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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奸臣

岁事当长贺 耍花枪 3071 2024-10-17 10:01:41

“你就这样的反应?”顾拂也无奈,要真有人跳出来指着班贺叫奸臣,班贺神仙难救。

“倒也不一定到那一步。”班贺目光轻飘飘望向顾拂,“事情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顾拂忍不住好奇:“怎么说?”

“你眼里看着天,看着朝堂,怎么就不往中间看一看?”班贺抬手往某个方向一指,顾拂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隔着千家万户,层层高墙,那里坐落着皇城。

班贺说道:“这是天灾吗?这是华太后与宁王在斗法,华太后如何会让天灾是上天警示坐实?”

他是满朝文武皆知的太后宠臣,一旦他被打做奸臣,虽会有人为华太后辩驳,她是被奸臣所蒙蔽,一时不察,才会纵容奸臣横行,但往后华太后将在朝政中再无话语权。

皇帝明明那样排斥太后,却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太后毕恭毕敬,当真一点儿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吗?

宁王知道能用这些招数逼迫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不再干政,皇帝难道不知道?与其让宁王用这招对付太后,不如留着自己用。

宁王已经展示了他在朝中的号召力,皇帝打着驱虎吞狼的主意,怎么可能留下宁王这个更大的威胁?

顾拂愣愣看着他,忽然闭眼往自己脑门上拍:“我这脑子!”

他连拍好几下:“我自诩聪明,看透了朝中事,却没想到这一层。恭卿,还是你聪明。”

“我不是聪明,我是比你更了解华太后。”班贺悠悠捡起地上的白菜叶,喂到灰兔嘴边,“太后并非寻常女子,她的心性比她所表现出来的,强硬很多,也智慧很多。”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为你担心了。”顾拂松了口气般起身,拍了拍手,“易凡易俗,煮饭,一会儿班尚书留在这儿吃。”

班贺刚站起身,顾拂又蹲下一把揪起地上的灰兔:“来,再炒个兔肉给班尚书加餐。”他摸出一把剪子,“恭卿,我去宰兔子,我在东南角种了点薤白,你看着剪些,再做一盘薤白炒蛋。”

班贺捏着被塞到手里的剪子:“……”

该说不说,自己剪的薤白确实很香。

吃完饭,顾拂送班贺到门外,班贺回头请他止步,不必再送。

顾拂一袭道袍,出尘的面容仿若谪仙,面上挂着诚挚的浅笑,双目清明,言语间透出郑重:“恭卿,祝你,近道无魔。”

班贺笑笑:“顾道长也是。”

顾拂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翠绿小葱:“来,这是给你带回去的薤白。”

班贺低头,看着那把小葱,久久无言。

晚上陆旋和孔泽佑也吃上了新鲜的薤白炒蛋,香得多吃了一碗饭。

自从华太后让皇帝大婚亲政后,她的身影便再未出现在早朝上。

这日一早,进入文华殿的朝臣们见到的不仅是上座的皇帝,还有一旁垂着帘幕的太后。在场者无不心中一惊,却碍于在朝堂上,不能大声喧哗,却止不住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皇帝率先开口,提起前几日的政务,点名官员回答事情进展,有华太后镇场,回话的大臣都紧张了不少,但问过几句话下来,华太后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切似乎与平日并无两样,有奏疏要上报的大臣壮着胆子,挨个上前,说完话回到自己的位置,背后冷汗出了一身,同时也心头一松,华太后在帘幕后喝着茶,始终未开口。

皇帝坐在上位,态度自若,并未因华太后在一旁而事事请教。就算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询问华太后意见,她也会让太监传话,皇帝再仔细斟酌,与大臣集思广益,事情定会迎刃而解。

下方的大臣似乎对华太后的表现十分满意,没有越俎代庖,干预皇帝处理朝政,前些日子因劝谏太后不要干政闹出来的事端也不攻自破。

与平日一样等朝臣结束上奏,皇帝迟迟没有宣布退朝,而是侧头恭敬向华太后寻求进一步指示。

疑窦丛生的朝臣心知肚明,华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坐在这儿,眼下,才是正题。

帘幕后的华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高而大的宫殿中,显得分外庄严肃穆。

“皇帝亲政已不是一日两日,我早已知晓皇帝有了长足长进,今日特意到此,是与各位大臣共同见证。正如各位大臣们所说,皇帝已经能很好地处理朝政,不能立刻决断的事情,也知晓与各位大臣相商,使我老怀欣慰。各位大臣,是否也对皇帝的能力没有质疑?”

这话问出来,显然是不会听见否定答案的。谁敢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皇帝尚且能力不足?

这样说,难道是还想让华太后再次垂帘听政不成?

