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找到人。
与此同时,也没有看到白江的身影。
唐许琦的手机打不通,他思考要怎么联系到人时,何纪年疑惑问他怎么了。
“您有看到唐总和白总吗?”
“唐许琦和白江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先走了。”
叶京墨脚下一顿,有些惊诧:“两个人一起”
“应该是,离开会场时是一起。”何纪年挑眉,“怎么了吗?”
白江也在的话……那问题应当不大。
“没事。”叶京墨瞥了他一眼:“夫人呢?怎么不陪他?”
“他说他累得慌,去那边歇着去了。”何纪年抬起下巴往那边示意了一下,白溪正跟一群omega聊天。
何纪年眼神柔和了下来,抱胸盯了他好一会儿,正巧跟白溪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omega对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神色。
何纪年笑着摇摇头。
叶京墨嘴角微扬几分:“看上去你们最近相处地还不错。”
“……”何纪年淡淡地道:“是的,我们两个很好,所以叶医生你就算中途插一脚了,那也没用。”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中途插一脚。”叶京墨无语,“何总,有人说过您想象力很丰富吗。”
“……”
“我喜欢她没错,但比起喜欢,我更欣赏他。”
“欣赏他什么?”
“坚韧和优秀。”叶京墨轻声道:“他一直很优秀。”
本以为何纪年听了会不高兴,但对方却沉默几秒,如释重负般轻笑出声:“没错,他就是很优秀。”
“以前我似乎瞧不上他,他面对我时总是一副面孔,太乖顺,没意思,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性格的omega,太普通了。”何纪年眼里闪过几分无奈和好笑,“但后来两年的生活,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习惯嘛……”
“对啊,习惯。”何纪年嗓子有些痒,下意识摸了摸兜,但意识到这里是会场,又松开了烟的纸盒,“我一直在纠结的地方就在于此,我搞不清楚自己所谓的习惯算不算喜欢他。”
叶京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一丝沉思。
“但后来我发现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很重要。”何纪年说,“我很在乎他的事,不管是他的情绪还是平日里的行为举动,他做什么都牵动着我的心。”
“……”
“就算是‘习惯’让我喜欢上他,我也认了。”何纪年平静地说道:“我不可能因为这些去否定我们两个结婚那两年的感情,还有这几十年青梅竹马的陪伴。”
“本来很纠结啊……结果真确定自己喜欢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也才看清白溪的性格其实并不是那种没有灵魂的顺从——他有自己的脾气,但除了对他,好像没对任何人生过气(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很得意的,这证明在omega心中自己还是很有地位)。
就是性格确实太软了些,不懂得拒绝别人。这让何纪年偶尔觉得挺愁人,万一在学校有人追他,白溪说不定都不好意思拒绝别人。
到底是家里从小精心培养长大的omega,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外也是温柔大气气质好。
唉,他老婆真是太优秀了!叶京墨突然问:“后悔吗?”
“什么?”
“听说夫人跟你告白过,但是你拒绝了——后悔吗?”
“……”这对话真的很耳熟!何纪年发神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听说叶医生最近有人追啊。”
于是这次换叶京墨沉默了:“……”
“我还听说叶医生不想跟对方联系,考虑换手机号和住址呢,还是别换了,也许你刚换,他下一秒就知道了,你说对吧。”
叶京墨:“……”
叶京墨面无表情地转身想走,又被人拉了回来:“诶,你跟那什么高中同学什么情况,说说吧。”
“何总,您现在很闲吗?”
