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席秉渊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节点的望江遇见祁知木,对方甚至还与江然有说有笑地一起并肩走出来。
他怔了一下。
随后便立刻回过神来向两人打了个招呼,一侧的江楼也露出甜甜的笑容向两人问好。
祁知木在看见席秉渊的瞬间便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微笑。
“呀,回国啦,好久不见。”
他亲热地拉着江然的手,向席秉渊炫耀似地举起来摇了摇,眼睛笑得如新月一般甜甜弯弯:“也实在是巧了——”祈知木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
”我刚才还和阿然聊着要给他介绍对象呢,有不少年轻帅气的Alpha找我牵线搭桥想要得他青睐。”
江然无奈地笑着,由着祁知木睁着眼睛胡诹,这些年Omega确实是变得太多,活泼调皮地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江楼确信自己看到了席叔叔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他人小鬼大地在一旁看戏,也十足乐呵。他当然知道这三个人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早在席秉渊不在的这些年里他把江然和祈知木这两人关系的突飞猛进看在眼里,他也不时替自己的偶像感到捏一把汗——两位前妻关系太好对他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阿然现在可吃香了。”
祈知木故作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他不否认自己说这些话是存在报复席秉渊的想法,虽然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释然到可以互相调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对他就已经完全没有介意。
这个Alpha曾经让他那么难堪,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这笔帐他还能记很久。
既然已经确认对方如今栽在了江然身上,不如就借此来报复一下也不错。
祁知木半赌气地想,他倒是要看看席秉渊破防的模样。
“我知道。”席秉渊神态平淡,眸子里缓缓爬上不慌不忙的坦荡,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我知道。”
语气平淡又郑重。
这话是回答祈知木的,只是那双灰眸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江然身上没有转变过。
江然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只静静地接受他的目光。
两人隔空对视,呈现出旁若无人的、只注视进对方眼底的姿态。
祈知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过后,先是眯了眯眼睛,继而撇了撇唇角,得,他这下倒是给席秉渊作嫁妆了。
傍晚的日光将席秉渊深邃冷硬的五官映得朦胧柔软,和往日里的Alpha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姿态,总之看上去不再是那样冷硬的。
江然抬眸勾唇,眼中情绪淡淡,流露出来的那一抹笑意既不是玩味也不是认真:“你知道?”
他的尾音轻轻地上挑,神态闲适地站在祁知木身侧,与美丽的Omega之间姿态亲昵熟稔,他把话说得不紧不慢,如同只是从百忙之中分出些精力来随口一说。
江楼看得出来江然完全没有在说重话的意思,他甚至没有多吐露半个字音,但在场的氛围就是这么冷了下来。
经验告诉他——这样的阿然可危险了。
江楼看了一眼他依旧满脸平静的席叔叔,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对策——虽然相处不多,但是就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他觉得席叔叔和阿然的相处模式是很有趣的——席叔叔是少见的那一类可以让阿然吃瘪的类型。
于是他看见席秉渊闲适地莞尔一笑:“所以我能排在哪个位置?”
他的语气含笑,似是无奈妥协,却又含着自信的底气。
祁知木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料到席秉渊会是这样游刃有余的反应,而且看起来,这是他与江然之间仅他们二人可懂的默契。
语毕,席秉渊只静静看着江然,神情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和感情。
过了会儿,江然才维持着不变的神情,多看了席秉渊一眼,径直走过来牵起江楼的手,缓缓道:“你觉得呢。”
这不是个问句,也不像个陈述句。他兀自牵过江楼,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席秉渊一样,又回头对祁知木笑了笑:“走吧,我送你。”
祁知木这才从看戏的状态里回过神,他在路过席秉渊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继而才跟上前边江然的步伐,两人似乎有说有笑地聊起了什么,连带着江楼也在笑。
席秉渊在原地看了他们的背影一会儿,挑了一下眉,
继而他启步跟了上去。
---
直到江然与祁知木道了别,祈知木坐上来接他的车远去,当这片空间里只剩下江然与江楼二人静静站立时,席秉渊才迈步走上前去,他动作很轻地站到江然的身侧。
两个大人分别站在江楼这个小小人的两侧,把还没有成人一半高的小孩围在中间,远远望去倒真像是一家三口幸福的剪影。
江然一言不发地目送着祁知木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缓缓低下头,轻轻揉了揉江楼柔软的头发,轻声发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江楼似乎想到了很有趣、开心的事情,仰起小脸笑了起来,眯起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放学的时候席叔叔给我带了那家很难买到的小蛋糕,特别好吃!”
江然头都没抬,只微微眯起眼点了点江楼的鼻尖:“不是和你说了不要乱吃外人给的东西么,还吃甜的,不怕蛀牙?忘记疼了?”
