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现场把钱拍出来,所以,报出来的都是数字。
许庭生和黄亚明、谭耀靠在一起,另一个其实穷成狗的家伙,方余庆也想靠过来,被黄亚明一脚踢开了,黄亚明说:“你好歹有点二代的样子,替哥几个撑住场面。”
接着,靠一起的三个被一个一个报出来的数字唬得一愣一愣的。
慢慢的,等到数字终于攀上千万级别。
黄亚明也终于没忍住,一声惨叫,然后小声说:“草,庭生,现在有钱人这么多吗?我以为朱骏晒一千万就牛逼死了,我以为你就牛逼死了。”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比我估计的牛逼。”许庭生说。
“唉”。
黄亚明叹一口气说:“真受不了这刺激,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情况,我跟谭耀两个开酒吧,要开到哪辈子才能跟得上趟?才能有机会自己说话。”
酒吧会有谭耀一份,这是早就说好的,黄亚明主动提出来,许庭生点头,谭耀没矫情。
黄亚明这么说,谭耀在一旁点头。两个人在圈子里混得久了,又一路看着许庭生崛起,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多……
见识得多了,他们就更急于在这样一个层面上找到自己的身份。
两个人从未在许庭生面前掩饰、隐藏过这样的念头,这种渴望。
不过现在,这俩很受打击。在他们看来,酒吧……用来玩票很爽,拿来泡妞很方便,但说赚钱,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潜力。
“先别着急”,许庭生说,“你们想对这个问题大致有个数的话,可以先听下待会昆哥报的数字,毕竟行业相似。他到现在还憋着呢,你们没发现吗?”
结果,吴昆报出了一个让两人兴奋无比的数字,首期两千万,后续可以再加,最多可以达到四千万。
尽管方余庆说过,吴昆敢赌身家,但他三十二岁白手而来的这付身家,还是让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包括许庭生,因为这可是2004年。
而且许庭生隐隐觉得……这应该还不是顶,不是吴昆全部家底,自己还没做到让他“梭哈”的份上。
黄亚明和谭耀激动、亢奋,偷偷挥拳庆祝,但是在场其他人却大都平静的接受了,仿佛这样再正常不过。
接着,是顶着首富家族头衔的叶青,她报了一个和吴昆一模一样的数字,连后续数字都一模一样。
这其实是她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打算独大,不打算压吴昆一头。这个态度消解了很多人的忧心和疑虑,包括方余庆等三人。
当然,这也让人意识到,她在家里的地位或许确实不低,调动资金毫不为难。这就难怪外面都传,她还在争,还有机会继承家业。
最后一个,方余庆。
他就不该憋到最后一个,被所有目光汇聚,干坐着,支吾说不出话,那个尴尬。
眼下真让方余庆自己掏口袋的话,他买完戒指之后,其实连给车加油的钱都掏不出来,这些天正死乞白赖见谁跟谁借钱。
终于,经过和许庭生一番艰难拉锯的眼神交流后,方余庆报了一百万。
“一百万?”
胡盛名趾高气扬的大笑。
“这回轮到我们摆地摊的瞧不起你们这些当官的了,哈哈哈哈……爽,太爽了,太解气了。来,陈严,江津,余庆你们几个,采访一下,你们报数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听我们报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几个人迎着胡盛名就扑了上去,按在沙发上蹂躏。
正事基本谈完,喝酒谈笑间,黑马会也定下了大概的口头协议,包括新人入会的规则等,暂时以叶青为会长,设陈严、高玉坡,一官一商两个副会长。
两个副会长这样设置,其实是一种平衡,如果是由吴昆和许庭生来担任副会长的话,黑马会就完全向商人一方倾斜,而且会有被相对亲近的小团体控制之嫌。
而陈严、高玉坡,分别代表一个相对独立的群体。
没人太计较。一来一切说起来都是暂时的,二来,此时还没有人能意识到,黑马会以后可能拥有的影响力。
说了要来勾搭许庭生的那位姐姐终究还是没出手,胡盛名提出来让吴昆叫几个美女上来陪着喝酒,在场四位女士也没有反对。
很快,十几名模特级的美女鱼贯而入,整齐的站成一排。
“许兄弟,今天能有这局面,你功劳最大,你先挑。”胡盛名刚被按住扒了衣服,干脆没再穿上,赤膊振臂嚷道。
许庭生抬眼看了看,笑着问道:“你们谁酒量最好?”
