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对于人漫长的一生而言,三年并不算一段很长的时间。
只是掰掰手指也算得出来,这是比他和席秉渊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了很多的一段时间。
他们的分离已经比他们的交集要长了太久太久。
久到,他好像已经都要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了。
只是再见时那个伏特加味的Alpha还是与从前一样不讲道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像风一样。
而他的消息也像风一样,不由分说地,就从四面八方灌入江然的耳朵里。
陈橙就是那个最响亮的大喇叭。
江然被陈橙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堵住的时候依旧面色如常,他只是淡淡地从手中的文件里抬头看了如临大敌的挚友一眼。
“席秉渊回来了。”陈橙一脸正色道,神情严肃地似乎是在法庭上进行宣判。
“我知道。”江然微微垂了下眼,似乎在眼中隐藏了什么情绪,但他又很快抬起来,其中只剩下了一片很清澈的平静。
这张脸看着颇有几分冷峻疏离之感,但那一双眼睛又的确漂亮得惊人,也清澈得惊人,这让江然十足地显现出幼态。
让人看不出他其实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Beta。
“他这次应该不走了吧。”陈橙一屁股坐在江然对坐的椅子上,时刻紧盯着江然的表情,像是在审判犯人一般,不放过这张脸上的任何一丝微表情的变化。
见到好友这样严肃,江然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又在好笑之余感到几分无奈:“所以呢,不论他回不回来,都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吧。”
“没关系?”陈橙不可置信地反问,高声强调,“他是你丈夫。”
“前夫。”江然平静地抬眸纠正。
“你们还没签离婚。”陈橙咄咄逼人地对江然进行再纠正。
“那也是前夫。”江然不以为意地敲了敲手中的笔。
“……就算是前夫他也是你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陈橙被哽了一瞬,脱力一般地往椅子上一靠,无奈改口,“我真搞不懂,你们分明都还在乎对方为什么当初还要坚持闹那一出。”
江然面色很平淡,眼中的情绪更淡,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方便与好友解释其中的具体细由。
陈橙并不知道他们婚姻之间横亘的那一纸荒唐的合约,自然也不清楚关于孩子的对赌条件。
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席秉渊。
“与他离婚之后,我正式接手了公司,不被感情困扰,比起以前的生活,现在才像是走上了正轨。”江然淡淡道,他垂着眼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纤长的睫毛静静地眨动着,“他去德国也有了更好的未来。”
“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的声音很淡,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正确?正确就是全部吗?”陈橙只觉得眼前好友的所想所说都很荒谬。
他似乎是不认识这个江然了。
曾经那么鲜活、自由、灵动的江然
然后他看着对方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里渐渐出现了几分动摇的神情,但那似乎不是被劝慰后的动摇,反而是一种看淡了一切的疲倦。
“离婚的时候我们向对方的祝愿都是希望彼此能够得偿所愿。”江然的眼中盛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麻木,“现在我们都已经得偿所愿,也没必要再让生活天翻地覆了。”
“……”陈橙觉得说出这些话的人绝对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挚友,反而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江然在早年绝对不是这样一个看破红尘的人,他分明比自己还有的是反抗精神。
而现在,那一双原本漂亮灵动地如狐狸一般的双眼里,似乎只剩下了极度疲倦过后的木然。
那本该是一双无比狡黠明亮的双眼,这样的麻木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你别这么看我……”江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一处皮肤平滑细腻,没有多余的器官,但却实实在在地经受过犬齿的反复撕咬,“我脑袋挺清醒的。比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清醒多了。”
席秉渊无疑是一个自负、骄傲、野心勃勃的人。
同样的,他也拥有配得上这份野心的能力。
但是上帝似乎为他关上了那一扇爱人能力的窗。
曾经,江然偶尔也会在某个忽然多愁善感的夜晚扪心自问,自己对这样一个Alpha动了心,究竟算不算是一种命运的捉弄。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敢去多想席秉渊究竟爱他有几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确信在那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相爱的。但是这份爱的深浅几何,谁又比谁爱得更深切,他不清楚,也在心中隐隐地感恩戴德这一份说不清道不明。
他不否认,即使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但他的心还是会在想起席秉渊的时候感到难言的悸动。
作为夫妻而言,其实他们是合适的。
无关爱与不爱,无关分离了多久,其实他们在事业与生活上都是契合的。甚至这一份合适远超越了席秉渊和祈知木的三年。
席秉渊那时有多爱祈知木?又对他有多少真心?
对于这个问题,似乎从席秉渊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开始,他就一直纠结到了至今。一开始是为了祈知木,后来是为了他自己。但其实现在想来,在他与席秉渊之间,这反倒是最无用的一个问题。
抛开有关利益的那一部分,其实他对席秉渊的感情很纯粹。
他只是喜欢席秉渊锋利冷冽如的狼一般的眼神,喜欢他平日里深邃沉郁的气质,又或许是喜欢他浓烈辛辣的伏特加的信息素。这份喜欢是只能埋藏在自己心里的,它隐秘中流露出卑劣来,就像用手去拉扯正在愈合的伤口,疼痛,但是又会感到致瘾的愉快。
其实现在想来,在他喜欢地不可自拔又无比自卑的时刻体面地与席秉渊分开,其实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安排。
这些年来的冷静使他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关乎过去,也关乎未来。
爱与不爱在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选项,从始至终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个需不需要的问题。
从前,是他们需不需要和解的问题。
如今,是他们需不需要再一次地,在一起的问题。
这已经无关什么情爱。
“……如果他主动来找我,那我会认真考虑。”江然轻轻勾了勾唇,目光很浅很浅,“但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早年都是他一人的主动,反倒是显得有几分狼狈在其中,他如今已经看得很清楚,也不愿再做两人之间那个在感情之中的被动者了。
换言之,如果席秉渊不主动开口,那么,他们之间,算是真的到头了。
“……”
陈橙不解又无奈地望着江然,他的确不懂这个朋友,尤其是在对方的感情问题上。
但这毕竟也不是他的事情,他也没什么立场说他们。
“我们真的是和平离婚。”面对好友愈发困惑的表情,江然轻笑道,“我们分开的时候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其实不管他回不回来,我也一直都把离婚看作是我们最后的结局了。”
“如今他突然回来,也没有改变我的想法。”
“但是……我也并不排斥再续写一段结局的这种可能,毕竟你也说了,我们都还在乎对方。”
江然的目光有些飘渺地落在桌子的一角,像是没什么焦点的模样,飘飘忽忽地似乎要顺着某一处的风飘走。
“这些年我……也的确很想他。”
他不耻于承认他的感情,这没什么不可承认的,这种感情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承认而不存在。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像时间、像流水,都是无法重蹈覆辙的,人不会两次踏进一条相同的河、时光不会倒流,看似相像的感情也绝不会也不能回到与从前一样的模样。
只是凭心而动。
心也的确不需要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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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报备一下因为近期现生比价忙 更新频率会变得比较古怪
但是总体一周会满2w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