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在角落翻翻白眼。
顾清寒让她买的榴莲从一个加到两个，又从两个加到三个。
再这么加下去，干脆批发算了。
叶芷还以为，买两个榴莲是为了左右一边一个，现在要买三个……
这是干嘛？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顾清寒的脑海里，原因不是榴莲，而是歌词里的那三行字。
总有点奇怪的感觉，她在孤军奋战，对手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男朋友，一个是自己的亲哥。
不。
不单纯的是亲哥，亲哥得到了自己男朋友的帮助，两人的名字摆在一起。
现在她看到了，就有点像妻前……
歪了。
回归《同桌的你》。
顾清寒觉得歌曲的旋律不对劲，内容也不对劲。
歌曲的前奏，是单调的吉他声，没有其他乐器的点缀，简简单单的，像是在述说一个发生在简单年代的简单故事。
旋律悲伤，不一会的功夫，主歌进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旋律很棒，歌词也很棒，顾添衡的发挥饱含情感，很难挑出问题。
这是一首值得循环播放的歌，至少顾清寒是这么认为的。
就是有太多地方不对劲了。
比如这是她“对手”的作品，质量那么高，她应该是难受的。
再比如，歌词写得太好，把同桌的女孩刻画得像是活在歌里，通过歌声，能看到她的日记，看到她的泪流满面，还能看到她猜不出问题的窘态……
关键问题是什么，在哪？
顾清寒想不明白。
她的脑子很乱，此时耳机里的歌曲继续，她没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儿，只能默默倾听：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里面的故事是联想，想象着同桌女孩此时的境地，和谁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又和谁做些日常的，亲密的动作。
幻想，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顾清寒还没找到问题。
随着吉他声的过渡结束，顾添衡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了：
“你以前总是很小心，
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
喜欢跟我在一起……”
“呼——”
顾清寒深深地吐了口气。
歌曲唱编，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瑕疵，路扬的创作水平持续在线，顾添衡因为同桌的缘故，歌声也饱含情感，充沛情感遮盖了略差上一丝的唱功。
有时候唱功不是全部，唱进心里，就是歌手的成功。
在这上面，顾添衡很成功。
随着最后收尾的“啦啦啦……”结束。
顾清寒闭上了眼睛。
这场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
不谈唱功，路扬拿出的，两首歌的质量，都比她的《青云吟》要好上一些，就算她吃到了中国风歌曲的噱头，也比不上《夜空中最亮的星》和《同桌的你》。
谈唱功，路扬和她差不了多少，顾添衡歌声里的感情秒杀全场，毕竟是沉淀了十年，甚至是十几年的东西，唱出来的时候总会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她输了，最后一名，一败涂地。
这时飞机即将起飞，空姐的声音从广播里发出，要求乘客关闭手机等电子设备。
顾清寒还在闭眼。
“清寒姐。”叶芷小心翼翼地推着她，“要关手机了。”
顾清寒悠悠醒来，最后看了歌词一眼，说了句：“好。”
“下飞机后再帮我……”飞机起飞了，顾清寒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口的，只剩一句：“算了。”
“怎么了？”
叶芷搭腔，帮的后面是榴莲，她想都不用想，只是奇怪路哥什么地方又惹到清寒姐了，不然为什么榴莲一个又一个地加上去，像是堆积木。
