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总是说许庭生欺负她。“欺负”是一个含义很广的词,事实上,前两次许庭生闹得那么逼真,结果其实什么都没碰。
现在,他真的欺负她了,二十岁的男孩在欺负三十一岁的少妇。手在那里。
这本不是计划中的。那一个刹那,他失去理智,她顺从,没阻拦他。
准确的说,从生理的角度,李婉儿是许庭生遇到过的最具吸引力的女人,不单因为她的相貌、身材,还因为她不同于那些青涩的小女孩,她兼具娇弱与风情、韵味,三十一岁的她甚至连那一丝恰如其分的青涩和娇羞都不缺……
许庭生和李婉儿都在颤抖。
“你怎么不反抗啊?”
许庭生贴在李婉儿耳根低声说话,气息缠绕她的耳垂。
“嗯。”李婉儿说,“我,我欠你的。”
不管这是李婉儿的真实想法,还是只是她为了安慰自己,给自己一个交待找的借口,这四个字一出口,对许庭生冲击很大。
他不是圣人,但也不至于施恩索报,无耻到这个份上,这么小人。
略微冷静下来的许庭生可以想更多。他想了很多。
就像故事书里说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兽性,一个是人性。许庭生这一次决定给自己最大限度的宽容,他依然紧贴在李婉儿耳边,有些尴尬地问道:“你会用……吗?”
“啊?”李婉儿“啊”了一声,然后面色有若血凝,激烈的摇头。
“那……呢?”许庭生不甘心道。
李婉儿依然摇头。
“天要灭我啊!”许庭生咬了咬牙,用尽力气从李婉儿身边挪开自己,是,就是挪开,刚开始很难,然后,转身,尽量快速的大步走向套房里间。
“我先去洗个澡。”许庭生说。
……
许庭生突然离开。
李婉儿也慢慢平静下来一些,然后,她直接瘫软坐回椅子上。
她很乱,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
她突然想起堂姐中午电话里教她的那些,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真的什么都不会。她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说“我欠你的”,她有感觉到,当时许庭生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就冷静了许多。
“可是,难道说我喜欢你,我愿意吗?”
这不符合李婉儿的性格和她现在的状态,而且事实上,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还他,还是甘心愿意,还是兼而有之。
不管怎么说,许庭生听到那四个字后的反应和他后来做的决定,让李婉儿对他的好感重又提升了很多,几乎回到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前的状态。
李婉儿安心了许多,随之而来竟然有些愧疚。
听见里间淋浴的声音传来,李婉儿咬着嘴唇,犹豫许久之后,终于,默默解开了衬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然后,低头,等待他的脚步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许庭生出来,他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把整套西装都穿好了。
带着几许尴尬的笑,许庭生回到李婉儿面前。
李婉儿默默站起身来,低着头,贴近许庭生,把头抵在他肩头,然后,默默的,伸手去解他西装的纽扣,衬衣的纽扣……
许庭生要后退。
她拽住衣襟拉住他,继续缓缓解着一粒纽扣,同时,声若蚊蚋地说道:“我愿意,我给你。不是因为欠你。”
许庭生整个人耷拉下来,在李婉儿耳边沮丧的说:“可是,我刚刚自己解决了。”
“啊?我,你……”
“解决”的意思李婉儿还是能弄懂的,现在她知道许庭生为什么突然跑去洗澡了,也知道他在浴室里做了什么了。
心底的愧疚又多了几许,此时的李婉儿有些进退不得。
“坐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许庭生温和说道。
“嗯。”李婉儿不敢抬头,顺从的退后,坐下。
“你看,都怪我,本来昨天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路过一下酒店,我有点事要办。结果你今天打电话过来,什么都不问就凶我、冤枉我,我恶作剧的念头一起来,就非要你来房间。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对不起。”
冷却之后,尴尬却一时间怎都消除不去。
“没事”,李婉儿发现自己隐隐有些失落,竭力掩饰住了,说,“其实,你心里有个特别喜欢的人吧?”
许庭生想了想,点头说:“嗯。”
“那,你们现在没在一起?”
“目前没有。”
“她真幸运。”李婉儿说,“你,刚刚,你嫌弃我了吗?”
