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再次清醒时,身侧的床褥上已经不剩下几许余温。他只能嗅到房间空气中袅袅残余着的伏特加Alpha信息素气味。
人去床空。
席秉渊人呢?玩这出不知所踪?
是害怕?
还是用完就扔?
就这么不待见他?
江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试图压下身体与心头的那点疲倦感。
忽而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继而他慢吞吞地睁眼。
只见那个方才被他在心底贬的一文不值的Alpha挺拔高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穿了身笔挺修长的风衣,十足自在地倚在门口,目光慢条斯理地打量着江然。
江然哑然,微微转过头皱起眉,与他对视。
席秉渊在原地倚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江然开口,但是显然他没有等到,于是迈步走到床前,抬手试了试江然的额头。
在江然仿佛是看神经病的目光中,席秉渊淡淡收回手,随意地解释一句:“担心你发烧。”
江然如临大敌地后缩了好一段距离,眼神中充斥着警惕:“我好得很。”
席秉渊面不改色地继续云淡风轻,甚至分外体贴地后退了半步:“既然好的很,那就起床吧。”
江然眉头越蹙越深:“干什么。”
席秉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状似无意地解锁之后手上把玩了几下,垂眸欣赏了几秒江然面上回避与警惕的表情,才直起身:“小江总有空看看微信。”
听得“小江总”三个字,江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回头从床头柜上摸索到自己的手机,保持着怀疑的姿态点开了微信。
他在看清那些消息上的文字时就皱起了眉。
他猛得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般直射在席秉渊身上。
席秉渊却还是一贯的慢条斯理、万事在握的模样,江然的反应似乎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把所有的问题抛回给江然:“并非我的本意。”
江然闻言冷笑一声:“呵。”
席秉渊正低着头回消息,他抬眸看了一眼江然,淡淡阐述:“同是天涯沦落人。”
江然觉得这话里有种讽刺意味,从席秉渊口中听到这几个字还怪好笑的,于是他掀开被子,维持着身上只套了一件睡袍的姿态赤脚下地,慢吞吞踱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
席秉渊则缓缓走到他身侧与他并排而立,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他赤裸的双脚上逡巡:“不冷?”
“还行。”江然起初如实摇了摇头,又忽而恶趣味上头有意讽一讽席秉渊,便转头道,“如果我说冷,你当如何。”
没由来地,他就是想在这时候戏弄一下席秉渊,也很没由来地,他在期待对方的答案。
毕竟前一天晚上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滚在一张床上,那些伴随着信息素盘旋在空气中的暧昧,应当也还在保质期中吧?
这么想着,江然饶有兴致地抬眸。
席秉渊的目光依旧沉静,他蜻蜓点水般的目光在江然的双脚上掠过。
江然抬眼直直地对上席秉渊看着他的,平淡如许的一双眸,等待着Alpha的反应。
照理说,这种灰色的眸子应当是温柔又引人入胜的。
只是被席秉渊使用地这么平淡,反而让江然感到些莫名的不爽,暴敛天物谈不上,只是有些大材小用的可惜。
自然,他方才也不过是在开玩笑,也没有真的想从席秉渊那里得到什么回复——睡过而已,成年人不讲真心。
良久的沉默。
江然低下头正欲开口给彼此一个台阶,却反被席秉渊打断。
“别着凉。”
席秉渊面不改色,兀自伸手扶住了江然的腰,忽然把人凌空揽住。
“……诶……?”
江然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席秉渊拦腰抱了起来。
他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要挣扎,却反被席秉渊稳稳地箍着腰身,脚掌心对准了他的脚背,将江然抱在怀里,把对方那一双白玉一般温凉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一片空白。
江然在脚掌心触碰到棉质拖鞋表面的那一瞬间里脑海中一片空白。
关于浪漫,他对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似乎只有小年轻才会无比喜爱的东西一直都嗤之以鼻,他从前自然是不屑一顾的,那些东西他看不上,也离他太遥远,不该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然而,席秉渊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江然觉得自己弱智,怎么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席秉渊会是一个与自己一样贫瘠的人。
他和祁知木有过如胶似漆的三年婚姻,他怎么会不懂这些信手拈来的所谓的爱情的调味剂。
他根本就不介意,更不会惧怕。
这是他身为Alpha的一种调情手段而已,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寄托。
席秉渊望向江然,眼中没有半分多余的缱绻,他平静道:“现在天凉。”
“……”
江然怔了一瞬间,他的嘴在一瞬间比他的脑子动得快,面对Alpha这样冷淡的表现,如果他不予以回击,岂不是显得自己输得彻底?