其实叶京墨也知道何纪年的想法。两个人因为白溪的事闹得不愉快过,何纪年现在和他一如既往地相处,但心中到底有根刺卡在那,何纪年又不希望两个人因此闹僵,这次带他出席宴会也算是一次破冰行动。
而正因为叶京墨知道,对于何纪年的问话,他也不会随意对待。
“谭在楚,他的的名字。”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平淡叙述:“我跟他其实没什么。”
“我们家那个县城你也知道,高三那年跟他分在了同一个班,他是班上唯一一个omega,经常受别人欺负。而我是班上唯一一个alpha,偶然一次因为意外我跟他说了几句话,班上就传起了我们俩的绯闻。”
这大概是叶京墨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
“谭在楚性子软,同学嫌弃他,说他是……赔钱货,还经常有人开那种恶心的玩笑。”说到这里叶京墨眉头紧皱,眼睛里是冷漠又厌恶的神色。
与圈子里这些看似高贵的omega不同,底层omega因为自身的性质很难跳出“婚姻”的笼子里,他们一旦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便只能找个人早早地嫁了,一辈子锁在笼中。
“我其实没做什么,因为那个绯闻,他便开始故意接近我,我知道他只是在寻求一个庇护,我默认他可以这样做——当时在外人眼中,我们应该就是情侣关系。”
但他们并不是很熟,即使后面特意找老师换了座位,两个人做了同桌,叶京墨也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绝大部分是谭在楚说什么。
谭在楚与白溪的性子看上去很像,刚开始相处时,他总不免想起他曾经的同学。
但两个人本质上却不一样。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谭在楚更为敏感自卑,他很怕给他人带来麻烦。即使当年他跟叶京墨说话时,都下意识带着卑微的讨好神色——这让叶京墨觉得很别扭,并不全然是讨厌,而是更复杂的一种情感。
早年间白溪有轻度抑郁,但他在后来的诊断中,抑郁倾向减弱了很多,叶京墨虽然不知道白溪私下怎么努力,但那股向上的劲头是他所钦佩的。
“有渊源啊,你们相处应该挺不错,怎么不在一起试试。”
“我一个人挺好的。”
也许是在谭在楚身上看到了什么,对于社会上AO关系的绑定,叶京墨也不想去讨论这个问题,但他仍旧不喜欢这一种传统的制度和理念。
所以,他一个人挺好的。————宴会途中到底是发生了小插曲,盛青一众网红小女友听说他订婚,都跑来与人对峙,但也只是一场小骚乱,很快几个人就被保安请了出去。
这事足够丢两家的脸,杨淮在一旁蹲着哭,说要取消订婚——但宴会已经举办到这个时候,真取消了两家人更不好交代。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白溪不想去凑这个热闹,转身一个人去了后花园。
何纪年还在前厅跟人交谈,正好无暇顾忌自己,白溪也乐得清静。
手机微微震动,他拿了出来,看到自己室友跟自己发的消息,以及班级小群组织联谊的事。
室友和朋友们只知道他请假回家了,不知道回去做什么。
虽然好奇,但大家都很有边界感地没有打听。
这次联谊寝室里就乐童和白溪参加,其余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做。乐童给白溪私发,兴奋地讨论明天的穿搭问题。
白溪兴致缺缺,他之前强打起精神应对着各界人士的交谈,暂时没空想自己母亲的事情,如今思绪一空,那茫然无措的情感再次涌了上来。
后花园十分安静,白溪一边赏着花,一边坐在那发呆。秋风吹来,他很快感到几分凉意。
“怎么坐在这”
身前突然暗了下来,白溪回过神,茫然地抬头看去。
面前的alpha今晚做了造型,头发都梳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偶有几分碎发流了下来。一双眼眸深邃,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子温和的之意。
“……这里安静。”
何纪年很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不动声色地牵起白溪的手,十指相扣。
白溪觉得有些奇怪,尝试挣扎让他松开,但何纪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别动,让我牵会儿。”
何纪年挑眉,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溪眨了眨眼,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让他靠的更舒服些,“……你怎么出来了?”
