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和谭耀没有回来过夜,只打回来一个电话,告诉许庭生说:“我们有活动了,你们俩分别在即,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许庭生和岑溪雨穿着整整齐齐的睡衣,躺在同一张床上。
高级套房的床很大。
两个人都把手臂架在脑后枕着。
这个时候如果上方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星空,应该会很有意境。
岑溪雨穿着一身碎花的长袖睡衣、睡裤,像一个应该打麻花辫的小村姑,她说:“许庭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岑溪雨吗?这个名字到底土不土啊?”
许庭生说:“一点都不土。为什么?”
“因为爸爸原来是个蹩脚的语文老师。”她嘻嘻笑着说:“你肯定想不到,爸爸其实在丽北中学当过语文老师,如果他没走,也许还会成为你的老师。”
“原来他是老师,那你妈妈也当过老师?”许庭生问。
“没有,妈妈只读到小学毕业,然后就在乡下家里呆着,她是个小村姑,就像我现在这样。爸爸最开始是在乡下教书的,在那里,他娶了妈妈,我想是因为妈妈很漂亮吧。
后来爸爸调到了城里,没几年,又调进了丽北中学,妈妈就跟着到了城里。她待在家里照顾我,爸爸说我们家不需要很多钱,所以妈妈不用出去工作。
可是他后来跟一个很有钱的女人走了,我听说是这样的。”
许庭生无法理解这样一种转变,找不到任何逻辑,所以,他没有说话。
岑溪雨继续说:
“妈妈生我是在乡下的卫生所,爸爸说他那天在产房外面紧张得不行。然后那天下小雨,他来回走啊走,最后走到走廊窗口,看见远处的一条小溪,雨水细细密密的落在溪水里……
然后他觉得自己突然间平静下来。再然后,我就哇一声就出生了。所以他给我取名岑溪雨。”
许庭生安静听着岑溪雨描述,这感觉像是“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烟火味寡淡,没有尘埃。
因而他更加无法理解那个男人、父亲,突然发生的巨大转变。
许庭生说:“听你这样说起来,感觉你爸爸是个文艺青年。”
岑溪雨说:“可能吧,他说他是个理想化的人,渴望一种安静、平淡的生活状态,能照顾他想照顾的人就足够了。
告诉你哦,我原来莫名就觉得你跟他是很相似的人,所以在你还没有熠熠生辉的时候,其实就对你很好奇。结果他跟女大款走了,你自己成了大款。嘻。”
这个话题让许庭生茫然,所以似乎不好再继续下去。
按这个意思,岑溪雨同学前世对于许庭生同学的感觉,其实就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尽管那时的他并没有那么特别。
然后,两个人确实也有过接触,只是那时的许庭生,看她的眼光与这一世全然不同。两个人最终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展,当了短短一年同学,之后甚至再无联系。
其实在读大学期间,两个人后来曾在某趟由渐南回丽北的班车上遇见过,她坐在许庭生前面一排,许庭生认出来她,但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打招呼。
之后她的生活,包括她最后远嫁,去了澳大利亚,许庭生也只是在别人口中不经意听说,甚至没太放在心上。
一世人,一世缘。
因为许庭生的缘故,变却的东西……那么多。
想了想,许庭生岔开话题,说:“关于专辑的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岑溪雨凝神想了一会,说:“其实我还没想过,以前在天乐时候想的那些,现在都不想要了。对了,你在天宜给我留着的那首歌,是什么样的?”
“原来它有另外一个名字,现在我改主意了,它就叫做《轮回》。我觉得很合适。”许庭生说。
“可不可以哼给我听?”
“等你回来吧。”
“嗯……好。”
“以后除了唱歌你还想做什么?”
“可能,我想想,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很好。”
“因为你。”
“不客气。”
岑溪雨咯咯笑了一阵,说:“那我现在有两首歌了。”
许庭生疑惑,说:“两首?”