“你说……如果你发现你男朋友在歌里写以前的女生，该怎么办？”顾清寒轻声问。
叶芷：“嗯？”
这事可大条了。
怪不得刚才的顾清寒久久闭眼，这样的事儿不管放在哪个女朋友身上都无法接受的吧，女人本来就是醋和豆腐做成的生物，严格来说，更像是泡在醋坛子里的嫩豆腐。
她撇过头，想看看顾清寒醋豆腐的模样，可没能如愿，进入视线的，只有她稍稍翘起的红唇。
居然在笑。
里面应该还藏着其他的事儿，叶芷没能明白故事的起承转合，只能回答：
“如果发生这种事，那肯定要追问啊，要不然只能当做不知道，但我们的性格……又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
“嗯。”顾清寒点点头，嘴角还在笑。
她已经找到问题在哪了。
并非路扬写出的歌曲太好，对于这点她心里早就有数，就算是短时间内都给出的歌曲，她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她相信他，就那么简单。
唯一出现问题的地方在于——歌词。
在顾添衡狗血充斥的故事里，他的同桌早已离开，用不着歌词里的幻想环节，更不可能被人娶走，如果强行解释为另一个世界的话，也解释得通。
但解释不了的是，歌词里的同桌太形象。
而且！
这是路扬写的词。
所以，里面的同桌，并非顾添衡的同桌，或许是有相似之处，才让他唱得如曲中人。
顾清寒非常清楚，就以顾添衡小时候那个丢三落四的样子，还会有女同桌问他借橡皮？
那么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了——这是路扬的同桌。
逮到小路了。
罪状加一。
这次不是恶人先告状，是有理有据。
“清寒姐。”
叶芷看着顾清寒的侧脸，小声说，“路哥不会做那种事吧，他都单身到二十多岁了，如果喜欢女同桌，早就脱单了，轮不到……呸，不会现在才有对象。”
“我知道。”
顾清寒点点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路哥真的很好的，之前拍戏的时候，剧组里很多小姑娘都来问他要微信，你知道那些人长得都还不错的，但他一个都没加，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麻烦。”
叶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辞里全是帮路扬讲话。
夸他的好，说他不会犯这种事情，之所以能写出那样的歌词，很大概率会是改编，写作素材总要来源于生活，但不是所有文字都是记录事实。
有理有据，有条不紊。
而顾清寒只是保持微笑。
“你放心。”顾清寒轻声说。
她当然知道路扬对以前的同桌不感兴趣，在湖州过夜的那晚，路妈拿给她看的相片里，路扬看到女人的所有眼神，都像是看着要胸胸没有，要那那不翘的小女孩。
眼神全是嫌弃。
如果感兴趣，那一桌子的情书也不会那么多了，抽屉里装的东西，会变成某个人的礼物，又或者很多人的礼物。
但他没有，那些情书随意摆放，听路妈说，如果不是她想留下来，路扬早就把这些东西跟着垃圾，一起送进标注着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之所以往这方面想，还是觉得自己找到了挡箭牌。
他想背刺她。
那她先发制人。
顾清寒觉得自己又占据上风。
她闭上眼睛，靠在飞机上的沙发里，嘴边轻轻哼着《同桌的你》。
……
三首同天发行的歌曲数据火爆，各大平台就像过年。
有人甚至觉得，这是第二乐球给大家提供的福利，要不然为什么这个全新的平台上线，好歌接二连三的蹦出来？
有点歌唱圈倒退十多年的迹象。
毕竟那时候的华语乐坛，金曲不断，歌星群出。
而顾添衡脱离魔音乐队所发行的单曲，也让业内所有人开始正视这位摇滚教母。
——他不是只会唱摇滚的废物，也不是穿了旗袍才会唱歌的变态。
他就是顾添衡，别人难以取代。
【顾添衡在歌曲里的感情投入，让我初听《同桌的你》的时候，起了一地的鸡皮。】
【这大概是感同身受吧，又或者歌词写进了他的心里，所以他能把心里的感情唱出来，不得不说，顾添衡的表现让我震惊了。】
