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许琦开车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思考着什么。
田尔薇与他们亲子的关系并不近，相对来讲要更加冷漠，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他父亲还算相配——那种对家庭漠不关心的态度和对AO关系的传统理解莫名一致。他父亲没什么好说的，但唐许琦莫名觉得，他母亲对omega的态度一直很微妙。
田尔薇是一个薄情的omega，她似乎每天都很忧郁，望着窗边经常什么话也不说，就连当年唐许季的夭折似乎也并未见她有多伤心。
田尔薇从不主动开口说她自己的事，但对白家人的厌恶，对霍春英的仇视，以及那竭力想要掩盖却掩盖不住的样子却十分明显。
唐少泽是故意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弟弟的有着十分恶劣的性子，他像是在报复家人对他的漠不关心，也成功闹得家庭鸡犬不宁。
但即使如此，田尔薇也毫无反应。她不在乎自己儿子的心思，也不在乎他的感情生活，只是一直待在自己制造的壳子里，谁也进不去，她也走不出去。
“妈，我回来了。”
田尔薇正坐在客厅里插花，闻言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点头。
“少泽呢？”
“在房间里闹脾气。”田尔薇插花的手一顿，“你跟什么alpha单独相处了？”
唐许琦一愣，他低头嗅了嗅，这才注意到白江的信息素味道还停留在衣服上。“刚刚去了趟新耀……谈合作的事。”他下意识撒了个谎。
唐许琦敏锐地发现母亲的神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不要随便把外面alpha信息素带进来。”
“我知道的。”
他将西服外套脱了下来，习惯性地上楼冲了个澡，再下楼时，田尔薇已经不在客厅了。
他的肩膀放松了些。作为唐家的“长子”，自小便受过许多教育，与唐少泽不同，他父亲也算对他寄予厚望，很少有过出格的事。少泽从小是他带大的，性格被他养得有些骄纵，但兴许是出于补偿的心里，他也乐于惯得他如此。
唐少泽的房门紧闭，走近了还能听见小少爷在房间里装得期期艾艾对那群狐朋狗友的哭诉声。他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等一下，有人敲我门。”小少爷快速挂了电话，从床上一蹦而起，打开门发现是抱着胸立在那的兄长时，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
“看见我这么不高兴。”唐许琦关门，声音不咸不淡。
“……没有。”小孩儿别别扭扭地坐上床，“哥，你来干嘛。”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兄弟默默无言。唐许琦拉了个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我去见了躺白江。”
“哦——啊？”一瞬间唐少泽的眼神有些慌乱:“啊……那，白江哥怎么说？”
唐许琦眯着眼看他:“咱们先不说他，我问你，你跟那个大学生，怎么回事？”
“哪个大学生，我——”
“章城，是叫这个名吧。”Alpha面无表情，“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脚踏两条船”
“我没有，我……”他想了想，索性道:“那什么章城，我就跟他玩玩，做不得真。”
“我就觉得那个Alpha挺搞笑的，看他给我鞍前马后地安排，还喜欢在我面前秀智商，明明人蠢得不行还总是自作聪明，啧啧，一整个大A主义。”他摇头晃脑地说完，这才意识到不妥，赶紧坐直了身体道:“咳，我的意思是，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哥你放心。”
“他这几天没联系你？”
“哦联系了啊，我骗他说因为跟他交往，家里人不同意，就被家人禁足了。”说到这事，唐少泽挑了挑眉冷哼一声:“我还能不知道他打啥主意。他上次故意跟我打电话吵架，把错误都推我头上，说我欺骗他，不是真正地爱他，还说要跟我分手。”
唐许琦随口附和了一句:“他不会愿意分手的。”
“那肯定，也不看看我是哪家少爷!我就假装哭诉了一下，晾了他几天，他又屁颠屁颠跑来找我，说什么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我，我在家笑了几天。”
唐许琦垂眸看他笑，等唐少泽笑够了，才发现兄长在出神:“哥，你怎么了？”
唐许琦轻叹一声，“没事。”
“关于白江的事……”唐许琦刚说完那两个字，小少爷又紧张起来。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那鬼心思，你跟白江合作的事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你就不怕，母亲真的就这么同意吗？”
“她才不会同意，哥你和我明明都知道妈妈讨厌白夫人，你没发现他们两个现在连交流婚事的想法都没有吗。”
“但那毕竟是你的婚姻，这取决于你以后要和谁生活在一起。”唐许琦皱眉，忍不住说教:“别不当一回事，我能从父母手中给你争取到自由选择的权利已经很不容易了，少泽，你不要总那么天真!”
