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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噩耗

岁事当长贺 耍花枪 2561 2024-10-17 10:01:41

奔涌的江水冲击着将士们的身躯,取出随身携带的绳索依次相连,防止任何人被水冲走。

士兵们在夜色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顾埋头一个接一个传递着麻布沙袋。

忽然身旁有人脚下一滑,在水流冲击下险些要带倒一片人,何承慕下意识抓紧那人的手臂,嘶吼:“抓紧我!”

那人被呛了水,但还是拼命应了声。

何承慕听出那是李金元的声音,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没时间管有没有恩怨,拼尽全力将他从水里拉了起来。

“谢谢……”李金元咬着牙稳住身形。他本就是为了能帮上忙,而站在何承慕身边,没想到却是他反被何承慕救了。

何承慕没搭理这声谢谢,双手摸索过来,摸到李金元身上因在水里胡乱挣扎松动的绳结,用力给他套了回去,狠狠打了个死结。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闷头搬运沉重的石块。到最后,没了可用材料,将士们几乎是用绳索串连起的身躯去填堵。

在陆旋的身先士卒下,没有任何人退缩,坚持到天蒙蒙亮,才堪堪将水止住,大雨也逐渐停息。

精疲力竭的将士们从水里爬上来,倒在地上,几乎没有动弹的力气。

他们中半数昨日累了一整天,夜里刚歇下就又被叫了出来,好在是力气耗尽前勉强堵住了缺口。

班贺在岸边守了一夜,紧绷的神经不敢松懈,见到他们上来终于是松了口气,上前扶住勉强站立的陆旋。

陆旋虚虚搭着他的肩,却并未用一点儿力道,面对班贺眼中关切,心中一暖,哪怕再熬一晚也值了。

不过,这样的意外最好永远不要再发生。陆旋笑笑,说道:“回去吧。”

原地歇了会儿,士兵重新集结队伍返回。

强撑着回到营地,众人用收集的干树枝生起火堆,纷纷脱下湿透的衣物,顾不得其他,倒头就睡。

陆旋换了件半干的衣裳,对班贺说道:“好在是六七月,只要别下水,衣裳穿在身上就能被体温烘干了。”

班贺无奈道:“你们就差睡在水里了。”

陆旋道:“总好过让人死在水里。”

班贺:“……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还是说些吉利的吧。”

坐在火堆前,身体被干燥温暖包裹,陆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班贺说道:“睡吧,睡几个时辰我叫你。”

陆旋盯着他:“你可别乱跑。”

班贺无奈道:“我跑哪儿去?”

陆旋被强行按下,枕在他的腿上,嘴里不服气地嘟囔:“那谁知道。”

班贺抬手蒙上他的眼,背靠在墙上:“我也一夜没睡,也要睡一会儿,哪儿也不去。”

他的掌心干燥暖和,捂在眼睑上舒服得睁不开,陆旋意识挣扎片刻,还是难敌困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头下已经变成了一截木桩,四周也没了班贺身影。陆旋猛地起身,撩开帘子就往外走。

见到门外躬身忙活的身影,陆旋脚步缓了缓,心放回了原处。

班贺抬头看他:“这么快就醒了?这才过了两个时辰。”

陆旋上前:“你在做什么?”

班贺手中木勺搅动着锅里的深色汁液,一股药味顺着鼻腔直冲脑门。

“我让高有光还叫了两个弟兄,和我入了趟城。要了些药材,还有些粮食。”他从一旁取了只碗,乘出一碗汤药,“喏,你是第一个享用的。小心烫。”

陆旋接过,在面上吹了几口气,随即一饮而尽。

这些是御寒、防病的药材,给营里士兵分发下去,看着他们喝下药吃了馒头,班贺也放心了。

陆旋吃着班贺带回来的馒头,开始兴师问罪:“你不是说你哪儿也不去吗?”

“我睡的时候,自然哪儿也不去。睡醒了,总不能让我在这儿看着你睡吧?”班贺有理有据,“你是跟着我来的,他们可是忠心跟随你的。若是将他们带出来,不能好端端地回去,我于心不安。”

“你就操心吧。”陆旋说,“等他们睡好了,多叫几个去做不成么?”

