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去了趟霍家。
霍春英嫁到白家后就基本上不回霍家。他外公对自己这个私生女看上去也没什么感情，对白江这个外孙还算好，但念到到底是外姓，两个人不亲近。
霍家公司已经交给了跟白江同辈的人，现在已经有了颓势，两代当家人都管不好这偌大一个公司，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霍老爷子现在幕后坐镇也许行得通，世家多多少少都给些薄面，只是不知道再过几年怎么办。
他去的时候霍老爷子在房间里练书法，白江喊了声外公，老爷子拄着拐由人搀扶着走出来，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问他来做什么。
白江扭头看时看到了摆在客厅的霍诗雨和她母亲的遗像，蒙了一层灰尘。
老爷子私生子多，继承人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白江朝他恭敬地点头:“妈妈说她想念您了，让我过来顺路看看，您身体还好吧。”
老爷子浑浊的双眼盯着他看了几秒，冷哼一声:“这几年还死不了。”他似乎也不信白江说的话:“你妈还记得让你慰问我，我以为她早就忘记我这个老不死的了。”
“怎么会呢，您知道的，妈妈她一直很孝顺你。”
不谈婚生子私生子的事情，霍春英虽然恨霍诗雨，但对养大自己的霍老爷子还是有几分情面在的，但因为心里的疙瘩，霍春英一直不愿意回去面对这些事。
白江的话半真半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去搜搜看霍诗雨的房间有什么。他承认自己对于母亲的往事颇为在意，对此又莫名联想到唐许琦身上的奇怪之处。
霍老爷子不管他，白江得了空就往霍诗雨房间钻。
霍诗雨的房间一直留着在，老爷子兴许是没舍得把房间清空，大部分遗物都装在盒子里。
他心里道了歉，打开盒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白江打了几个喷嚏，注意力就转移到那堆东西上。
都是些日常用的物品，似乎没什么奇怪的。霍诗雨对于自己的东西似乎都格外谨慎，什么出格的东西也没有，这反倒让白江觉得有些奇怪。
他又仔细地翻了一圈，在一本《omega礼仪》中掉出来了一张被收藏地很好的卡片。
他拿出来翻看了几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封情书。……霍诗雨果然有喜欢的人。
可那个人是谁房间里过于干净，似乎没有其他东西。白江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将它藏了起来。
出门时正好碰见了站在门口的霍老爷子，他背着手，问:“为什么来诗雨的房间。”
白江:“妈妈在家提过小姨，我好奇就来看看。”
霍立平眼神眯了眯，对此他并没什么反应:“好奇就去翻她的遗物”
老爷子到底是坐镇霍家这么多年，淡淡的一声问话，白江难得感到紧张:“抱歉外公，是我考虑不周了。”他也没解释什么，跟这种人精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否认。
霍立平没说什么，转过身背对他，声音不紧不慢:“你来这里，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白江不爱跟人周旋，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外公，关于小姨的事，您可否告知我一二”
提到霍诗雨，霍立平脚步一顿。他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也没问白江的目的，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追忆的表情:“……诗雨啊，她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只可惜，跟她妈一样，心脏病复发去世。”
霍立平的声音平静又淡然，似乎这个女儿只是他人生的过客，她短暂地停留在世间，又如花朵般凋零。
霍立平道:“你小姨她小时候因为心脏病的原因不能剧烈运动，我不让她出门她还会跟我发脾气，越长大性格越温顺，她被她母亲教养地很好。”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几分满意:“我很少在家，家里的事都是我太太在管，这么多年也辛苦她了。这么多年家里一直没个管事的，可能的因为太太太优秀了吧，我心底一直忘记不了她。”
白江刚刚随手剥了个橘子塞嘴里，这会儿不知道吃到了什么全吐了出来。他挑了挑眉，指着垃圾桶皱着眉道:“外公，你这橘子不行啊，吃着泛苦，我有点恶心——这样吧，改明我给你送一筐过来!”
公司里谁听了不会夸一句总裁孝顺，他白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送东西。
霍立平兴许听出了什么，又或许没有，他眼神依旧不变，只是沉默地没说话。
出生在他们这种家庭，亲情大都淡薄地可怜，亲兄弟之间都会因为家产心生嫌隙，更何况是私生子和婚生子之间。白江不觉得霍老爷子看不懂其中的某些争斗，只是他对此并不上心。对他而言，家里的弯弯绕绕还没有公司的掌控权来得重要。
白江又问：“小姨她——”他正准备问霍诗雨的感情问题，但转念一想又换了种问法：“平日里有关系好的朋友吗？”
霍立平皱了皱眉：“诗雨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平日几乎从不出门，即使出门也有保镖护送，哪有机会交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也就田家那个小丫头，还有……”说到这，他面色微沉：“你爹那边的兄弟姐妹。”
白镜生是家里的长子，他有一个同父同母的alpha弟弟白镜谦，两个私生子，一个omega弟弟一个妹妹。虽说家产默认归长子，但白镜谦对此十分不满，两兄弟因此闹得很不愉快，几近撕破脸，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
白镜生可能是受了家庭影响，即使他如今在外面玩得再花，也不会真闹出其他人命来——周慧茹那次除外。
说起周慧茹，白镜生在知道白江插手了这件事后反应果然不大，他打电话来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句，也就没再管了。周慧茹现在的生活如何也不得而知，白江没有刻意去问，但想来也不会太好——相当于把他爸算计了一把。在电话的最后，白江斟酌地替周慧茹求了个情，说这个人对自己还有用，让他暂时先别动人家。扯远了。
白江：“外公，当年如果小姨跟我爸结婚，那我妈呢，她怎么办，您是怎么打算的？”
“……”
“你妈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白江道:“没有。她不会说这些事。”
霍立平道:“鑫宇冯家，他家条件不错，算得上门当户对了。”
“主家”
“旁支。”霍立平轻哼一声:“私生女而已，这个条件她都该好好谢谢我了。”
白江面色附上一层寒霜:“他们家没有Alpha吧？”
众所周知，成年后的omega身边如果没有Alpha，那么他们每次的发热期都会过得非常艰难。
“那又怎么样，嫁到他们家以后，她吃穿也不愁，虽说没有Alpha可能受点罪，但春英我了解，她在乎只是那些东西罢了。”霍立平摇摇头叹了一声气:“上不得台面啊!”
