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生自苏州开始就被和方余庆分开,第一次蹲班房,有单间,警员也不凶,挺好。只是心里担心的多了些,怕项凝害怕,怕外头的人耐不住,怕爸妈担心,怕……
许庭生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上午经历了两次例行公事般的问话,看着面前似乎并不那么急于调查的警员,许庭生差不多已经能印证自己的猜想:这一次牢狱之灾本身并不凶险。
那么凶险的到底在哪?
预想中应该到下午就能与律师见面,但是意外的没有等到。国内对于经济犯罪的相关制度和透明度一直都不高,很多程序都是人为的。
许庭生这一次,怕是被刻意压住了,有人要暂时切断他和外面的联系。
一直到晚上,许庭生才迎来第一个探视的人,警员通知他的时候,他还想着或许是老爸来了,得好好道个歉,结果坐在屋子里等他的人是凌萧。
“没想到吧?”凌萧嘴角一勾笑了笑说,“先跟你道个歉,这次不得不请你到这里呆几天。地块的事就算是个托词吧,放心,几天就好。”
她这么坦诚倒是让许庭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总不能说谢谢吧,这可是被陷害坐牢呢。
许庭生不说话,凌萧也不介意,继续说:“给你带了衣服和一些吃的,还有几包烟。一会他们会给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你跟他们说,然后我来办。”
“不用了。”
“用的”,凌萧笑着说,“我知道你爸爸来西湖市了,估计外面在替你想办法的人不少。其实我心里也不想真的和你家闹到那个份上,不过几天时间,我们还是必须要顶住,也顶得住的。”
许庭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由衷说:“这事还有办法了结吗?”
“有一个,不过我怕你不愿意听。”
“你说。”
“那我先说前提。其实现在报复的事再做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那口气出来之后,家里老人心也是空的。如今让他们进退两难的就是一个斩草除根的问题,毕竟很可能几年后,凌萧两家就剩我一个,加一两个还不及长成的孩子。”
凌萧抬眼看一下许庭生,跟着说:“心里突然没了那股气和那份念想支撑着,家里两位父亲的身体都突然一下就垮掉了。毕竟之前的二十几年,他们没一日真的过得好,精神、身体,其实早就千疮百孔了。”
许庭生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这件事又成了另一个死结。方家剩下一个人,我两位父亲都没法安心”,凌萧说,“但是,其实有一个解法。”
“嗯?”
凌萧眸中光彩一绽,透着几分狡猾,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娶我吧。”
莫名其妙就被求婚了,许庭生:“……神经病。”
“如今局面还在我一方,你觉得怎样才能让我以及两位父亲安心罢手,不惧方家几个未来报复?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了,你自己未来的成就不必说,就算你落魄,难不成方家人还能报复你的妻子、孩子?至多从此不相往来吧。”
凌萧起身拨了一下头发,挺胸站好,然后落落大方说:“听着是不是合情合理?”
许庭生不能说她说的没道理,也不能说她不够好看,不够优秀,但是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别人不知,这也许才是世上最为难许庭生的一件事,让他娶别的女人?陆芷欣、Apple、吴月薇……都做不到,何况她凌萧?
而且这他妈是和亲啊?!从来听说都是公主、郡主为了和平远嫁某个少数民族首领什么的,许庭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有这待遇。
“说点有意义的吧。”许庭生说。
凌萧苦笑一下,“没了。唉,可惜,这其实……原本也是我摆脱命运的唯一可能吧。”
叹息过后,像是突然来的兴致,凌萧加了一句:“许庭生,你这样就不怕我因爱生恨,为了排除障碍,拿你那个小女孩下手吗?想想确实是个办法啊,还能威胁你……”
她嘴角带笑说着,说着……突然身上一冷,像被捕食者盯住的猎物,这捕食者是虎,是狼,是毒蛇……
这是凌萧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许庭生。他整个人阴沉得如同来自炼狱的恶魔,直接凝视的目光冰冷而且充满杀戮的气息。
凌萧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知道许庭生的逆鳞在哪了,或许明明局面占优的她本不需要怕,但事实,她就是在怕。
“应该没有人愿意招惹这样一个许庭生吧?!一个因仇恨而疯狂的天才……”其实不是没有人提过在项凝身上做文章,凌萧此刻唯有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采纳。
稍稍犹豫了一下,凌萧决定服软,“说笑的,抱歉。我现在比你更怕她出事。”
随着这句话,笼罩在她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和威胁感终于慢慢放松开来。凌萧长出一口气,她擅长拿捏心理和人性胜过许庭生不知多少,一直牢牢把握着事情的状态不至过激,却没想到,差点因为一句话就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凌萧两家有顾忌,不敢肆意妄为,至少在国内如此……这是如今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我已经打算让方家剩下的人退避三舍,你硬把人留下来,其实也做不了什么。”许庭生不想与凌萧做心理交锋,还是忍不住好奇和担心。
“你是对的。前两天你来过之后,我想了很久,确实想不到接下来能做什么,该做什么,怎么做”,凌萧坦然道,“然后我突然就想通了,这个阶段其实就是做不了什么,谁做谁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所以,我困住你,还有方家最相信你,其实也最浑不吝,最不好设计的方余庆……”
“然后?”
“让方家在外面剩下的人动起来,自己去找死路。也让各路对你和方家原本还有顾忌,但也有企图的人,嗅到机会的味道,迫不及待,动起来……”凌萧找回她运筹帷幄的气势,坐下,“接下里我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