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想问问您,”白溪一顿,道:“关于霍诗雨阿姨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白镜生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对你小姨感兴趣了?”
“就是好奇。爸你也知道,妈妈她的心结一直是霍诗雨阿姨,我想着或许你知道些什么。”
“嗯……”白镜生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白雾。他眯了眯眼,眼底神色不明,露出几分追忆的深意:“你妈的心结”他嗤笑一声:“虽然我不太想在你面前评判她什么,但你也知道,我一直看不上她。”
这话白溪似乎怎么接都不会,他就只能沉默。
“我第一次去霍家……几岁来着过去太久我不记得了,十几岁吧。”白镜生点了点烟灰缸的烟,语气随意:“以前跟你们现在可不一样,未婚夫妻之间可没有手机那么方便的东西,最多写写信之类的。”
白溪想到白江提到的笔友的事,问:“爸你跟诗雨阿姨写过信”
“写过啊,很正常吧。那个时候的omega出门走动的也少,最多就是我被父母带着去霍家串门。”
“其实你找我问这些我也不太清楚,我跟霍诗雨没什么多的交流。往常两个人即使见面,她总是躲在你外公的身后,我们一天基本上都说不了什么话。后来家里人让我们多接触几次,我跟她被迫才有联系。”
白溪问:“那……妈妈呢?”
“霍春英”白镜生眼底露出嫌恶的神情,语气也变得不快:“怎么说呢,倒是挺会献殷勤的,脸上都带着讨好人的笑——不过我也理解,私生子女在家里为了生存下去,都得付出点什么。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该把如意算盘打在我头上。”
白镜生想到当年的事就觉得恶心,“我看得出来你妈的心思,但我是没想到,她的手段那么下作——估计她就连怀孕都是算计好的,怎么可能那么凑巧一次就中!”
他说完意识到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这些不太好,清咳了两声又道:“这件事说实话闹得两家都很不光彩,虽然我是不太在乎,但对于霍诗雨来说,这件事相当于污点。你也知道名誉对于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霍家明里暗里被嘲了好久,霍立平为霍诗雨挑了好几个人选,结果人家都看不上。”
兴许是同为omega,白溪是能切身体会到其中的难处。
“那,最后人选定了吗?”
白镜生一顿,他掐灭了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在烟灰缸一下一下地转,语气有些微妙:“你还记得你二叔吗?”
白溪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是二叔!”
白镜生拿的不会是两兄弟争一女的剧本吧!
但男人很快否定了:“是,又不是。”
“什么意思?”
“你对你二叔是什么印象”
白溪闻言仔细回忆:“呃……谦和有礼,温润如玉”他确实没什么印象,他所记得的只是旁人口中复述给他的那些名词。就连白江对白镜谦都没什么印象,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两兄弟就已经闹翻了。
“你二叔这个人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玩,当年我去霍家他也总是要跟着。”
白溪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地问道:“听起来感情很好……”可是之后争家产的问题两个人撕破脸皮,白镜谦就搬去了别处。
“是挺好的。”白镜生点头居然承认了,“他当年跟我争股份继承的时候,我还挺惊讶他的胆量。”
白溪眨了眨眼。
“说起来挺可笑的,我不知道他哪来的念头跟我争,基本上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白镜生翘着二郎腿,无意露出的自信和不屑一比一复刻白江的神色,“他的手段在我看来都不入流,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甚至给我一种感觉——他在消极比赛,或者说他在犹豫。”
白溪愣了愣:“犹豫”
“你二叔向来优柔寡断,我猜——他可能是不想破坏我们两个几十年的兄弟情吧。”
“可是最后您还是把他赶走了。”
“诶!非也,非也。”白镜生拍了一下沙发的靠背,挑眉义愤填膺道:“是他自己跑的,可不管我的事!你老子我可是非常大度的,我还想着说,他要给我道歉,我就寻思寻思要不要原谅他,但是原谅的前提是给我洗三年厕所!”
“……”公报私仇呢这是。
白溪无语扶额,问:“那他这么多年一直不跟我们联系”
白镜生嗤笑一声:“怕是不好意思回来吧,毕竟出了这种丑事,也有可能他也觉得对不起我?”
“那你还怪他吗?”
“……”
这一声问让白镜生沉默下来,他没看白溪,有些失神地望着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说:“……你二叔这么多年连婚都没结婚吧。”
“嗯。”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怀疑。”白镜生说。
“什么?”
