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生已经倒下四次,没叫过,没有一次疼哼出声,他怕小项凝听到。
那些小混混和光头坤哥手下动手的时候,也许她也吓着了,但是这跟他看到许庭生挨打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许庭生是她那么在乎的人,是那么疼她的人。
这就像是一个人看一个与己无关的人挨打和看一个挚爱的亲人挨打,也许都会触动内心柔软,但整个感受天差地别。
后者会让人失去理智,会留下无比巨大的阴影,若是年纪还小,甚至会影响性格成长。
终于,自称离得很近的陈建兴远远的一路小跑过来。
在陈建兴看到许庭生的同时,许庭生隐蔽的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附加一个按快门的动作。陈建兴一米七的个子,也不是什么高手,过来或许能吓一吓对方,还未必吓得住。
他的用处不是这个。
陈建兴领会了许庭生的意思,靠在一棵树旁开始拍照。
第五次,许庭生倒下。
这一次他倒得特别夸张。
妖艳女人终于觉得有点无聊了,指派身边的一个人说:“去,把狗从那个小娘皮手里拉过来。”
咚咚靠在小项凝身边,开始“嗷”“嗷”的低声叫,装可怜。
许庭生抬头,不看那些大汉和女人,盯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光头坤哥说:“坤哥是吧,我给你个建议,现在你们的人打了我,其实都还有的谈,但是别碰她,碰到……就没得谈了。”
七月天的大太阳底下,光头坤哥突然有点寒意,这种感觉在他到现在的级别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能冷静判断形势,能忍能认,能扛住五脚一声不吭,而且面色平静……就连现在,他在威胁自己,仍然面色平静,语气平静。
偏偏就是这样,比声色俱厉能够让人相信。一般人家养不出这样老成的二十岁孩子,一般二十岁孩子不可能用这样的心态面对眼下的情况。
坤哥莫名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
妖艳女人呸了一声,抢先说:“废物还学会喘大气了?还敢威胁坤哥?不让碰,就偏碰呀,你们怕什么,就一小屁孩,你们真以为他能怎么着?”
自己的女人这么说了,坤哥晃了晃脑袋,那就随她的意思吧,自己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被一个小屁孩一句话就给吓住了。
“动。”坤哥说。
一只手碰到项凝的肩膀,项凝尖叫,转身。
同一时间,尖锐的汽车急刹后滑行的声音传来,声音连续不绝。
路虎、宾利、奔驰等一排十几辆不算过分张扬的豪车后面,是方余庆的那辆破大众。
随后,以一辆奔驰MB100十五座为首,四辆面包车直接蹿上公园石阶。
车门“哧隆”“哧隆”拉开。
四十多个统一黑色紧身短袖的平头壮汉跳下车,手持甩棍以最快的速度包过来。
光头坤哥这边,十几名大汉不由自主退到他身边,一面有些慌张的戒备,一面不断转头去看坤哥,等他拿主意,再看刚刚最趾高气扬的妖艳女人,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躲在人群后面。
“坤哥,走不了了。”
一个大汉说着紧了紧手里刚刚在地上捡的歪木棍。
对方是清一色的甩棍。
“别废话。”
光头坤哥尽量让自己冷静,掏出烟盒拿了一根烟点上。
四十几个人,他也叫得起来,甚至还不止,单是他自己手下的娱乐城就能凑出来二十多个这样明显专门训练过保安,虽然素质一看就不如对方这批人。
真正让他知道今天栽定了的,是不远处那一排车上面挂的车牌,除了那辆破大众,没有一块是普通人用得起的,非富即贵。
而他现在的层次,还在养了一些手下,结交了一批派出所级别的警察,然后戴名表,开宝马,撑起来场面努力往上层一点的场面里混的阶段。
坤哥心里刚刚那份莫名的不安终于还是被验证了,这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其实,许庭生还真就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只是重生前后的阅历、成长、自信,还有一手创造的财富和可以预见的前景,让许庭生变得不同。
“小兄弟,没请教?”坤哥问了一声。
“许庭生。”许庭生走到小项凝身边,伸手把她搂在自己胸口。
坤哥凝神想了想,说:“久仰。”
坤哥说久仰,许庭生没回话,看这位坤哥刚刚的表情,许庭生就知道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也是他刚刚没说出自己名字的原因。
对方混的明显不是正道,而许庭生做的是教育,所以,对方几乎肯定不知道许庭生是哪根葱。
坤哥以为自己声音轻了,稍大声又说了一遍:“久仰。”
许庭生依然不回话,坤哥,他手下的大汉,倒在地上的小混混,其实也可以算是他学生的项凝同学苏楠楠,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在专心致志的哄小项凝:“别怕,你看,没事了吧?大叔早说会没事了,所以,不怕好不好?”
“大叔有没有挨打,疼不疼?”小项凝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掉。
许庭生笑着摇头:“没呀。所以,小项凝不怕了好不好?”
“嗯。”小项凝点头,把脑袋往许庭生怀里钻了钻。
许庭生扭头,看到方余庆几个人快跑到了,其中有个人让他有些诧异和惊喜,轻推一把小项凝说:“乖,去楠楠那边,牵住咚咚。”
坤哥见说话时机到了,往前一步说:“许兄弟,那个……还有没有得谈?”
许庭生转身,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刚刚不是说了叫你们别碰吗?你偏不听,现在你告诉我,还怎么谈?”
这时的许庭生,其实表情有点狰狞,语气有点神经质。
他其实无比愤怒,因为对方最后伸的那一下手。那一下伸手,碰到了小项凝的肩膀,小项凝的尖叫刺痛了许庭生,这几乎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处于这样疯狂愤怒的状态。
坤哥嘴角动了动,小心的问:“钱能谈吗?”
“我说了,别碰,都可以谈,打我都可以谈啊,但是不能碰,一个指头都不行……你不听啊!”
许庭生的声音不大,和光头坤哥说的每一句对话,他的声音其实都不大,他不希望项凝听清,但是这种竭力压抑的愤怒和略带神经质的口吻,其实听起来尤其令人发寒。
金毛咚咚在远处呜呜的低吼,做出要攻击的姿态,释放威胁。
明明刚刚……它好像还在装可怜。
这狗,真是很让人无语,真心“贱狗”啊……尽管前世,项凝多年后还曾对大叔念叨它,说它有多可爱,多聪明,多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