“对呀,我打算强迫你写一首对唱的歌给我,然后还要跟我一起唱,一起拍MV。你可以戴着面具出镜,但是不可以拒绝我。这是我现在的第一个梦想。”
许庭生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段旋律,哼起来: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的开吧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芽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许庭生唱到这里。
岑溪雨用轻快的声音说:“好呀。”
她把头靠过来,枕在许庭生胸口。
……
……
第二天许庭生醒来的时候,岑溪雨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洗漱完毕坐在床边看着他。
因为许庭生还要约张兴科谈收购德馨教育培训的事,她决定先回去,回岩州待两天,安排好那边的事情,比如她的那些花花草草,然后回丽北,陪妈妈和外婆几天……
最后,来盛海,飞美国。
“你到时开学了吧?那就不用来机场送我。但是这半年内你必须来美国看我一次,不然小心我被别人追走了。”
她说:“我会经常发邮件给你,告诉你我的生活,你要记得看。”
许庭生说:“好。”
她走后。
许庭生接到方余庆的电话。
“我想办法查过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陆芷欣爸爸这些年一直到处跑,最近在香港那边,可能做一些跟股票有关的事情。这……没问题吧?”方余庆说。
“没问题”,许庭生说,“我就是突然好奇,现在好了。”
“用不用再打听一下?”
“不用了。”
许庭生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方余庆突然说:“有没有兴趣听一下她家过去的事?”
“过去?”
“对,挺传奇的。”
“那听听看。”
方余庆说:“我也是听说的,好像陆芷欣家里原来挺普通的,他爸爸最开始开着一间不大的家电修理铺,不算有钱也不算困难,反正就那么平平淡淡的。
后来,好像家里突然开始变得有钱,有钱之后,她爸妈反而离婚了。这个你懂的嘛,可以共患难,却无法同富贵的夫妻其实一点都不少,尤其是那种突然暴富的。”
许庭生笑了笑,说:“我理解。”
方余庆继续说:“从那以后,陆芷欣爸爸就开始像疯了一样的赚钱,先是在岩州,接着全国各地的跑。所以芷欣基本算是从七八岁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再大一点,她开始帮家里照顾岩州的生意,你说她是不是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许庭生说。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陆芷欣才那么特别吧,而且那么能干。你说,你现在是不是离不开她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许庭生说滚,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挂上电话,许庭生把之前莫名而来的那点好奇全部抛到了脑后。
十点多钟,黄亚明和谭耀回来。
两个人只消停了一会,就拉着许庭生一起出门吃午饭。
“酒店就有得吃,干嘛非出去?”许庭生问。
“我们去大学城附近找地方吃,把车开去,带你见识一下。花花世界,到底有多精彩。”黄亚明一脸得意说。
许庭生更疑惑了,问道:“你说见识什么?”
“见识一下什么叫愿者上钩”,谭耀接话说,“许哥,你知道我们俩昨晚后来什么情况吗?我们俩不是没泡上小明星嘛,出来之后挺郁闷的,就把车停在一个路口抽烟,然后,过来两个女的敲车窗,问我们能不能送她们回学校。”
“你们送了?”
“那当然,关键是之后,你知道吗?之后,我们俩一路上正想着怎么下手呢,结果刚到大学城门口,那俩姑娘自己就说,哎呀太晚了,寝室回不去了,怎么办?……那我们还不懂吗?所以……”
“然后你们今天想去再钓几个?”许庭生问。
“是,顺便也让你明白,花一百多万买车有多值。”黄亚明说。
许庭生跟着两人去了盛海市区的一座大学城,找了一家可以停车的普通小饭馆吃饭。
饭馆很热闹,三个人只好和别人拼一条长桌。
长桌另一头有两个女大学生。
见是女生,黄亚明仔仔细细看了一会,摇头,然后低头专心吃饭,小声说:“赶紧吃完,吃完回车里坐着。等人敲窗。”
许庭生低声问他:“这俩呢?没兴趣?”
黄亚明摇头。
“你再看看左边那个。再看看,仔细看看。”
黄亚明抬头又看了一眼,然后抛给许庭生一个极度无语的表情,继续低头吃饭。
“真的……就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许庭生追问。
黄亚明无比坚决的摇头。
许庭生不说话了。
那个女孩,是黄亚明前世的妻子。
这是另一个一世人,一世缘的故事。
有些人靠近,纠缠不休,而有些人,就那么……再无干系。
黄亚明一边吃饭,一边满不在乎的告诉许庭生:“对了,庭生,跟你说一下,我想退学。”
许庭生说:“什么?”
黄亚明说:“我想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