外人。
江楼眨了眨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捕捉到了这个有些刺耳的关键词。
席秉渊在一侧无奈一笑,他怎么听不出来江然这话是在等着他呢。
“偶尔吃一口。”他说着,一只手搭上江楼的肩膀,把小孩护到自己这一处,为小孩解围,“吃完漱口了,不会长蛀牙的。”
江楼和他说过,之前因为嗜甜而长过蛀牙,没少因为牙齿折腾过,所以江然不让他多吃甜食。席秉渊对此倒是个纵孩子的,他没有表示什么,由着小孩儿偶尔嘴馋。
江然却依旧没理他,仿佛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只兀自弯下腰牵着江楼走了,边走边道:“行吧,那今天放纵一下,我们去吃麦当劳?”
“耶!”江楼眼睛一亮,就差高兴地原地跳起来,“我要吃麦乐鸡!还要酱!”
席秉渊无奈的无声叹息一声,自从再见以后,江然故意拿他当空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明显地在给他甩脸色,但他也只得捧着纵着——毕竟他从前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正努力地要把人追回来。
见前一秒还就让不让吃小甜点而在进行教育的一大一小忽而半路想一出是一出地结伴去吃麦当劳了,席秉渊揉了揉眉心,也便由他们去了,只收了车钥匙在口袋中,准备跟上去。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他面前几步的距离说说笑笑,笑容一个赛一个的灿烂。
这画面,寻常无比,却同时也美好地不像话。
某个瞬间,席秉渊正看着江然,刚好江然正回眸瞥了他一眼,他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脸颊上,柔软漂亮地不像话。
那双眸子里柔软的、温和的笑意,让他心中一跳。
席秉渊感到一阵恍惚。
此时此刻,他曾经模糊不清、游移不定的“家庭”,具象化了。
如今他很确信,这个“家庭”,有他自己、有江然,也有江楼。
正在恍然间准备迈出脚步,忽而心口的一阵刺痛让席秉渊停止住了脚步,蓦地,毫无预兆的,一阵锥心刺骨又熟悉万分的痛从胸腔内传来,他抬手猛地攥紧左胸腔前方的衣服。
而正与江楼说说笑笑的江然也倏尔嗅到了一阵Alpha的信息素——他是个Beta,此生只能闻到一个Alpha的信息素罢了。
席秉渊。
江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而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山呼海啸一般的伏特加的信息素炸开来,Alpha信息素的浓度极高,几乎要形成一片酒精的海,江然在恍惚的冲击之中感到自己几乎要溺毙其中。
他紧紧皱起眉,快步来到席秉渊身边:“席秉渊,你怎么了?易感期吗?”
当他看清席秉渊的情况时,眉心蹙得更紧了。
席秉渊那么高大硬朗的一个Alpha,此刻正微屈着身子,手紧紧攥在心口,眉心紧皱、脸色煞白地大口喘气,看上去很痛苦,也很脆弱。
“席秉渊?”
江然从来没见过对方这幅模样,因为生理上的因素,他能够解读席秉渊Alpha信息素中蕴含的情绪,他知道Alpha散发出的浓烈躁动的信息素实则是在呼号一种名为痛苦的感受,所以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搀扶一下对方,却没想到手才刚碰上Alpha的身体,就感受到了一阵僵硬的回避。
“……”
连带着江然的手上也一僵,同时,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有些难看。
但Alpha依旧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江然只能听到对方越发粗重的呼吸。
江然的余光看到Alpha另一只手试图在衣服口袋中在找什么东西,显然他没找到。
席秉渊见江然脸色不好,他表情一怔,皱着眉转头看向停在另一侧的车,忍着痛,但面上除了苍白却依旧把痛苦隐藏地很好:“我去一下车里。”
席秉渊在疼痛之余感到一阵悔意——他的信息素又让江然难受了吗。
真是的,明明这次回来,都已经向他承诺过不会再用信息素伤害他了……
他在心中莫名地苦笑,所以研发了再先进的抑制剂又如何呢,在见到江然以后,那种不可抗力的吸引的本性,还是会让自己失控的。
他们之间就是存在这样不讲道理的吸引力。
席秉渊却在一阵恍然中感到手腕一紧,他勉强拧起眉眼,努力看清那一处,视线顺着那只漂亮的手一路向上,是江然冷峻严肃的面容,和一双眸子里溢出的担忧。
“车里是吧?”江然没有急着在当下与席秉渊纠结出个答案来,顶级Alpha的信息素失控可不是小事,即使是在户外,也难免会有路过的Alpha、Omega受到影响,更何况伏特加信息素的浓度还在上升,他感受得到。
“走。”
他握着席秉渊的手腕,强硬地拽着人往前走。
在席秉渊开口前他恶狠狠堵回对方欲言的嘴:“先把你自己收拾好——”
“然后和我好好解释清楚。”
他紧紧盯着席秉渊:“我要听你,完整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