“席秉渊。”
于是江然很恶劣地开口,以一种恶劣生硬的措辞,这份恶意不仅是冲着他席秉渊,更是冲着他自己。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正以一个无比暧昧的、亲密的姿势“依偎”在席秉渊身侧,却凉凉抬着眼,问出了这么一句实在薄凉刻薄的话语。
席秉渊的目光在一瞬间凝滞了片刻,但是面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兴,他只是失神了一瞬间,面上便又回归了那一种漫不经心:“我们难道还有什么额外的关系?”
他似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学着江然的刻薄:“普通的AB合作关系,不是么。”
江然觉得自己被他眼中的那一抹淡淡的、觑不见光亮的讽意刺痛了。
“……对。”
闻言他生硬地点点头,亦模仿着席秉渊眼中那未褪的讽刺。
他的强硬既是对准自己,也是对准了席秉渊,但是他也很难在那一瞬间里分清究竟是对谁更多一点。
“合作关系。”
生怕没能点醒自己,江然还再生硬地多重复了一遍,他僵硬地低下头,有些狼狈地收敛自己破碎的目光。
于是席秉渊缓缓松开环着江然腰部的手,江然低垂着眼,欲从席秉渊的脚上走下来。
却反被席秉渊一把拦腰收紧了力道,一手箍着腰肢,一手环着脖颈。
江然猛地抬眼。
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他。
“就算是合约夫妻,我也不能任由你感冒发烧不是么。”
席秉渊那一双灰眸中的笑意不似有假,虽说含着几分戏谑,却也真实地隐含着关切,亲密的仿佛刚才说那些话地不是他们两人。
“……”
江然处于愣神中,被席秉渊稳稳地抱到了衣帽间。
席秉渊把他放在铺了后地毯的地上,才缓缓开了口:“我在外面等你。”
江然愣愣地点了点头,望着席秉渊的背影远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瞪着地上的厚地毯,眉峰竖起,如梦初醒——他好像是被那个混蛋调戏了。
于是他越看那地毯越不顺眼。
什么时候铺上来的?
花色这么丑?
品味奇差!
---
江然慢悠悠换好了衣服再出去时,抬头就看见席秉渊像个什么风衣模特一样,长身玉立、姿态风流地半倚在门口,支了一个颇为优雅的姿势在看手机。
席秉渊有常年健身的习惯,笔挺的衣物下是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江然是在那些夜里见过的,对方的身材的确令人眼红。
听到江然出来的动静,席秉渊才微微抬眸,递给了江然一个很轻的眼神。
大概是在戏谑,您终于收拾好了?
江然面不改色:“久等?”甚至还有心把话还回去。
席秉渊歪了歪头,把手机收进口袋中,迈开步子向江然走来。
他站定在江然身前一步的距离,微微倾身。
江然随之皱眉。
“不敢。”他迟迟地答。
江然难免不大能接受对方忽然凑近的温热鼻息,他有些不自然地向后仰了仰,目光闪烁中噙着躲闪之意。
席秉渊身上那一股子侵略性极强的伏特加信息素不知道又在什么时候忽而攀上了他的鼻尖,顺着嗅觉入侵他的脑海,让他的意识都在一瞬间变得混沌起来。
江然垂下眸一把推抵在席秉渊的胸膛上 语气中有几分暗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似是不满的吐槽又似是微妙的嗔怒,总之是他在清醒时不该说的话。
席秉渊倒是很配合,江然那力道别说把他推开,就算对面是个柔弱的Omega,也未必会真的被江然那一下唬住。
席秉渊却微微后退半步,目光中流转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他看得清江然的挣扎,他知道江然所处的艰难。
而他,也不介意欣赏一下,这一份来自这位望江继承人的进退两难。
毕竟,江然当真,是个很可爱的人。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于是席秉渊最终退了半步,给江然留足了安全空间。
江然深吸一口气,把头偏了回来,抬眸正视席秉渊,故作半冷不冷地蹙眉:“待会随机应变,我相信你很擅长。”
席秉渊勾了勾唇角,莞尔一笑。
“必不辱命。”
--------------------
因为彼此都问心有愧、没有说开,所以每次事后都很别扭的两个人
他们俩正常的相处模式就是这种互相讽刺调戏啦
在性格上是很搭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