“老板,我们……没有酒量差的。差的话,早被昆哥开了。”其中一个女的笑着回答。
“我知道,那总有个高低吧,谁最好?”
“那就是我了。”还是原先说话那个女的接话。
“那就你吧,麻烦了。”许庭生说。
姑娘欢欣雀跃的在许庭生身边坐下,这些女孩在场子里混久了,眼光还是有的,女孩一眼就能看出来许庭生身份不低,连老板吴昆都一直陪坐。
有钱有地位,而且,年轻、好看、生面孔,在星辉应该还没有相好的,这种客人平常哪里去找?再者,看昆哥对他的态度,一旦搭上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怕不好过?
其他人开始挑人。
“你好,你叫?”许庭生稍稍避开女孩靠上来的身体,小声问。
“老板叫我彤彤吧。”女孩说。
“好,那……彤彤,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帮忙挡酒,都交给你了。麻烦了。”
许庭生说完,闭目靠向椅背。
“就这样呀?”彤彤失落的大叫。
“我有点累了。”许庭生闭着眼说。
“彤彤,你真贼。”
坐昆哥身边的女孩直接把酒杯举了起来。
也许因为被她抢了先不爽,或者因为她说自己酒量最好,其他女孩不服气,彤彤很快陷入“自己人”的围攻,同时还要替许庭生挡酒。
战况激烈。
黄亚明和谭耀开始兴致勃勃的找人聊他们的酒吧。
吴昆靠过来,小声说:“报过来说那边小姑娘好像有点喝多了。”
陆芷欣喝多了?许庭生想了想,摇头说:“没事,不管她。”
“我再管你我就是傻逼。”许庭生孩子气的对自己说。
事实,许庭生开始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酒意渐重,胆子也大了很多的彤彤一手搭上许庭生肩膀,靠过来。
“你叫许庭生?”
“嗯。”
“你做什么的呀?”
“读书。”
“读书?”
“嗯,大二。”
“哦,那你家肯定很有钱。”
许庭生笑了笑。
“你是什么星座呀?”
“星座?说了你会嫌弃的。”
“说啦,我不会的。”
“处女座。”
“……”
“你看,果然嫌弃了吧。”
“才不敢”,彤彤做了个鬼脸,说,“处女座,追求完美,吹毛求疵,你有洁癖吗?”
“没有吧,我平时挺邋遢的,只有点强迫症。”
“比如……”
“比如衣服脱下来要放成长条状,整齐排列,不然睡不好。东西摆放最好有一定的规律,或者对称。你很迷星座吗?”
“嗯,你是不是要笑我迷信?没关系,反正很多人都笑我。”
“不会,相信星座其实挺好的,人会比较容易快乐。”
“嗯?为什么?”
“因为你们总是可以宽慰自己,工作不顺,感情不顺,可以跟自己说,过了这个月就好了,水逆过去就好了,或者弄块水晶,买束花,摆在恰当的位置,就又自信满满了……你看,这样的生活多么充满希望。”
“嘿,好像还真的是。跟你说哦,星座书说我今天桃花开。”
“桃花?你不是每天……对不起,我……”
“没事啦”,彤彤幽怨了一下,说,“其实很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客人的,我很少出场的哦……今晚带我出场吧,好吗?”
