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热搜正爆的那几天。
沈知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自从他被记者围追堵截逼到出不了门，所有工作停摆后，他被迫闲了下来，难得体会到了一些空闲时间。
他摸出了手机，迷迷糊糊接听，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现在怎么样”
哦——叶京墨啊。
他皱了皱眉，随手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一旁，起床穿上衣服，下床下意识照旧给小延倒了碗猫粮。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猫粮，又将它放回了原位。
小延在窝里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沈知月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它。
“瘦了好多啊……”他喃喃自语。
从学校捡到他到现在为止，算一算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小延虽然不是无时无刻跟在自己身边，但是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宠物的陪伴短暂又美好，沈知月垂眸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毫无生机的白猫，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但其实没那么饿。
宠物的离世和工作上的冲击拉扯着他的神经，楼下还有狗仔的蹲守，他出神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延，居然生出了一种“不如小延也把他带走吧”的想法。
手机再次响起，沈知月仍盘腿坐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拿起手机接通，淡声问道:“什么事？”
那边叹了一口气，语气一如既往地没什么人情味:“问问你的近况。”
“别担心，还死不了。”沈知月似笑非笑地道。
“别挂。”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叶京墨无奈说了一句，皱了皱眉问道:“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才醒。”沈知月淡淡道:“你打电话来应该不是想问我午饭吃不吃吧——不就想知道我和何纪年发生了什么事吗，哦，还有那个照片是怎么回事你也挺好奇吧。那你问我啊，你要问了我肯定告诉你。”
“……”叶京墨沉默半晌，“即使你不说，我也相信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
“是嘛，为你们的兄弟情感动。”沈知月没心情跟他掰扯:“放心吧，我跟何纪年说过，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不会再联系，所以咱们两个也没必要再联系了。以及，再劝诫吧一句，别多管闲事。”
“从我这里拿了夫人的电话就打算过河拆桥”叶京墨的声音听起来在上楼，“还有，麻烦开个门。”
随即自己的门被敲响了。
“……”
沈知月闭了闭眼，叹了一声气，起身开门。
“午饭，随便买的。一共十五，转账吧。”
沈知月看了眼叶京墨给他带的午饭:“蛋炒饭……”果然是随便买的。
算了，有吃的就行，至少比他的泡面强。
沈知月去洗漱，叶京墨瞥了一眼，道:“穿鞋。”
“别管我。”
话虽如此，沈知月还是穿上了拖鞋，如同梦游般去卫生间洗漱。
叶京墨在一墙之隔坐着刷手机。
两个人默契地没提之前吵架的事。
沈知月一边洗漱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这个时候过来，你可真会挑时候。”
叶京墨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怎么？”
“我楼下有狗仔。你一个alpha大喇喇地进我这个还深陷在绯闻事件里的omega的家，信不信明天报道就给你写一个三角恋的故事出来。”
“没事，我周边都是半公开的状态。”
沈知月洗漱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把你列为我的恋爱对象了。”
“闲的吧都是……”
叶京墨去沈知月的屋子里看猫:“小延怎么还在睡”
哦对，他不知道来着。
何纪年居然也没告诉他。
沈知月很平静，像陈述一件很正常的事的语气:“估计也就最多五天了，医生说。”
“什么？”叶京墨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沉默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这么快吗。”
“五年，算快吗？”
“上次拉肚子……”
“差不多吧。”
他看了眼在窝里兀自睡着的白猫，半晌，突然道:“抱歉。”
“突然道什么歉。”洗漱完沈知月坐上了餐桌，背对着他用起了餐。
“之前的事，我本来就欠你一句道歉。”
沈知月摆摆手，“不用道歉，你说的本来就是对的。”
他翻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各种消息已经刷爆了屏幕，还有很多认识的人询问情况，他淡定地扒了一口饭:“是我咎由自取，我认了。”
“你说的没错，我是有私心——不管是把小延送去何纪年那，还是让他来我家看望，我就是想看看何纪年心里还有没有我——挺恶心的吧？”他嗤笑了一声:“别说你，我也这么觉得。”
但他很快就确认了何纪年是真的不再喜欢他。他看自己的眼神早已不像以前那样有温度，甚至在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是“白溪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在见完猫沉默许久后竟然同自己聊起了工作上的话题。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他心里有你，你又能怎么办？插足他的家庭吗”叶京墨推了推眼镜:“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过不会就是不会。”
叶京墨点点头。
沈知月低声道:“这几天我认真想过，对于他的感情，与其说我还喜欢他，倒不如说是——”他顿了顿，才接道:“不甘心吧。”
他他停下碗筷，低着头盯着吃了小半碗的蛋炒饭，慢慢地说道:“大学的时候好高骛远，以为自己是天降紫薇星，所有人都看不上，就连何纪年追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家伙。”
“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百依百顺都不怎么吵架，我又嫌弃他黏人，没有上进心，整天只知道跟着我惹人烦。后来出国了分手了，我才后知后觉，似乎再没有这样的人愿意付出全部真心来对待我。”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后悔了，我原本打算读完书再回国追他，却没想到他已经结婚了。”
“回望一下，我似乎只是在后悔放弃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而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后悔。”
“……说到底，我就是个自私的人。”
他说完吃吃着笑着，耸了耸肩。
叶京墨拿了个椅子坐在了小延窝的面前，他伸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垂眸遮掩着情绪。寻常总是躲开亲近的白猫，此时竟然睁眼轻轻舔了舔叶京墨的手指，又睡了过去。
温热的舌头打湿过的地方还留着温存的热度， 在接触到空气后又迅速冷却了下来。他抿了抿唇。
“我以为你真把小延送寄养处了。”
“——你是想说我利用小延来博取何纪年的同情的事吧。”沈知月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但并没有反应:“可能是吧，我不想否认这一点。”
叶京墨朝沈知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知月抬手捂住了眼睛:“……我不知道啊，我不想这么做，我不应该这么做，但是无可厚非，我还是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我对不起小延也对不起何纪年和白溪，更对不起我自己……我，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这段时间我因为工作很少陪它，还总把它一个人丢在家里，猫粮没备好还让它拉肚子……我是个不称职的主人……”
叶京墨叹了声气。
沈知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他只知道眼泪甚至没有充盈眼眶就先一步落了下来。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何纪年，白溪，大学的四年生活，国外的陌生环境，得知前男友结婚时自己的难过，网友的谩骂，工作的停摆，还有医生告诉他自己的猫活不到一个星期……种种画面划过脑海，最终停下来的，还是那个下午——他将小白猫小心翼翼地抱回宿舍，给他做窝喂食。
小延冲着他喵喵叫，却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绕着他的腿边走来走去。
迟来的情绪随着突然落下的眼泪奔涌而至，像破碎的玻璃扎进胸腔一般，呼吸连接着感官，心脏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失声痛哭。
叶京墨什么都没说，他安静地坐在小延的窝前注视着这只奄奄一息却漂亮干净的白猫。
似是听到了沈知月的哭声，小延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感受到腿边的摩擦，沈知月红着眼低下了头，他低声喊了一声“小延”，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对不起……”
“喵——”
“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
“喵——”
“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喵!”
像是在回应，沈知月说一句，小延就轻轻地叫一声。
白猫乖乖地趴在沈知月的怀里地蹭了蹭他。
——哎呀，不要哭了，你永远是我最爱的铲屎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