“因为你不在大厅,我找不到你,不安心。”何纪年慢慢地说。
“我就是出来透口气,纪年哥你应该回去了。”
再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要,除非你跟我一起进去。”
白溪无语片刻:“……我就是觉得里面闷所以才出来的啊。”
“我也是,所以你别赶我。”
这要他怎么说。
“……”
两个人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白溪小心地瞥了一眼何纪年。alpha眼底的黑眼圈即使用粉底遮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公司业务激增,何纪年还得抽空从市内开车到学校,来回折腾经常觉都不够睡,天天加班加的都要吐魂了。
何纪年呼吸平稳,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标记过后的AO往往更依赖彼此。白溪在没有何纪年信息素的陪伴下,睡眠质量也比以前差了很多——很明显何纪年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有个双方都在的安静场合,何纪年此时是半步都不想动。
四周静谧无比,只有微风吹过树梢带来沙沙的响声。
“怎么不说话了?”半晌,alpha低声开口。
“你累了吗?”
“嗯……最近是挺累的。”何纪年睁开双眼,“而且回家你也不在,还不如待在公司算了。”
白溪垂眸,不知道如何回应。
何纪年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接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似乎也没怎么组织语言,想到哪了就说,顺带吐槽了一圈董事会那群老古董。
白溪一边听一边“嗯”了几声,被何纪年靠久了他有些僵硬地动了动。
alpha顺着力道坐了起来,他盯着白溪的眼睛,又低声说了一遍:“老婆,我好累啊——”
何纪年语气染上几分暖意,低沉醉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轻哄的意味。
白溪脸一红,何纪年真的很少这么直白地叫他。以前基本上都是直呼其名,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啥突然改了称呼,改了也就算了,连“老婆”这种以前不会喊出口的称呼都能面不改色地叫。
“……那,那我能怎么办”看何纪年这样子,白溪也不忍心怼他。
“亲我,我就不累了。”
“”
白溪冷着脸起身:“告辞。”玩他呢!他起身就走,谁料被人抓住了手,何纪年在后面轻声道:“开玩笑呢,老婆,求你别走。”
白溪咬了咬下唇,还是没忍心就这么走掉。
转头的时候他在心里骂自己:白溪你再这么心软,小心又被人骗了!何纪年勾唇一笑,他就知道白溪不会那么绝情。omega转头时他顺手拉了他一把,omega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白溪的脸和耳根都红了,他觉得这个姿势暧昧极了,上次在车上何纪年也是这样拉着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何纪年搂着他的腰,仰头欣赏着对方害羞的神情。
四周安静,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白溪有些呆愣,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没有挣扎。
余光处,何纪年能看到月光透过树荫笼罩了整个露台,零星地挤入白溪的眼里。后花园弥漫的淡淡花香,与信息素纠缠在一起迎来了一个微凉的秋之夜。
他抬眸凝视着他,唇角笑意分明,眼里带着碎碎星芒。
不知道是谁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我喜欢你。”
“……”
何纪年只说了这一句,他眼睛里全是一个人的身影。
白溪又想起何纪年上次在车里对他的剖白。
这次,他沉默半晌,轻轻地,小声地说道:“……知道了。”
何纪年笑容加深,眼眸眯起,笑意在里面蔓延开来。
“你的所以要求我都同意。”他说:“但是不离婚,就是不离婚。”
白溪撇了撇嘴,小声吐槽:“……不离就,不离嘛。”
他之前谈离婚也就是说说。
“你还喜欢我吗?”何纪年问。
“……”
“不喜欢。”
“不信。”
“就是不喜欢。”
“没听见。”
那叫他回答干什么!这种没营养的问答,不会每次都要来一遍吧!
何纪年看着他,“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白溪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清醒,他觉得自己拒绝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我就是不高兴,不想原谅你。”半晌,白溪瞪着他说道。
何纪年失笑,摸了摸他的背以作安抚:“好好好,那你别不高兴,是我错了。我可还没把你追上,哪敢跟以前一样。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原不原谅你老公我是你的权利,我也只有听令的份。”
“……”
何纪年一本正经地说完,见白溪还想说什么,他眯了眯眼,凑上去吻上了白溪的唇。
封住了他未曾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