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这两天忙碌起来了,不仅仅是为了调查魏梓英背后的黑手,也为了筹备闻秋的生日会。
闻秋的确给他出了一个难题,既不许有很大的排场,又不许他邀请多余的人,裴大少爷的钞能力便失去了发挥空间。他想来想去只好从礼物入手,交代姜助理去准备。
姜助理的效率很高,隔天就给他送来一张礼物单。裴渡随意翻看着,发现从电子产品到奢牌名表一应俱全,然而他怎么看都不是很满意:
“手机电脑这种东西,生日送不合适,平时找个时间给他换掉就可以了。”
“香水?他本来的味道就很好,再加上其他任何味道都是画蛇添足,这个删了。”
“这块表的确好看,就是……”裴渡想了想,估计送了闻秋也不会戴出去,一是他没有能配的衣服,二是怕弄坏,估计只会找个抽屉收藏起来,这样就完全失去了礼物的意义。
姜静澜频频低头看时间。
裴渡总算挑三拣四地看完了最后一页,她便道:“这些都不满意的话,我再去准备一份单子。”
“嗯?我没说不满意。”裴渡的手指在纸上敲了敲,“除了刚才删掉的那些,其他都准备一份送来吧。”
姜静澜心中略一估算,这么多奢侈品加起来,这份礼物堪称是豪奢了。
这样礼物的问题大致也解决了。姜静澜走后,裴渡便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慢慢地喝着威士忌,脑袋里像搭积木一般,慢慢地将生日会的所有细节搭建起来。
这些礼物无疑是昂贵的,闻秋会开心吗?他会不会露出孩子一样的笑意,戴着傻傻的生日尖顶帽拥抱自己?那双淡色的眼睛,会像落下了星星一样亮起来吗?
他想会的。因为闻秋实在是很好哄,好像开个罐头就能取悦的猫。
然而裴渡想要的却不止是这些,他想要的是独一无二、刻骨铭心——就好比说,过了十年闻秋再回想起那一天依然会露出由衷的微笑,就是那样的东西。
他了解妹妹,所以能从国外请来她最喜欢的乐队,为她唱死亡金属版的生日快乐歌。但当他仔细去琢磨闻秋的爱好时,却发现对他知之甚少。
或许,喜欢电影是一个……裴渡走到小放映室,就发现了闻秋丢在那儿的好多蓝光碟。有时候他们会花一整个下午依偎在沙发上,看闻秋喜欢的电影,听他讲那些光影和技法、影史上的奇谭、影片背后的花絮……
小桌上还散着一堆废弃的稿纸,这是闻秋反复修改的剧本,他就像是含着砂石的蚌壳一样,小心翼翼地打磨人生第一颗珍珠。
忽然,裴渡的脚步顿住了,他弯腰拿起废弃的稿纸,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知道要送什么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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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淙城。
陆甲忙完了在大学城的路演,钻进保姆车上便打开了盒饭,不锈钢的饭盒倒映着陆大导演巨大的眼袋,为了新电影《深深》的宣发,他已经不眠不休工作了好几天。
结果还没动筷子,就接到了电影制片人兼他好哥们的电话。
“喂喂?什么事?”
很快,保姆车里的诸位就听到陆大导演标志性的大嗓门:“什么?!!管他是天王老子,不见!!!老子忙得吃饭都恨不得往鼻孔里一块塞,我闲出屁来去见那种公子哥?!”
电话那头锲而不舍地解释着什么,很快陆甲的神色就变了,他匪夷所思地挠了挠下巴:“啊?你说可以在裴信大厦LED大屏上宣传《深深》,从上映一直到下映每天免费轮播60次?”
陆大导演跃跃欲试地跳起来,“你说的那个裴什么,现在在哪儿?”
“江河市?那不成,太远了。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去阳和,行程都定好了,哪里来时间去见他。等过两天路演结束了再约行不行?”
对面又说了两句,陆大导演挂了电话,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助理跑过来问了一句:“怎么说?要真能给裴信大厦的免费大屏,把路演推了算了。”
“不用推,人家说了亲自开车来找我……”陆甲这时候也琢磨过味儿了,“裴渡裴渡,操,不会是风华传媒背后那个裴家吧!”
助理更是摸不着头脑:“大晚上的从江河市开到这里,再快也得5小时啊?”
对面如此热情,搞得陆甲也没睡好,做梦都梦到有人拿着钱在后面砸他,他一边捂着满头包哭爹喊娘一边对金主大喊comeon砸得再用力点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裴大少爷来得比他想象得还快,两人约在了一家清净的早茶店。满打满算花两小时吃完,正好赶得上飞机。
陆甲虽然知道裴家,但对这些年轻的公子哥并不抱有好感。这群人往往花重金玩那些小明星,上下打点塞人都是常有的事。
然而等那位公子哥踏入包厢时,陆甲便不由正襟危坐起来——即使是在娱乐圈,也很少有机会见到这种极优性ALPHA,更何况对方的身高和相貌都如此优越,那种压迫感是难以言喻的。
不过对方倒显得很热情,主动来和他握手,还夸了他的新电影——《深深》虽然还未上映,但风华传媒作为投资商之一,是拿到过母片的。
陆甲越被他恭维,越浑身不对劲,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裴渡开口说有一件“不情之请”。
啧,总算对味了。陆甲放下心来,提前开口道:“说句实话吧,《深深》之后呢我打算沉淀几年,这新片连个影都没有,裴少想要安排人进来的话,恐怕不太是时候。”
为了拉投资,他的确捏着鼻子加进了几个关系户演员,但那是电影试镜时候的事了。这裴少想捧小明星,也不是这么个捧法。
“您误会了,我的确是想要讨一个人的欢心。”裴渡笑了笑,“但他不是一个演员,而是一个编剧。这次来,也是想请陆导演帮忙看看,提提意见。”
说着,他将一份文件推到了陆甲面面。陆甲低头一看,那剧本名为《埋葬玫瑰花的地方》,作者是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编剧,叫闻秋。
差一点,他嘴巴里就要蹦出两个字:“就这?”