班贺低声道:“昨晚,我也只是在岸上看着。”

“你也下去,那就真完了。”陆旋三两口咽下馒头,不由分说抱着他往草席上按,“少骗我了,你根本就没睡。现在就睡,你在我的营地里就得听我的,这是军令。”

军令都搬出来了……班贺无奈笑着,低头轻磕他的前额。

补了一觉的陆旋的确是睡不着,看着眼前班贺安分闭眼的面孔,越看心中越是生出无边欢喜。他此刻没有任何表情,眉眼平和,竟觉出几分顺从乖巧来。

搂着腰的手不安分地往衣服里探,即便没有任何触摸的感觉,就是喜欢在他身上揉搓按抚。

“你到底是要不要我睡?”班贺闭着眼开了口。

陆旋说:“我轻点摸,你睡你的。”

班贺被抚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拉着他的手腕制止:“别,别……我可五天没洗澡了,再搓渍泥都要搓出来了。”

陆旋一顿,抽出手,仰倒在地上笑出声来。

“你睡吧,我不闹你了。”他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与班贺面对面侧躺。班贺看了他片刻,信任地闭上了眼。

分泻洪水的减河已经初见成效,堤坝也进行了加固增长,班贺回到城内与几位当地官员会面,他也可以写封奏疏呈给皇帝了。

按朝廷制度,报灾、堪灾、救灾皆有严格规定,林孝宇一一将现在的情形告知班贺,虽然内涝已消,但被淹过的房屋暂时还不能住人,城内灾民得到妥善安置,救济粮全部到位,渝州城挺过这次灾祸不成问题。

“遇难百姓与失踪人口统计如何?”提到这件事,班贺声音低了些,其他几位官员也面露沉痛,低下了头。

林孝宇取过一本册子:“能统计到的数据,都在这里了。”

班贺翻开封页,仅渝州城内,被淹房屋万余,亡者三千余人,失踪者五千余人,黑墨写就的数字骇心动目。

将页面合上,不忍再看。

林孝宇道:“班侍郎之前向我打听过一个人,我一直替您留心着,这回也有了消息。”

班贺望着他,他的视线却落在名册上,当即明白,那是个坏消息。

“曾在玉成县做过典史,几年前带妻女回了渝州,那位杨典史……已于一个月前,在出城救灾时为救人被山洪冲走,下落不明。”林孝宇声音越来越低,看了垂下眼睑的班贺一眼,继续说道。

“他带回的妻子孙氏,一年前因病过世。女儿杨桃,也在此次失踪人口里。”

坏消息接踵而来,班贺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忽然提不起半点劲来。

孙良玉终究还是没能痊愈,跟随杨典史回来的那段日子,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后的幸福时光。

林孝宇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也不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孙氏有一位姨母,也不见了踪影。或许,杨桃并未遇难,只是被姨婆带出城逃难去了……”

若是往好的方向想,或许是有这个可能。已经有那么多人丧生,没有消息似乎是最好的消息,班贺希望阿桃能活着。

他强打起精神,笑笑:“多谢林知州。只是这么件私人小事,让林知州挂心,实在难为情。”

“哪里的话,杨修即是班侍郎好友,亦是我渝州百姓,我更应当挂在心上。”林孝宇感叹道,“杨典史回到渝州后,虽然并未到官衙任职,却能舍身救灾,哪怕班侍郎没有提起,我也要为这位杨典史修座衣冠冢,铭记壮举。”

从府衙离开,班贺回到陆旋身边,将杨典史一家的遭遇转告了他。

当初在玉成县多次受到杨典史照顾,陆旋心中沉痛不亚于班贺。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下落不明的阿桃,遇到大水逃出城的百姓不知多少,或许阿桃与姨婆就在其中。

“我让林知州帮我留意,若是阿桃和姨婆回来,就立刻通知我。”班贺无声叹息。

那样一个柔弱女孩,年纪又小,流落在外,不知会吃多少苦头。他只后悔没能早些与杨典史联系,哪怕早一个月,都不会是如今这般结果。

若是真能找到阿桃,班贺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阿桃接入京城,替孙良玉和杨典史照顾她。

七月中,灾情已经趋于稳定。班贺一封奏疏送出,只要再坚守几日,等到河道的水消减下去,就可回京复命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连着三天大雨,带着电闪雷鸣,让班贺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又提起来,整晚心神不宁。

陆旋还未安慰他几句,门外传来何承慕的大呼——

“将军!不好了,有人趁夜毁堤!”

陆旋神色一厉,与班贺一同跑出门外,异口同声:“堤坝现在如何?”

何承慕浑身湿透,带着两裤腿泥,气得面目狰狞:“还好我们兄弟在岸上,及时去堵上了,不然今晚下游几个城镇都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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