许庭生笑了笑,知道所谓的喜欢的人,更大程度上应该是因为看到自己和昆哥关系密切,刻意拉近关系。但是,生存从来不是易事,尤其欢场里打滚的女人,许庭生没必要戳破。
“可以吗?”彤彤追问,一只手滑向许庭生胸膛。
“我还是处。”许庭生握住那只手,笑着说。
“啊……讨红包呀?那我包就是了。”彤彤娇笑着,一点不介意。
许庭生还真对付不了这样的女孩,摇摇头,没说话。
“我明明挺漂亮的呀,身材更好,你看到就知道了。要不要看?”彤彤幽怨的说。
许庭生正发愁,找彤彤喝酒的又上来了,彤彤趴在许庭生耳边,狡黠道:“反正一会我醉了你不能不管我。”
说完跳起来继续迎战。
……
从许庭生关门退出去那一霎,陆芷欣整个心就乱了。
心乱如麻,陆芷欣脑海里满是许庭生当时的神情,不断猜测着他现在的心情和状态,陆芷欣想去找他,不由得把举杯的频率提到最快。
在曾经丁森纠缠最严重那段时间,陆芷欣凭着酒量让他在各种场合出过糗,包括在一众长辈面前搂着上菜的服务员动手动脚。
但是今天,陆芷欣已经喝了很多,越喝越晕,醉意越来越重。
陆芷欣脸色绯红。
而丁森,竟然还面色如常,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芷欣知道今天不能再待下去了,拿包起身。
她刚准备说话告辞。
“合同给我看看。”丁森说。
陆芷欣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把合同拿出来递给丁森,站着,没再坐下。
丁森一面漫不经心的翻着合同,一面说:“对了,芷欣,你看,我爸和你爸都谈过了,然后我也回岩州了,我们订婚的事?”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装戒指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我只是来谈合同的。”陆芷欣晃了晃脑袋,抚额说。
丁森一扬手,把合同丢在地上,面带嘲讽,笑了笑说:
“陆芷欣,难听的话我本来不想说,是你逼我的。我劝你还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爸再这么折腾下去,你回头想跟我订婚都没资格,凤凰落地,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我劝你最好还是好好想想。”
陆芷欣没去捡地上的合同,低头笑了笑,有不屑,也有苦涩。
父亲的情况,越来越病态的执着和盲目,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庭生其实是陆芷欣当初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最初的单纯的一点好感,在她发现许庭生的潜力后,变成了更复杂的一种状态,掺杂了更多东西。
这是一个她甘心的,喜欢的,又完全有可能解决问题的男人……不会有更完美的选择了。
所以,陆芷欣用尽心机,一次次接近。
所以,互诚的发展,陆芷欣比许庭生自己还用心,还拼命,还着急,她才是更迫不及待希望许庭生迅速壮大的那一个,因为她怕来不及。
所以,羞辱、委屈、谩骂、闲言碎语,她能忍。
Apple搬进河岸民居这样过分,不顾她感受的事,她能忍。
那个据说可能对许庭生无比重要的不知名的女人的存在,她能忍。
甚至包括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暂时最被忽视的一个,她都能忍。
陆芷欣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除了商业才华,可以身兼许庭生的事业伙伴,让他越来越离不开自己,她最大的优势,其实是时间。
比起Apple,比起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女人,或许可以再算上那天敲门的那个女孩……陆芷欣知道,自己才是在许庭生身边时间最多的一个。
拥有时间的陆芷欣,一直在试图改变许庭生,把握许庭生。
客观而言,许庭生身上其实有很多让陆芷欣恼火和不屑的东西,比如他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比如他把很多东西都凌驾于事业和财富、权势之上……他并不是陆芷欣曾经期待的那种枭雄。
然后,不知不觉,陆芷欣突然才发现,被改变的人其实是自己,自己正不断被许庭生改变,而且,她正在这个男人身上不能自控的越陷越深。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千依百顺的小女人,比如那晚,她答应他那个要求,那样惯着他。
而他,却依然游离,根本无法把握。
陆芷欣走向包厢门口。
丁森在背后狰狞地吼道:“臭婊子,你是不是被那小子碰过了?”
陆芷欣回头,笑着说:“我和他住在一起。”
“就那么个东西?你以为他能有多大成就?”
“你应该放尊重一点,他叫许庭生。他一个能打你十个”,陆芷欣把自己说笑了,继而说,“还有,是我主动搬进去的,主动跑到他床上的,他太有魅力了。知道得够清楚了吗?”
也许因为已经醉了,陆芷欣不再那么理智、冷静,她甚至连害羞都顾不上了;也许终于一次,她对父亲忍无可忍……陆芷欣决定任性一次。
她记得是许庭生跟她说过:
“芷欣,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你还是个小女孩呢,少女时光很短的。事情能扔的就扔,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偶尔任性一下也没关系。”
丁森在身后把杯子砸向墙壁。
陆芷欣打开门走出去,扶着墙壁,她要去找许庭生。
……
“你刚说不管,是真的不管了吗?”吴昆在许庭生身边说。
“不管。”许庭生跟自己赌气,跟陆芷欣赌气。
“那也好。”
“……有事?我……随便听听看。”
“那女孩好像醉得很严重,丁森还没事。”吴昆告诉许庭生。
“怎么可能?”许庭生是知道陆芷欣的酒量的。
“上面看着的人说,他们怀疑丁森给自己喝的酒是假的。他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女的醉得差不多了。”吴昆说。
“我们不是一直有人盯着吗?”许庭生问。
“你告诉我之前,也就是那个女孩来之前,丁森就已经在包厢里了,那段时间我们没开监控,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开监控的。”吴昆解释。
许庭生恍然大悟,他刚想说话,吴昆抬手阻止了,凝神听了一下。
“好像吵起来了。”吴昆说。
下一刻,刚刚还在说“不管”的许庭生,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然后直接跳过身前的茶几,冲向门口。
黄亚明、谭耀、方余庆几个一句没问,看见,立即跟着冲出去。
吴昆对着对讲机说话。
许庭生拉开门,前冲之势生生止住……
陆芷欣,就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
“我,我不是去找你,我上厕所。”许庭生像个孩子,赌气说。
陆芷欣抿唇,抽了抽鼻子:“许庭生,对不起,我错了。”
说完,她倒向许庭生怀里,一把抱住他。
“怎么喝这么醉?”许庭生问。
“怎么啦?怎么啦?”