“他可能喜欢霍诗雨。”
白溪不由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有可能。”白镜生摸了摸下巴:“我不是说过他喜欢跟在我后面到处跑吗?他尤其喜欢跟着我去霍家,他跟霍诗雨的关系可比我和霍诗雨的关系要好。但与霍诗雨联姻的只能是新耀的CEO,他跟我争家产很大可能是因为这个。”
白溪猛然反应过来:“那这之后,霍诗雨后来的联姻对象人选是二叔……”
“这个当时只是暗中敲定,白家还在犹豫,所以没有外传,但我有查到白镜谦向你爷爷举荐过自己。”白镜生平静地看着白溪,又投下个重磅消息:“甚至当时你母亲能爬上我的床,也有他的功劳。”
他道:“你以为你母亲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搞得到那种东西。”
“……”
白溪震惊地说不出话,他恍惚之间问:“……可是,这种行为,很明显会损耗到诗雨阿姨的名誉吧……”
白镜生笑道:“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霍家omega的名誉自此一落千丈,没人愿意娶她,最大的可能就是便宜了他。”他笑得讽刺又带着莫名的赞赏:“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我还狠,是我以前小瞧了他。”
白溪皱了皱眉,他心中二叔的形象有些崩塌,但他仍旧不太想相信,“……或许,这些只是爸爸你的猜测呢?”
“也许呢。”白镜生没否认他的话,他不咸不淡地说:“但是他向你爷爷推举自己作为联姻对象的行为,还有给你母亲提供爬上我床的手段这两件事是不可否认的。”
“白溪。”他眼底流露出几分异色:“你要知道,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omega,Alpha会不惜一切去抢夺,用尽那些坑脏的手段,为的只是把他们圈养起来,变成自己的所属物。”
白溪轻皱眉头,这句话让他隐隐觉得反感:“这么多年二叔未婚——是因为诗雨阿姨吗?”
“嗯……他好像每年都会去给你小姨扫墓。”白镜生嗤笑一声:“不过,这世上还会有这么痴情的alpha吗?”
“爷爷是没有同意二叔娶她吗?”
“应该是还没决定。”说到这白镜生低下了头,“霍诗雨在你母亲和我订婚不久,就心脏病复发去世了。”
白溪沉默了下来。
霍诗雨死在一个夜晚,那天下着绵绵细雨,水珠敲打在玻璃上,为他的离世奏响着最后一章乐曲。她痛苦地趴在地上,旁边的物品散落一地。
“药,药……”
她狼狈地呼吸着,眼神看向某一个方向,眼底倒影的是最后一个人的身影。
——我想做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我写不出。
放在室外的花瓶里那朵蓝色的小飞燕在雨水的冲刷下,被打落了花朵,随风飘进了雨里。
白溪愣神之际,手机响铃了。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备注——是何纪年。
他怎么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犹豫之际,手机被白镜生抢了过去。
“诶,爸!”
白镜生冷哼一声,快速接了电话,还没等那边人说什么,他沉声道:“纪年啊。”
何纪年在那头一顿,“爸”
他心头诧异,也知道他老丈人的秉性,只是他们父子俩怎么在一起白溪见白镜生铁了心要理论一番,叹了声气也没再说什么。
“我看我家溪溪来我这里脸色都不行,你是不是在家欺负他了?”
“也没有,我们就是——”何纪年卡了壳,他总不能说白溪跟他表白他给吓着了,然后两个人突然开始了奇怪的较劲。
白镜生也不是真要听何纪年讲他们两个那点事,他给人点拨了几句,就话题一转说起了公司的事情。
何纪年一边认真的听一边回复自己老丈人提出的问题。
白溪也不失望,本身两家商业联姻后关系也就更复杂了些,他爸要替他出气也得酌情处理。他站起身,之间出门围着别墅逛了一圈,等再回来时,两个人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给你。”白镜生将手机交还给白溪:“纪年有话问你。”
这俩小夫妻讲话,白镜生自觉回避,回卧室又开了包烟。
白溪接过手机后没说话,何纪年也在那头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问话,语气莫名:“你怎么去找你爸了?”
白溪学着他的语气反问:“我不能找我爸吗?”
何纪年眉头一皱:“我当时强迫你是我的问题,但也不至于告状吧。”
白溪也懒得解释,他狠了狠心,把电话直接挂了。告状个鬼啊!
挂完何纪年又打了过来:“……别挂了,我去接你。”
可能自知自己有问题,何纪年也没生气,这么听起来反倒有种低声下气的感觉。
白溪问:“你跟我打电话到底怎么了?”
“……”提起这件事,何纪年顿了顿,道:“你是不是进我书房了?”
白溪下意识答道:“是,进去找了些东西,怎么了吗?”
“谁让动我东西的!”何纪年声音调高了不少,他语气急躁,但又怕白镜生听见,只能又压低了声音,“我文件放在书桌上了,一进去就发现文件被动了位置,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随便乱碰的吗?!”
“……”
白溪垂眸,手扣在手机上微微发紧。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书房里的事情,静了静心,才道:“抱歉啊,我看桌子上太乱了就整理了一下,其他的我没太敢动,就把桌面清理了一下。所有文件我都放在了一起,就在你桌子左上角,我没把他们混在一起,你应该看得见。你先找找,找不到我回家看。”
接着是翻找的声音。
白溪虽然确定自己没动他的文件,但是还是有些担忧。
“找到了。”
何纪年说完,白溪紧绷的心才放下。
他再一次郑重地道了歉,还没等何纪年说话,白溪便道:“纪年哥你不用接我了,我有专车司机接送,不用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