“可是。”唐少泽嘴角垮了下来，“哥，我真的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
他看着唐少泽，弟弟的神情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唐少泽道:“哥，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我以后联姻对象是谁，总归不是给家里做贡献。我现在就想随着自己心意来，反正也没人管我——”
目光交汇时，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神色。
“我，抱歉……”唐许琦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半晌也只闭了上嘴。
“真是的，哥你道什么歉。”唐少泽不明所以，扯了扯嘴角:“其实现在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老妈情绪浮动那么大呢。”
“其实你就想气她吧。”
“对啊!”唐少泽冲他嘿嘿一笑:“谁让她总是冷着张脸，搞得好像我们都欠她的一样!”
“……”唐许琦无声地叹了声气，他出门之前又嘱咐了一句:“我建议你尽早跟那个大学生断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啦，这个你别担心我，你忙去吧。”
将门随手带上，唐许琦靠在墙上沉默不语。
他其实知道唐少泽一直很缺爱，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受家里人的冷落。当年他和许季出生后，田尔薇好歹亲自带过一阵子。他的父母就像两个不熟的人凑在一起过日子，家里人相敬如宾，冷清的可怕。
唐许琦下意识摸了摸后勃颈，呼出一口浊气。
“……”他想了想，还是去了趟母亲的卧室。
“哪位”
“妈，是我。”
“……”
房间内安静片刻，那道女声问:“有什么事吗？”
“想……问问您一些事，可以吗？”
半分钟后，唐夫人打开了门。
唐许琦略微有些局促。他基本上很少进田尔薇的卧室，很久以前父亲和母亲就分开睡了，而他在接手公司之后也搬了出去，即使是回家也最多是看看弟弟。
他跟在唐夫人身后，下意识往看了看她后面。
“妈……您是在看书吗？”
桌子上摆了本厚厚的相册。田尔薇眉头微皱，走快了几步将书关上，抬手将其放在柜子里。
就在她举起的时候，唐许琦发现那其实并不是书。
“到底要问什么事？”田尔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催促地问道。
“……”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唐许琦沉默。
“如果没事，就出去。”
“我想问问关于诗雨阿姨的事。”
两人同时开口，空气在一瞬间凝滞，潮湿的空气似乎扼住了唐许琦的呼吸。
“诗雨……”本以为田尔薇什么都不会说，没想到她看了唐许琦一眼，平淡地道：“是我的朋友，怎么了吗。”
“所以您讨厌白夫人，是因为诗雨阿姨吗？”
“……”
“许琦。”田尔薇抬眸看他，“你该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在公司就听到有人说爸的情人找上门的事？”白江火急火燎地进门，鞋也来不及换。
白夫人已经哭了几天，眼眶还是肿的，但情绪看上去已经稳定了许多。白江这会说的话就像在扎她胸口一般，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气。
“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白总已经把你妈忘记了。”
“妈你说什么呢！”白江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爸他怎么说的？”
“哼。”霍春英冷笑，将白镜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白江坐在霍春英旁边，仰头靠在沙发上。
说实话，这副场景他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很多遍了。白镜生再怎么注意这方面的问题，总会有漏网之鱼，这几年仅仅只是搞出了一个私生子，白江还觉得不可思议。
“行了妈，这事你别管了，我到时候去问问爸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可听不得霍春英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挥挥手问道:“我刚刚听王妈说白溪回来了，他人呢？”
一听在问白溪的事，霍春英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禁闭呢。”霍春英冷笑一声：“真是白养他这么多年!才嫁出去多久，胳膊肘就向外拐！”
白江皱了皱眉，‘蹭’地一声站了起来：“禁闭？！妈，他都嫁人了，你怎么还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