身后冲过来的方余庆三人着急的问道。
“是不是陆芷欣受委屈了?”
“草,干他丫的去。”
陆芷欣抬起头,主动说:“没,我没事。不用担心。”
许庭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问什么,搀住陆芷欣,转身向身后三人,以及包厢内纷纷侧目的其他人抱歉的笑了笑,解释说:“抱歉,没事,只是她喝醉了。”
把陆芷欣扶到沙发上坐下。
服务员很快送来热水。
那个叫做彤彤的女孩有些茫然的站在一旁。
“对不起,许庭生,我错了,我刚刚……”陆芷欣靠在许庭生身上,反复说着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是家里的事,你很为难”,已经不再赌气的许庭生温声道,“你呢?你真的没事吗?没受委屈?”
陆芷欣突然无比紧张的解释:“没有,我没有……我手都没给碰到,真的。许庭生,你相信我,真的没有。”
许庭生有些无语,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啊,什么手不手的。”
“不是啊”,陆芷欣靠在许庭生怀里,解释着,“真的没有呀,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会介意的……因为你是处女座。”
“啊?”许庭生。
“啊?”彤彤。
“许庭生,你还生我气吗?我喝醉了,你不能不管我的,你带我回家。”醉了的陆芷欣,呢喃着说。
彤彤很气愤——台词明明跟我一样啊。
许庭生说:“好。”
彤彤:“……来,谁还要喝酒,老娘今天喝死算了。”
……
许庭生不好先说告辞,只好让陆芷欣先枕在自己身上休息。
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开门。
丁森站在门外,身后跟着20几个人。
“昆哥,抱歉,我不是想捣乱,我只是来找两个人,解决点事。”
一般来说,寻仇找事找到夜总会,跟老板打过招呼,私下出去解决……不算少见,更算不上冲撞。
丁森当然知道许庭生肯定也认识吴昆,有点关系,但是他把自己和许庭生的分量做了对比,觉得吴昆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站在许庭生一边。
至于那个所谓的房地产计划,丁森最初听过,就当笑话放一边了。
今天,他本就是冲着许庭生来的。
只是取决于能不能拿下陆芷欣,他羞辱许庭生,找他麻烦的方式会有所不同。
比如说,丁森想象过自己搂着陆芷欣出现在许庭生面前,尽情羞辱、践踏,把自己听到那些传言时的愤怒全部发泄到许庭生头上,十倍,百倍。
刚刚,陆芷欣拒绝许庭生的时候,丁森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痛快,他期待着抱得美人归,期待着更大的痛快。
但是现在,情况显然不是这样,陆芷欣还是去找许庭生了,她现在就靠在许庭生怀里。
所以,丁森选择了最莽撞的方式。
当然,他自己并不这样觉得。
包厢里,吴昆皱了皱眉,看着门口那个傻逼,“这世界上怎么有人这么给自己面子?”
胡盛名悄悄拉了拉陈严和高玉坡,说:“咱们帮会刚成立就被人欺负上门了,怎么弄?”
黑马会还没定位,真要定位的话,应该是精英俱乐部吧?结果在胡盛名口中成了帮会。
“你不是最容易激动吗?”陈严说。
“问题是我不一定搞得过他啊,你们上啊,你们上我肯定跟上。”胡盛名说。
“不是我们不上,昆哥坐那呢,还有青姐。我们等他们发话吧,老实说,我真有点不忍心看,不知道那傻逼待会怎么死。”
高玉坡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