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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固堤

岁事当长贺 耍花枪 2825 2024-10-17 10:01:41

北岸是万顷良田,在堤坝旁挖出沟渠不外乎是为了引水灌溉,但官府早已经规划线路,有足够的灌溉渠道,挖开的这条显然是在错误的位置上。

清江堰是用作防水患的,早有法令颁布,不允许任何人侵占损坏,若有犯者,皆治以严法。

那些人,怎么敢在此处私自开挖沟渠!

“继续说。”班贺忍着怒意,不将这份火气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工匠继续说道,北边地势更高,因此大水涌出时及时将决口堵上没有酿成大祸。靠近渝州的决口有可能是人为损坏,但他没有亲眼所见,不能妄下定论。

此时灌满水的清江堰一击即溃,不是溃堤淹掉数个盐镇,就是向两侧漫溢淹掉良田与数十万居民的城镇。

班贺让工匠先下去休息,独自坐在屋内目光紧盯舆图,屋外持续不断的雨声惹人心烦。

陆旋低声道:“今日大眼带人开挖减河,挖出的沙土可以运去填筑堤防。我接到消息,明日文岭镇派来救灾的一千五百人会到。”

他不擅长说那些话,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极力安抚。班贺察觉自己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调整了表情,才侧头看他:“知道了。你今日也辛苦,去吃些东西休息吧。”

“不了,陪你吃点,我就去堤坝那边。刻不容缓,不是么?”陆旋笑笑。

班贺渐渐平静下来,摇了摇自己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灾难当前,他更不能因为那些事乱了阵脚。

他郑重道:“言归,派人盯紧了,不要让任何人对堤坝做手脚。”

“知道。”陆旋点头,“今夜起,我和弟兄们不再回城,就近在城外安营。之前那间破庙离堤坝不远,里面的灾民被护送到临时住所了,正好给我们空出了位置。”

班贺摸了把他的衣摆,轻甲下的衣物冰冷潮湿,一捏挤出一把水来,忍不住心疼道:“你也太不注意自己了。”

陆旋把他的手腕撰在手里:“你也一样,班侍郎。”

是啊,哪有时候管这些。

渝州城还泡在水里,谁能穿得上干衣裳?不仅要心疼眼前人,更得心疼百姓。

两人都知道不是沉湎儿女私情的时候,喝完粥说了几句话,陆旋不再多留,匆忙披着蓑衣踏入雨幕里。

班贺没有半分睡意,铺纸研墨,就着灯火连夜绘制图纸。

第二日一早,他将图纸交到林孝宇手中:“这些图纸,请林知州交给工匠,让他们尽快按图造出来。”

林孝宇看不懂图纸,只能从笔迹隽秀的标注看出,是辅助搬运重物一类的机械,还有用于锤击开凿的。

班贺说道:“开挖减河仅凭人力太慢了,这些虽不能让民夫免于劳苦,至少也是一份助力。”

林孝宇登时明白这份图纸的重要性,紧紧抓在手里:“下官,这就去办!”

然而,此行并非一帆风顺,知晓当地利益冲突后,班贺很快就亲眼见识了一场混乱。

自班贺到此,雨只停了半天,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眼见水位涨到直逼堤坝最高处,北岸青茅村百姓向官府请愿开闸放水,官府自然不能答应,必定要保下下游几个盐镇。

于是青茅村便有人带了农具前去堤坝,想要私下动手挖开,守着堤坝的官兵没让他们靠近。南岸白庄乡民得知,也带着器械赶来,当着官兵的面来了一场械斗,还是官兵出手将他们分开。

班贺再是沉着冷静,也要被他们搅得肝火旺,在这种时候还要添乱。

接下来,雨停了几日,城内水退去六成,终于有大半个城能“脚踏实地”了。

城内也不安定,遭了灾的地界,粮食价格飞涨,林孝宇还要分神打压粮食乱涨价,应接不暇。

班贺索性住到城外,盯着堤坝加固工程。

陆旋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反而流露出些许不赞同。

他带兵吃苦惯了,在外行军风餐露宿是常事,往地上一躺,枕块石头就能睡了。城外这破庙旁风下雨,地上只有潮湿的破草席,哪里能让班贺来吃这种苦?

班贺满不在意,反倒怀疑起陆旋心里他到底是什么人了,难道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少爷不成?他虽然不像将士那般在外行军打仗,可也不是一点苦都吃不得。

“和你吃不吃得了苦有什么关系?住城里有什么不好,我见不得你在这种地方。”陆旋板着一张脸,手里木枝挑了挑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

这座破庙内用布围出了一角,避开漏雨的屋顶,供班贺歇息。袁志他们守在外边,士兵们轮换昼夜两班,夜里交给大眼负责,陆旋才放心地晚上过来睡上一觉。

白日淋湿的衣裳脱下,搭在火堆旁烘干,班贺身着中衣坐在火边,一下一下瞟着陆旋。

“做什么?”陆旋声音也有些冷淡。

班贺撑着下巴:“没什么。就是在想,连日劳累,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还见不着一张笑脸。”