“怎么可能,你看我刚刚那样子,怎么可能嫌弃你”,许庭生尽量大方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有吸引力的女人。千真万确。”
李婉儿轻灵的笑了一下,说:“所以,嗯,没事了。”
她把一直紧握的拳头摊开给许庭生和自己看,用来表示真的没事了。
许庭生也轻松了不少,说:“其实还好没……要不我真正想要做的事,反而没法做了,你肯定会想太多。李婉儿,答应我一件事。”
“嗯?”
“待会我做什么,你接受,别拒绝。”
“啊?你,你……又好了?”
许庭生把脸沉下来,说:“李婉儿,你这位阿姨思想很不健康哦。我说的是别的事,对我很轻松,对你很重要,你别拒绝。”
李婉儿不说话。
“必须答应,你欠我的。”许庭生说。
李婉儿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嗯。”
许庭生回到房间,片刻工夫,提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黑色行李袋出来,放在李婉儿身边的茶几上,说:“这里面是10万,我不方便给你我的卡,所以只能给你现金了。”
不等李婉儿开口,许庭生继续说:
“10万块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很少很少,但是对于现在的你,是你妈妈的救命钱。我昨天问过护士了,你现在手术费大概还差5、6万,然后后续还要用药吧?还要吃饭吧?我知道你没地方借。
所以,为了妈妈,你不可以拒绝。我也没给你更多,你以后还是要靠自己。”
李婉儿担心纠结了那么久,现在终于知道许庭生昨晚为什么要她来酒店了。她现在不知该说什么,定着神,缓缓的掉眼泪。
许庭生狠了狠心,又说:“做完这些,我也算对自己有了交待,毕竟我也经历过,落魄过,知道有时候人活下去并不容易。不过以后,以后我就不管你了。你要好好生活,照顾自己,别逞强。”
李婉儿含着泪笑了笑,说:“我,其实,如果你只是那个我以为的小混混,我会问你能不能带我走,我想跟你走,想赖上你。现在,也许真的这样最好吧,谢谢你。许庭生。”
许庭生也把感伤忍了忍,然后笑着说:“谢什么,你看我帮你,可是也欺负你,我刚刚还动手,都碰到了……那个,我想其他男人再多钱也实现不了吧,是我赚到了。所以,我们现在是……”
“待会再说。”李婉儿打断许庭生,说,“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我请求你,待会再说。你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吗?如果来得及的话,能不能送一下我,我那个车还没开回去呢,你送我到那里,我们见面那里,好不好?”
“好。”
……
十几分钟后,许庭生开着方余庆的破烂大众来到那个路口。这是他第三次把车停在这个路口,前两次,他最后都带走了李婉儿,这一次,他要放下她,地点还是这里。
李婉儿坐在车上哭。
“好好生活,最重要是别逞强。”许庭生说。
“我会的,我保证。”李婉儿说。
她下车,说:“许庭生,你能不能下来?”
许庭生下车站在她面前。
李婉儿不说话,她蹲下,替许庭生把鞋带散开,然后重新系了一遍,系得很好看,接着为他掩平裤脚,一颗一颗扣上衣扣,小心的,翻折衣领……最后,她把他的领带解下来……仔仔细细,重新系好。
“每次都歪的,不许扯了。”她说。
说完,她俯过身,在许庭生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自己的唇印。
这画面,是她们最初见面,意大利老头安吉洛说的情怀与成功,美好。
李婉儿贪心,她把这些做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第一个为他做这些的,他的第一套定制西装也是她做的。她贪心,要让他想忘忘不掉。在以后的日子,他每一次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
李婉儿不贪心,她只要这一次,就一次。
“你说吧。”李婉儿说。
许庭生说:“……两清了。”
李婉儿说:“好。”
……
“两清”不是一道可以计算的数学题,它其实只表明其中一方的态度,和他(她)想要的结果,他(她)的选择和决定。
只是一方。
另一方赞同,说好,只是为了做了选择的那一个不必为难。
李婉儿开车经过街道,泪如雨下。
街边的商店轮转播放着王菲五月份的新专辑《终身伴侣》,其中一首歌,其中一句:
“让我感谢你,
赠我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