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纪年心底一沉，“……是她，但是——”
白溪追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把她赶出去了。”
“好，我知道了。”白溪又问：“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何纪年心头一惊，“什么消息？这几天的微信我都回你了。”
“不是，我在白家时给你发过一条短信。”
何纪年闻言拿出手机开始翻，翻了半天没翻到，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该怎么说？说方容雪动了他的手机删掉了那条短信？还是说他没注意短信的事？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但他不希望白溪误会，还是道：“方容雪当时应当动了我的手机，我不小心把手机落下了，你的短信我真没看见。你知道的，我不会忽视你的消息。”
往常感情没那么好的时候，何纪年也不会不回消息。两个人虽然不怎么交流，但碍于从小的交情都在，何纪年从没做过已读不回的事。
这事何纪年只能认栽，的确是他不小心，也没料到方容雪真的敢动他手机。
但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什么也不好补救。白溪不转头面对他，他就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何纪年阖了阖眼，心中泛起一阵酸涩，略微沙哑的嗓子带着轻颤：“……抱歉。”
白溪听到他的道歉，垂眸抿了抿唇。
“道歉干什么，这件事又不全是你的错。”白溪转过了身，脸上的神色带有些苦涩的无奈：“其实真要说，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本来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或者说前几天发生了这件事就应该直接告诉你才对。”
他轻叹一声。半带庆幸地想：幸亏没发生什么事，不然……
不然他会后悔死了。
何纪年听他这么说反而更愧疚了几分，听他叹气心就忍不住揪紧。但凡白溪骂他几句，他都能好受一点。
他又上前一步，想牵他的手，却被躲开了。
“……”
何纪年垂下眼眸，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下颚崩的紧紧的，像是在压抑什么：“白溪，你是不是不信我。”
白溪一顿，摇摇头。
他并不是不相信他，反而何纪年在他心里的诚信度一直很高。他的理智告诉他，何纪年在这整件事情中毫不知情，错误并不在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颇为优柔寡断，总之何纪年不该受这个委屈。
但他生气的并不是这件事。
他生气的是何纪年在对方容雪的事情上好像一直有些暧昧不清的情况，或许他自己没有发觉，但一定给了对方错觉。更何况何纪年即使每次都看不惯方容雪的一些行为，却很少去说，那种疑似纵容的态度，才是白溪受不了的事。
白溪眼眸泛起几分委屈，但他将那个神色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看着何纪年的眼睛问：
“纪年哥，你喜欢我吗？”
这一问，何纪年反倒愣了几秒。
“我……”
我喜欢白溪吗？
需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何纪年脑袋久违地发懵。一种难言的焦虑在他内心潜伏已久，一颗心砰砰狂跳起来。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头，手心里冒出了一层冷汗。
白溪步步紧逼，再一次问：“纪年哥，你说你会努力喜欢上我，那么——你成功了吗？”
何纪年抬头看去，白溪的目光不像他的语气那样坚决，反倒透露着一股迷茫与忐忑。何纪年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郁郁之气。我喜欢他吗？
他再一次问自己。
他承认自己对白溪有些好感，那么这些好感，能称得上是喜欢吗？这种好感，到底是相处时间久了后演变的亲情？还是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他，这是一种责任？
但白溪不是他的理想型，何纪年有些痛苦地想。
我喜欢的，我欣赏的，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白溪的确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他温柔体贴，很少忤逆自己的要求，连任性也没有过，但同样，在何纪年心中，白溪一直是一个足够“无聊”的人。他温顺地让人叹息，何纪年心疼他，尊重他，试着照顾他理解他，可他真的喜欢这个人吗？
万千思绪如同野草一般在他心中疯长，两股不同的念力拉扯着他，它们相互较量着，动摇着他脆弱的信念，令他进退维谷，难以抉择。
他恍然听见自己问：“……那你，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白溪道。
何纪年呼吸一窒，他没想到白溪就这么轻易地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他以为“喜欢”这个词应当更慎重，在更庄重的场合说出口，而不是现在，他们两个以近乎逼问的方式告诉对方。白溪喜欢他？
何纪年思绪陷入混乱，惊异地像头顶炸了个响雷，四肢立刻麻木起来。因为过于震惊，他的表情有些空白，作为上位者，他习惯性地不表现出自己任何情绪，但握紧的拳头却显露出他的紧张。
“……”
何纪年长久的沉默让白溪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那句“我喜欢你”他没经任何思考地说出口，在听不到何纪年的回答后，他也逐渐转为了沉默。
白溪以为自己会后悔，但其实没有。他不后悔对何纪年的告白，因为这句话，何纪年他是值得的。成婚的两年来，他享受着何纪年对他的照顾，一点一点踩进了alpha对他布置的温柔的陷阱里面。
他似乎一直在否定自己对何纪年的感情，他兴许想证明什么，可他努力地思考，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不是何纪年的理想型，白溪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只是他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喜欢他的同时，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喜欢我的？
但何纪年还是不喜欢他。
白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地感觉。算了。
眼见何纪年还在踌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白溪也不忍再逼他，他后退了一步，唇角勾一抹无奈的笑意：“纪年哥，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为难，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不想你有压力。”
“我……”
何纪年莫名觉得心底一沉，他站在那里，眼中充满了挣扎和犹豫，嘴唇微微动了动，问道：“那，你要和我试试吗？我是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和我谈恋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