陆旋道:“我是笑不出来。”

班贺目光定在他的侧脸上:“那我只能庆幸,好在你娘将你生得好,不笑也是好看的。”

陆旋:“……”

他目光沉沉看去,班贺嘴角一扬,张开双臂:“笑不出来就笑不出来吧,累不累?这儿可以借你靠一靠。”

陆旋长臂一揽,将班贺带进怀里,狠狠往身体里揉:“反正对上你,总是我落下风。”

“疼、疼疼……”班贺后背被箍得发疼,低叫出声,双臂却顺从地搂住他的脖颈。

把人困在怀里,隔着单薄衣物感受对方炽热体温,陆旋放松手上力道。无从宣泄的情绪只能借着小动作传达,班贺是知晓的,因此从不抵抗,他也很快收敛,压抑在心里。

两人前胸相贴,班贺坐在陆旋腿上,渐渐觉察出异样。

“别动。”陆旋声音发紧。

“累过头了?”班贺声音轻柔和缓。

陆旋没应声,闭眼靠在他的肩上,鼻尖轻擦他的颈侧。

班贺收回一只手,耳畔呼吸声重了些,圈着他后背的双手不自觉紧扣,轻蹭的鼻尖换成了柔软的唇瓣。

好一会儿,亲吻颈侧的动作急躁了些,相依偎的僵硬身体缓缓放松。口鼻呼出的气息潮热,几乎要凝出水汽。

班贺收回手,拿起布巾擦拭,啧啧两声:“真是憋了不少。”

陆旋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刚释放过的眼神依然胁迫感十足,显然没有得到满足。

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让他只能就此偃旗息鼓,靠着耳鬓厮磨,肌肤相亲讨点便宜。

“你呢?”陆旋问。

班贺摇头,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打趣道:“你给我一点笑脸,我就知足了。”

听到这话,陆旋更笑不出来。身体挪了挪靠着墙,好让班贺睡在他身上。

班贺以往确实是东奔西走不辞辛劳,可近些年待在京城,大半时日在官署里,骤然这般辛苦奔波,身体早就疲惫不堪。此时与热乎柔韧的身体相依,又是最信任的人,精神彻底放松,眼睛闭上不多时便陷入沉睡。

一夜好眠。

转天醒来,外边似乎天色仍是阴暗。班贺动了动身体,才发觉自己整个压在陆旋身上,似乎以这样的姿势睡了一整晚,没怎么动过。

陆旋低头,唇印在他的额角:“醒了?”

班贺往边上翻身落地,埋怨道:“傻呀,怎么能一夜不动?若是血脉不畅,压坏了怎么办?”

陆旋腿有些麻,却满不在乎,掐着班贺的腰往身边带:“凭你这点分量,能压坏我?”

班贺不争辩,抬手往某个大早上很精神的部位压。陆旋听话地改口:“能压坏。”

“起来吧,还有得忙呢。”说着,班贺站起身拿起衣裳往身上套,陆旋目露惋惜,借力一撑站了起来。

难得温存一晚,套上官服、轻甲,两人又要各自分散开。

只盼,这场灾祸早日结束。

六月底,集结数万将士、民夫冒雨夜以继日加固的堤坝似乎暂时得到了稳定,但突然加剧的雨势让他们的努力几乎要功亏一篑。

是夜,雨势加剧,头顶瓦片被雨点持续不断敲打,沉重的声音叫人几乎要怀疑它是否能承受得住打击,仿佛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急促沉重的雨点击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旋警醒地撩开布帘,走到门外,一个浑身泥泞的小吏从堤岸赶来,临到门前又滑了一跤。

袁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顾不得泥水,扶着他来到屋檐下。

见陆旋与班贺走了出来,小吏紧张惊恐地发着抖,双腿打颤:“班侍郎,陆将军!圩堤又出现了一道裂口!”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众人愣在当场,很快接连反应过来。睡下的士兵被叫了起来,陆旋带着所有人往圩堤赶。

班贺坚持要跟去,陆旋知道阻止不了他,哪怕只是让他在一旁亲眼看着都好,不再纠结浪费时间,让他一同前去。

还未靠近,便听见滚滚洪流声,夜晚轰隆如雷,重重砸在众人胸口。方大眼已经带人在搬运石头了,见到来人,他们更是打起精神加快了速度。

圈围田舍房屋的圩堤之下,是数千人的村镇。

“快带人去堵住决口!”班贺想也不想就要往决口处跑,却被陆旋死死拉住。

陆旋强行将班贺拉回来,把他往身后高有光身边推,厉声命令道:“来两个人,给我把班侍郎看住了!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替我保护他,不要让他犯险,这是命令!”

耳边是轰隆的暴雨声与奔涌的水流声,高有光双手拖住班贺,一面后退一面高声吼道:“属下遵命!”

看着他们退到地势稍高处,确定班贺的安全,陆旋转身带着部下跳入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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