宁王听着,眉心不自觉皱起来,没有贸然出声附和。表面上听着像是夸赞皇帝处理朝政的能力,实际上想说什么,还得看后文。

华太后的话别有深意,一定意有所指。

定国公华明辉忽然大声说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便格外勤政,没有一日懈怠,今非昔比。岂止是有能力处理朝政,陛下足智多谋,陛下英明。”

有了领头羊,附和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听着下面朝臣们唯唯诺诺称是,对皇帝一片赞扬之声,华太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朝臣们安静下来,华太后再度开口:“既然皇帝足以独自处理朝政,那么,我想辅命大臣也就不必如此辛劳,为皇帝处理奏疏了。”

闻听此言,宁王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台上,双目锐利,恨不能穿透帘幕。

华太后表演这一出,根本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朝中大臣指责她干涉已亲政的皇帝过多,她便以退为进,反过来用同样的说辞,让其他辅政的大臣也不要干涉皇帝。

被反将一军的宁王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分明就是想借这一招,将自己赶出朝堂!

“宁王。”华太后温声说道,“宁王年事已高,听闻近来身体不好,前些日子请了太医前去诊治,不知道身体好了没有?”

宁王喉头被哽住一般,面色凝重地回道:“谢太后关心,臣不过是一些小病,当日喝下药便大好。臣愿为兖朝死而后已,哪怕力竭病重死在朝堂上,也算尽了最后一份力。”

“宁王一片赤胆忠心,真是百官之楷模。”华太后感慨一声,似乎从帘幕后传出一声叹息。

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慈悲:“文帝当初也是如此,不听劝告,日夜操劳于政务,积劳成疾,早早离去,留下我一个寡母,不知如何是好。若非宁王与诸大臣协助,皇帝也不能进步如此快,我是感激宁王与各位大臣的。如今皇帝能够独当一面,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宁王劳累?”

华太后顿了顿,锐利的双眼观察着帘外的变化,宁王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她满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同皇帝商量过,虽然宁王早有封地,但至今已有二三十年,不如再为宁王另选几个富庶之地,宁王可以挑一个作为封地。宁王今年得了第二个孙子,三代同堂,喜事一桩,不如早日卸下重担,去往封地,正好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

这样的场面,何其熟悉?

班贺回想起,当年文帝坐在高处,含笑询问老臣身体是否康健,劝老臣自己放手权力。

这对母子俩不愧血脉相连,兵不血刃的招数,如今在他眼前又上演了一遍。

宁王面色几乎控制不住,阴了半边脸,竭力控制双手的颤抖,说道:“臣还能为国效力,总有用得着臣的地方……”

华明辉大喝一声:“宁王!难道你是认为,陛下没有你辅政,便不行?”

宁王横眉怒瞪他,咬牙说道:“臣没有这个意思。”

华明辉咄咄逼人:“那你是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利,舍不得离开朝堂?”他回头环视满朝文武,指着宁王说道,“看见没有,真正想把持朝政,抓住权力不放的奸臣,自己跳出来了!”

为朝廷鞠躬尽瘁大半辈子,却被当着众人的面指为奸臣,宁王双目赤红,紧抿颤抖的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望着龙椅上刚满二十岁,年轻得青涩的皇帝,目光中暗含祈求。

但接触到皇帝的目光,他如遭当头棒喝,冰水临头浇下,瞬间一个激灵。

赵青炜的双眼平静沉稳,没有一丝杂质。

自然,也看不出对他有任何担忧或紧张。

他以为青涩的皇帝,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这副有城府的模样——

他分明为皇帝分担了那么多,在皇帝刚登基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朝政是他处理的,奏疏是他批阅的,有时甚至点灯到天明!

皇帝考虑不周全的,他都会帮皇帝考虑到,处理得更稳妥。为什么,皇帝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这群小人逼走,无动于衷?

难道,留他在身边作为助力,还不如那些兴风作浪的小人吗?

华太后与皇帝商议将他送去封地养老的事,皇帝就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

宁王喉头一股甜腥味,几欲吐血。

他终究没有吐出血来,急火攻心,呼吸一下比一下艰难,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最先发觉宁王异样的是班贺,在他身形有些不稳的时候就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接住了即将后脑着地的宁王。

皇帝这时才动作起来,焦急走下玉阶,口中疾呼:“快传太医!”

帘幕动了动,华太后抬手拨开一点,看了眼台下一片混乱,将帘幕放了回去。

毫无预兆出现在朝会上的太后,又撤了帘幕,无声离开。

内侍抬着宁王去了偏殿接受太医诊治,皇帝宣布散朝回宫,余下朝臣各自回官署。

班贺站在原地,看着太后方才坐过的地方,片刻后,才迈步往外走。

朝局瞬息万变,不知什么时候,就换了一副光景。

皇宫与权势真是令人畏惧的东西,短短几年,就叫人面目全非。

当年那带着新鲜玩意儿去炫耀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龙椅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现如今看来,当今皇帝与先帝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

但很难说,是因为血脉相同,还是仅仅因为他们坐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班贺没有被献祭的恐惧,是因为他看到了皇帝的偏向。

皇帝选择了华太后,只要宁王在,他就是安全的。

而宁王已经注定落败,华太后与皇帝的博弈从此刻开始。

他的命运又会被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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