他一天不知道要看要改多少剧本,这是再轻松不过的活了,值得裴少大费周章,又是送宣传又是大半夜开车过来?
“他很喜欢您的电影,要是您能亲自修改并留下签名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裴渡说起那个人时,神色是很温柔的,“他还年轻,不过很有才华,您看过他写的东西就知道了。”
“成,裴少都推荐了,我这不得好好看看。”陆甲说着翻开了本子,手上转着笔。一开始他还是满不在乎的,看着看着倒看出了点趣味,一边勾画一边和裴渡讲,遇到有意思的地方会哈哈大笑,遇到拧巴的地方,涂改的笔尖都要把纸划破了。
裴渡像一个学生般听得很认真,不懂便问,两个人放着早茶不吃改了足足一个钟头,总算把剧本改成了理想的样子。
“这才是第一部 作品,灵气简直多到快冒出来,”陆甲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赞许,“你刚才说他才21岁,后生可畏啊。他就这样写下去,写上五年十年,我敢保证他能写出来。”
裴渡的脸上是藏不住的自豪:“我说过的,他很有才华。”
最后,陆甲在封皮上签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郑重地把本子递还给他,“裴少有心了,那我就等着看后起之秀啦。”
两人又给闻秋录了一段生日祝福视频,裴渡便拿着沉甸甸的手稿走出去,看到李天畅笔直地站在门边等候。昨晚和他轮流开了夜车,也是一晚没睡,此刻却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疲惫。
裴渡把结账时另买的一盒点心丢到他怀里:“吃吧,这家的早茶很不错。”
李天畅愣了一下,打开点心盒,看到里面排着一溜虾饺烧麦叉烧包和蛋挞。他没吃早饭的确很饿,但未曾想到裴渡能考虑到这一点——在给安云起当保镖的那两年里,他可从未得到过类似的关怀。
公子哥之间也有差距,从珠峰到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的差距,李天畅深深地一低头,“谢谢裴总。”
“你先吃,不急着回去。”裴渡靠着车门点了根烟,“哦,对了,你车的确开得不错,以后来给我当司机怎么样?”
“是。”李天畅没把这话当商量,而是当命令应了一声。他低头叼了个虾饺,那味道果然不错。他每样只吃了一个,剩下的小心打包起来,准备带回去给前妻和女儿吃。
早上很堵,又开了六个多小时才回到江河市,两个ALPHA都难免有些疲惫,各自回去休息。当夜,策划公司便发来了生日当天的装饰方案,五花八门地让裴渡选。
气球的样式、文字的排列、蛋糕的款式……以及,许许多多的花朵。策划一个个给他介绍:“红玫瑰代表热爱与激情,适合营造热烈浪漫的气氛;满天星代表……”
“就这个吧,白玫瑰,象征纯洁与高贵,”裴渡一眼便做了决定,“颜色也很衬他。”
“好,那么大致装饰效果就确定下来了,明天就能将最终方案交给您过目。然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陆续上门进行装饰,确保在生日前完成工作。”
为了留足惊喜,裴渡这两天都没把闻秋叫过来,两个人只短暂地在校园里见过一面,闻秋还拒绝和他一起散步。
短短几日的分别竟叫人有些想念,裴渡查了一下闻秋的课程表,便买了大束的玫瑰,把车停在教学楼外,准备来一个请君入瓮。
只要想到闻秋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自己车里那副羞涩难堪的样子,他身体里的恶劣因子就蠢蠢欲动。然后他会把大束的白玫瑰塞进他的怀里,会索要一个拥抱和亲亲,会带他出去兜风,看江边大道的落叶,然后晚餐就订在御膳堂好了,在入冬前滋补一下身体……
所有的校园传闻,那些一串串被删除的帖子,他心里都一清二楚。作为八卦中心的另一个主角,不仅不想着澄清,反而在背后煽风点火,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找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宝贝。
裴渡并没有注意到在畅想这些事时,自己的嘴角勾起了怎样的微笑。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的目光才暗下来,有了两分冷峻的意思。
电话来自保安队长,他开门见山地汇报道:“那个放跑魏梓英的护工查到了,很快就交代了背后指使者;另外魏梓英这边也招供了,说他受到了某人的教唆。两边的口供是一致的,细节上没有出入……”
裴渡面无表情地听完了电话,交代了该交代的事情,然后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那个幕后主使的名字,竟让他有了喘不过气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