【奥特之父与月色美不美的歌曲很不错，但我今天还是要重点表演顾添衡，校园青春的歌曲唱进人心，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同桌的一颦一笑。】
【顾添衡的演唱不错，路扬的创作水平一直值得信赖，这次的校园歌曲，又向世人展现了他的全能。】
【《夜空中最亮的星》也不错啊，填词编曲都偏流行，而且歌曲里的含义积极向上，我甚至觉得这首歌有很大可能会在初高中传唱。】
【……】
最后一条评论，没什么热度。
网络上，大多数乐评人都在夸赞顾添衡。
歌好是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还是，[奥特之父]和[月色美不美]没什么流量，而顾添衡的词曲创作者是路扬，这个词曲界的新人在短时间内积攒了大量名气。
跟路扬沾上边就能获得热度。
谁还吹捧其他人啊？
月色美不美和《青云吟》？
奥特之父和《夜空中最亮的星》？
什么东西啊。
真不熟。
表面上看，你觉得我们在舔顾添衡，但实际上，我们这是在舔路扬。
吵架，有顾清寒这个正牌教母在，这两人能吵多久？
于是各大乐评人为了流量露出嘴脸，开始吹嘘。
就在这样的操作下。
因为热度基础和宣传滚起的雪球效应，相比起《同桌的你》，同是路扬写（文抄）的《夜空中最亮的星》，评论区就没有那头那么热闹。
从播放量上看，两首歌相差无几，《同桌的你》略微领先。
但双方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大，且评论区评论数量相差数十倍。
宣传的作用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按理说，唱法与编曲更为流行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应该广受大众欢迎，可因为创作者本人——路扬和顾添衡的缘故，大家都倾向于把热度给《同桌的你》。
就像是路边有两家包子店，一家是老字号，几十年味道没变，广告满天飞，还深受大家欢迎，而另一家是新的，包子很好吃，但吃的人很少，广告也不行。
销量会有差距。
对此，路扬只能耸耸肩。
他还见过更离谱的呢，地球上短视频平台盛行的时候，那些不出名歌手不都是这么操作的？
用钱打通关系，让各大视频号在剪辑视频的时候，把他们自己的歌曲给剪进去。
视频发布后，发布者还将歌曲名字打在评论区并置顶，不管别人评论了什么内容，发布者机器人一般地回复一句：“这是谁谁谁的什么什么歌曲。”
不管不好不听，反正已经花钱了，其他不懂事的，也没收过钱的视频号还自发将那些歌曲剪进去，美名其曰为了流量池。
抽象的推广方式，抽象的大数据。
更抽象的是，这样的操作下来，烂歌都能变成小流行歌曲。
路扬已经决定放弃了，就算背靠一个世界的世界，在这场比赛上，还是要向现实屈服。
他收拾好房间，又跑到厨房拿起锅碗瓢盆。
输赢无所谓，反正后面都是一家人，今晚女朋友回家才是重头戏。
……
与此同时。
“小楚。”邹侠在和楚升打电话，“你确定那首歌是路扬唱的？”
“老大。”楚升非常自信，“确定肯定以及一定，那天我跑烂鞋子，最后在山顶上听到了这首歌，除了路扬还能有谁？”
“他的数据不咋好看啊……”邹侠看着上面的评价。
“没办法啊。”楚升耸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网友，只要不是太差，给了流量，猪都能起飞。”
“咱们帮他一把？”邹侠突然说。
“啊？”
“啊你个头啊！“邹侠振振有词，“咱们到时候就要跟着路扬的剧组了，他是出资人，是编剧，还有可能是主演，一尊金主站在面前，现在给你舔，你舔不舔？”
楚升：“……怎么咱们听个歌，都快跟舔狗似的了？”
“歌好不好听？”邹侠问。
“好听啊。”楚升愣了愣，“你不是说更喜欢《同桌的你》吗？还说《夜空中最亮的星》适合年轻人。》”
“小了，格局小了。”邹侠思索着头绪，说：“职场上一般怎么拍马屁？”
“拐弯抹角地拍啊，你教过我，现在没人喜欢太直白的马屁，绕几个弯才能把人拍得爽。”楚升说。
“那这特么不就是拍马屁咩？”邹侠说，“金主在面前了，一个大号，一个小号，拍小号马屁，不就是拐弯抹角地拍？”
“有理。”
楚升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