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诚连自己老师都敢摁。

庭生连个小丫头都摁不住。

你们俩高下已分。”

黄亚明在电话里笑着说。

他在盛海呆了三天，告诉许庭生事情顺利。

直到老金和许庭生电话闲谈时不经意的突然说起，许庭生才知道，盛海的明耀酒吧，十几个人平摊股份，黄亚明没要打算投资的那十个人一毛钱现金。

他把岩州明耀至今为止的营收全都砸了进去，另外还向银行贷了款，独力负担。

“那他向他们要了什么？”许庭生问老金。他知道黄亚明绝对不是吃亏讨好的那种怂货。

“他要他们合起来在并州给了他一座矿。他们当然很乐意。矿不大，但是意味着黄亚明正式踏进来了这个圈子。”老金一如平常的说话，不见任何语气波动。

“他们当然乐意，这样以后岂不是更好拿捏？”许庭生说。

“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但黄亚明肯定不是这么想的。”老金带着笑意说。

“我的哥，你怎么不帮忙拦一下？”许庭生无奈说。

“第一，我劝过一次，话已经讲很透，而且我当时就说过，就只有那一次，以后不会都再提醒，再帮忙。这句绝对是真话，哪怕……他最后精气神都毁在并州。”

老金顿了顿，说：“第二，你以为黄亚明自己就没仔细想过？他明知内情，还是下了决心。以他的个性、野心……拦得住？拦不住。”

黄亚明前世的野心，用他自己的话说：“这辈子起点太低，哪天能听着一声黄局就行。”不过一个局长而已。然而今生伴随着身份、处境的变化，野心随风疯长……也许，就没个头了。

至少许庭生已经把握不住了。

“自己选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隔了一会，老金又说。

许庭生陡然想起，他说，我剩下那八面，八面阎罗。想起，他是实际实力能排进前五，手腕、名声，都不好听的金二十四。

“那天晚上，如果彤彤选了跟二十七走，你事后还会告诉我那些吗？”

问题到嘴边，想了想，许庭生没问。

因为不用问，老金肯定不会说。当时当场，他就像是人群里最普通的一个，笑着看着，喝彩起哄，跟其他人一点分别都没有，坐看着那个可能跟许庭生关系不浅的女孩做人生抉择。

许庭生突然想起他说过的一段话。

那一回是许庭生陪他回并州的家，他指着一大片矿山，对许庭生说：“这里有几百个矿洞。你随便找个人，随口说一句，今年，这里面会有一个矿洞坍塌，埋人，都是铁口神断，一准错不了。这里没人不知道，可他们还是得选一个下……

选了，命就如草芥。”

许庭生思索沉默的这一会儿。

老金那边悠悠说了一句：“其实，我现在倒是越来越看好他了。人不知天高地厚是一回事，而知天高地厚以后，能不畏天高地厚，又是另一回事。”

电话挂断。

许庭生在想着要不要给黄亚明打电话干预这件事，或者等黄亚明自己跟他说。黄亚明说或不说，对于感情稍嫌细腻过头的许庭生来说，其实还是蛮在意的。

好在，一个小时后，黄亚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想想，还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他说。

黄亚明嘻嘻哈哈的把许庭生其实已经知情的这件事说了一遍。

许庭生犹豫了一会，说：“那，有困难跟我说。”

黄亚明说：“好。”

许庭生说：“其实只要人没事，心理不垮掉，你输光了，我一样可以让你从头来过。”

黄亚明笑了笑，说：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不会永远都是这样。这么说，不是我有多讨厌被人说我什么都靠你，是我想，有一天当你需要的时候，我能有点用。庭生，你已经背了太多人了。还有，我不想看到有第二个丁森。

我生性比你和付诚都薄凉。良心不多，给过女人，女人扔地上……那就只给家人，和仅有的兄弟。”

……

许庭生到盛海的前一天，黄亚明和并州的一群人一道回去，去看他的矿。用他自己的话说：“哥哥马上也是煤老板了。”

老金留了下来，他和许庭生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许庭生、老金，还有星辰科技胡琛、贺与谈等核心团队人员一起，跟刚起步不久的360团队进行了一次会晤。

此次作为投资方，许庭生这边的投资团队其实还包括互诚、至诚，但是这两家公司都没有另外来人，由许庭生一人代表。

人们视此次投资为许庭生旗下各大企业的第一次抱团行动，他是这个团队的绝对核心。

但是，整个沟通过程主要是由胡琛和贺与谈，还有专门雇请的谈判团队来完成的，一个前世的小教师，做过不入流的小生意，哪怕先知，许庭生毕竟不是专业人士。

自知最贵是知道自己的短板，最明智，就在无力弥补前，设法避开这块短板。

许庭生没想到的是，他和大名鼎鼎周红衣的第一次正式对话，竟然是发生在厕所里。好在，排排站的时候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没握个手什么的。

许庭生洗手的时候，周红衣出来，站在旁边的洗手池。

“为什么选择投资我们公司？”周红衣问。

许庭生当然知道，这一问，他要听的答案不是里头那些人已经复述了无数遍的那些。同时，这个答案可能是最重要的，它关乎理念。

“我讨厌垄断，喜欢给他们来一下。”许庭生说。

周红衣看看他，说：“真巧，我也是。”

许庭生心说你当然也是，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实际做的。

“眼下情况，流量看百度，用户看腾迅。”

两个人一边擦手，一边相视笑了笑。

“你已经杠上腾迅了，这么大个对手，跳你的坑，差不多等于跳火坑。”周红衣看似突然抱怨说。

“你迟早也会杠上百度的。”许庭生平静的笑了笑回应。

这时候360安全卫士还没出来，周红衣的战略方向还没有暴露在大众的面前，所以，许庭生的话，自然而然的被他视作了这个商界青年才俊的战略眼光。

微微诧异之后。

“你还打算跟百度来一局？”

“那是你的战场，在你起来之前，我绝不会去惹百度”，许庭生笑着说，“等你起来之后，你也一定不会看腾迅太顺眼……”

周红衣大概从这句话里得出了两个判断：

其一，两家企业的合作简直再合适不过。

其二，许庭生很明智，头脑、步骤清晰。

“搞不定腾迅啊？”周红衣问。

“先活下来。”许庭生说。

周红衣伸手。

“欢迎加入，合作愉快。”

许庭生看看他。

周红衣说：“我洗过手了，也擦过了。”

许庭生伸手。

“至少在我们成为垄断对手之前，合作愉快。”

两个人回到会议室，中断会议，宣布合作达成，星辰旗下独立分公司，星辰投资，正式入股奇虎360。

一片茫然和惊讶中，许庭生凑近周红衣说：“老周啊，我有点担心啊。你说以后我们俩的这次合作，会不会被媒体称作厕所谈判？或者嘘嘘谈判？”

周红衣想了想，“得告诉他们，我们洗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