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在准备入睡前扫了眼手机,在看清手机上那两条新消息后,他的眉心蹙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狠狠熄了屏,把手机摔在一侧。
最终他起身,双眸之间的寒意愈演愈烈,他就维持着这股极低的气压开车去了望江。
即使一路上江然已经有所整理自己的情绪,但门口打瞌睡的值班人员在看清他冰冷愠怒面色的那一瞬间还是吓了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小江总这是怎么了?大半夜怒气冲冲来望江是做什么?
找什么人吗?
保安无端想起不久前好像来了个找席总的……
啊……可是那一位怎么看都是个Alpha啊……总不能……
脑补了一圈有的没的深夜八点档狗血剧情,他再混身一激灵,这下彻底清醒了。保安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做好最坏的打算迎接小江总的暴风骤雨:“小江总……您怎么来了……”
保安的话在看到江然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时戛然而止。
江然冷冷地回过头,就仿佛没听到一般兀自进了电梯,他眸色暗沉地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开信息软件,盯着那一条信息,沉吟不语。
这个号码他存过,是顶尖的一位信息素方面的研究人员,沈臣豫,望江在产品研发上与他有些联系,他从前存过对方的号码。只是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居然是这样一个外人发给他关于席秉渊的消息,而席秉渊本人却打算自己一个人硬抗着与他装死到底,这才是江然的不爽之处。
他手中的力道忍不住加重,他沉默着点开微信界面,自己与席秉渊那一处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前一天。
江然扯了扯唇角。
他觉得自己好笑。
沈臣豫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秉渊易感期到了,人在望江】
【你是他的妻子】
秉渊。
沈臣豫叫他秉渊,至少能说明他们之间关系亲密,但席秉渊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他的友人、更无意要为他引荐,可见自己在对方心中无关紧要的地位。
【你是他的妻子】
这第二条消息无论再看多少遍他都觉得不知滋味。
对方并没有把话说开,但这句话细细研究起来可以有许多含义。
可以是提示他身为席秉渊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应当承担起帮他度过易感期的责任;也是在暗暗地威胁他,自己是他的另一半,放任席秉渊不管绝对是对他们二人这段商业关系的破坏。
不愧是席秉渊的挚友,与席秉渊的城府之深不相上下。
于是,当电梯到达席秉渊所在楼层时,江然不由地盯着手机屏幕冷笑了一声。
如果江然的秘书有幸在现场看到江然这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凭借他多年来对江然的了解,一定会在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冷笑的危险级别是最高级。
如果江然此刻周身环绕的冷意能化抽象为具体,席秉渊应当在他一进这扇门的那一刻就被坚冰刺穿了身体。
直到江然携着一身寒气猛冲进席秉渊的办公室,席秉渊才从那一阵昏昏沉沉的燥热中回过神,他抬眸看到一身冷气的江然时,眉心依旧皱着,但明显眸中有一瞬的愣。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人一般,他僵硬地移动了一下身体,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江然的视线。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沈臣豫,除了这个混蛋还有谁能把江然招来?
江然抱臂冷冷站在门口看着席秉渊那张熟悉的脸——距离为负的两个晚上过去也不能说不熟悉了吧,毕竟已经见过了彼此那时的表情——可不是一般的私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再度被一身寒凉气的江然点燃,席秉渊略显烦躁地抬起一只手臂压在眼睛上方,避开那光亮的刺激。
江然见状,气得太阳穴突突一跳,他双手环在胸前,半倚在席秉渊的办公室门口,讽刺开口:“忙着呢?”
没好气的背后实则是别扭的担忧:就算是易感期,也不用自己硬扛吧?
“……事出突然。”席秉渊自然能感受到江然字里行间的火气,只是他当下的确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向他解释了。
他只是无力地半躺在沙发上,抬手掩在眉眼处,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的疲惫状态。
江然能感受到办公室空气里盘旋氤氲的伏特加信息素,很浓很烈,每一寸都在呼号着Alpha的烦躁与痛苦。
只是他依然面无表情:“你就打算住办公室?”
席秉渊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并未睁眼:“……也订了酒店。”
语气是少见的颓然。
江然闻言却彻底冷了脸,他在原地微微拧起眸子深吸一口气,随后径直快步走到席秉渊面前。
“住什么酒店?我同意你不回家了么?”
席秉渊抬眼望向居高临下的江然,神情略微一滞,一双沉郁的灰眸里缓缓噙了些独属于易感期的迟钝与困惑。
难得……流露出脆弱。
“……被父亲知道怎么办?”
“还不是我一个人收烂摊子?”
江然顿了一下,从脑海中搜刮出个借口来沉声下令,不给席秉渊反驳与拒绝的机会。
“……你回去住。”
他硬邦邦道。
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用“尴尬”也不足以形容,名为夫妻,实有夫妻,但又的确不是夫妻。
只是若席秉渊一个Alpha易感期不回家总待在外边,若是传出去了,这叫江然如何见人?
况且……
况且他分明,才向这个Alpha拉下来脸求过一次无望的爱。
他就不回家了?
席秉渊微微抬起眼,看见了江然冷冽与别扭并存的脸。
霸道。
江然虽在平日里多会表现出温和风趣的模样,但席秉渊与他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其实能够感受到江然本性中的霸道。
那些得体不过是他浮于表面的伪装——望江捧在手心养大的少爷,怎么可能只是个温和的人。
席秉渊与江然隔空对望着,两双眼睛都在冷漠之下翻涌着对方目不可见的惊涛骇浪。
四目相对的两人沉默着僵持。
让本就难耐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
最终,席秉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疲倦地阖上眼:“……江然,我在易感期会伤害你。”
这是拒绝。
江然蹙眉。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他的睫羽正随着他强忍下来的怒气而颤抖,他猛地俯身朝席秉渊靠过去,后者处于易感期,面颊上轻染着一片不自然的薄红,呼出的气息滚烫。
江然眼神暗了暗,他强压下指尖的颤抖伸手扯起Alpha的领子,强硬霸道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极近。
席秉渊看到对方鸦羽一般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他保持着俯首的姿势,头发在发狠中散得有几分乱,柔软落在额前,他瞪着一双沁了盈盈秋水的眸子,流露出艳丽又脆弱的万种风情。
他听到他说,“标记我。”
声线在颤抖,语气却决绝。
席秉渊眸色骤深。
江然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在席秉渊开口前忽而捂住了他的唇。他俯身将整个人埋在了他的怀抱里,鼻端骤然充斥了伏特加与烟草混合的气味,一如席秉渊这个人,辛辣且极具侵略性。
他知道在斯文和得体的外皮之下的席秉渊其实是Alpha最原始的野性与狰狞的代名词。
但是他不想再听一次拒绝。
所以他颤抖着,俯身在席秉渊耳畔轻声道:“……求你。”
“……我想要你。”
他感到鼻尖下的人似乎呼吸一窒,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江然苦笑着闭上眼睛。
他都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席秉渊却还是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么……
正当江然快要坚持不下去,正欲心灰意冷地抽身离去时,他忽而被一阵大力搂住了后颈,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像一阵电流般跃过后颈。
江然双眸颤了颤,他抿起的唇角溢出一声细弱的哽咽,随后发狠似的咬上席秉渊的脖颈。
席秉渊感受到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的皮肤上,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珠似乎砸在他的心里。
他轻轻叹气。
江然,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江然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早在席秉渊回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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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有车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