亮:“我知道了,这招我在书上见过,叫两桃杀三士。”

桃?何承慕砸吧一下嘴,脑子里出现甜蜜多汁的桃子,西南那地方别的不说,盛产各式各样的果子,单桃就有好几种,有软有脆,好吃极了。

这会儿还早得很,约摸桃花都还没开呢,窑神也爱吃桃子,到了桃子成熟的时候,给它弄些软的吃吃。

陆旋笑笑:“行啊,书读了有用。不过,恐怕用不上那么高深的计谋。”

说话间,门口出现一片黑影,挡住外界照入的光,屋内猛地暗了好几度。

几人向门外看去,就见方大眼大跨步进来,大着嗓门:“将军,我已经带人探查得差不多了,大片地等着开荒呢。”

陆旋笑起来:“好。小何,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何承慕收起那些闲心思,吸溜一口口水:“袁志在村里打探的那几伙人,我带人到周边各个山头潜入探查过,几个聚集点都摸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袁志打起精神:“咱们什么时候开剿?”

何承慕拍了他胳膊一巴掌:“剿什么剿,将军不都说了要招抚?到底什么时候开动,就得看你了。”

三双眼睛盯了过来,袁志皱起眉头歪着嘴,反手打回去:“你是真嫌我不够招人恨。”

何承慕嘿嘿一笑:“那怪得了谁,谁让你多手,救了个和匪徒有关的人呐。”

袁志脸色一变,比吃了只虫子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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