冯家旁系之所以是旁系，在圈子里一众都是Alpha和omega之中，因为beta的身份备受歧视。霍家实力再怎么衰微，也不必将女儿下嫁到这种人家。
白江捏紧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心中如同火烧一般，但面上半点不显。
别说现在圈子里AO地位、私生婚生如同云泥，上一辈甚至上上辈只会更加严重。霍春英即使再怎么受宠爱，在霍立平心中，私生就是私生，跟婚生子没得比。
白江沉默一阵，接着问道:“小姨她，跟我爸的关系怎么样？”
霍立平上下打量他几眼，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小江啊，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白江道：“我妈最近睡眠不好，她有些很在意的事。”
“所以呢？”
“我猜是有关小姨的，我想弄清楚。”
霍立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这么坦诚？不怕我隐瞒吗？”
“就算我不告诉您，外公也能猜到什么吧。”白江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你隐瞒了什么，我自己也能查到的，只是从您这里得到些消息更加方便而已。”
霍立平看了他许久，感慨道：“小江啊，你也长大了啊……”
白江眉毛抖了抖，露出一个假笑。
霍立平双手拄着拐杖，重量交给了椅背，闭目养神：“你小姨跟你爸的关系……嗯，我要怎么评判呢——大抵就是普通未婚夫妻之间的关系吧。诗雨虽然不喜欢你爸，但在我的授意下，两个人的接触也挺和谐，镜生这孩子看着像是对诗雨挺满意的，至少他在我面前一直很恭敬。”
“镜谦偶尔会跟着你爸过来，在我看来这两兄弟都对诗雨不错。”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哦对，镜谦那孩子怎么样了？很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他结婚了吗。”
“二叔他搬去郊区的别墅了。”白江回忆：“他很久没跟我们来往了……应该还没有结婚。”
白镜谦的消息白江也没怎么注意，主要是他这二叔跟他爸关系恶化后，即使每年过年也不回来，也不再执着家产问题，以至于白江经常忘记白家还有这么一个人。
“哦，还没结婚。”霍立平看上去并不意外：“也许你可以找他聊聊。”
“外公，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霍老爷子挥挥手，眉间闪过一丝追忆：“说实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一直不太懂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诗雨是这样，春英也是这样。诗雨经常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我猜她是有了喜欢的人，因为那段时间一直有信件来往。佣人报告我时，我并没有阻止。”
白江似是没有想到这些话霍立平直接说了出来，他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阻止？”
霍立平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阻止？青春期小孩的玩笑而已，又做不得真，总归过几年就要联姻的，诗雨那性子也不会反抗，我干什么多此一举。”
“……”
“您就不好奇吗，她喜欢谁？”
“小伙子，我可没那么闲，霍家是不吃饭的吗？不过我倒也想过她能喜欢谁，她总共也没认识什么alpha。”霍立平摸着下巴的胡须琢磨道：“应该是笔友吧，那个时候还挺流行这东西的。”
白江想到自己在霍诗雨遗物中拿到的那张卡片，问：“那些信件，您还留着吗？”
“我留着那些东西做什么，早扔了。”
白江叹了口气。如果真是笔友，那范围可就太广了。————
“你怎么刚好碰上他”
“不知道……”沈知月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回答。
“这条街跟他公司不是一个方向，下次离他远点。白江这个人经常没什么边界感——沈知月”叶京墨说了几句话发现半天没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这人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抱着猫不放。
叶京墨叹了声气，轻手轻脚地把猫从他怀里抱了起来放到了地面上。
小延慢吞吞地在叶京墨脚边转了一圈，找他的猫粮去了。但他只是闻了闻，又回到了自己的窝。
叶京墨没怎么注意，他在头疼怎么搬运面前omega。沈知月看上去睡的很熟，叶医生无奈地想他可能真没把自己当alpha看，就这么放心大胆地在自己面前睡觉。
行吧，他不在意叶京墨也无所谓了。索性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又迅速放到了床上。
沈知月安稳地翻了个身。
叶京墨目不斜视，就这么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带上了。
他临走前又去看了眼那瓶香水。想必沈知月也不介意自己动他东西，叶京墨随意地打开那个香水浅浅地在空气中喷了一下。
他挑了挑眉，面露疑惑。……这种甜腻腻的味道，到底怎么会受omega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