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朝观众们鞠了一躬就离开，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获得冠军的兴奋，在摄像头下，这家伙着急忙慌的样子像是要到火宅现场实行救援的消防战士。
网上关于《歌手》节目冠军讨论的声音一直都没停过，从节目中期火爆之时到现在都一直有人在讨论，有人觉得会是曾经歌后的周玉，有人觉得会是中期爆种的李振，也有人觉得会是开局一首《孤勇者》引爆全国的肖东。
至于路扬，虽然这家伙当下的热度最高，粉丝也最多，可大家心中都有称而，他不在夺冠热门里，这事实大家有目共睹。
然而现在路扬也爆种了，在那票数公布之后没人觉得异常，更多的是心服口服。
只不过这冠军之争在网上炒得那么火热，所有人都觉得这冠军获得者将会万众瞩目，结果真的宣布结果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隆重颁奖仪式，就连那获奖感言也是……
敷衍了事？
不过这又能怎么办呢，毕竟路扬是《歌手》节目的背后投资者之一，节目最大的金主还是他的岳父，又是参赛选手……
就只能宠着。
再说了，人老婆都快生了，这不情理之中？
“恭喜！”
“恭喜！”
“祝母子平安！”
“……”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庆贺声，路扬快速地换了衣服，从车库一路开向那家私人医院，这条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走，只不过今天的心态不同，从车窗外的一草一木，再到城市灯火下的各种路灯，好像都在跳动，有着生命。
“不急不急。”
路扬刚到医院的时候，就碰到了下楼抽烟的顾源，这老父亲面色如常稳如老狗，眨眼间又吐了个烟圈，好像产房里的根本不是自己亲女儿。
“已经进产房，然后我们在外面等么？”
路扬不懂就问，毕竟这是人生中的第一件事。
“刚刚进了。”顾源的脸色有点尴尬，“那时候让人给你发的消息。”
“节目那边刚好结束，这个没关系。”路扬摆摆手，“现在清寒的状态好不好。”
顾源的脸色更尴尬了，“这状态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又从产房出来了。”
“生完了？”
“肚子痛，搞了个乌龙。”
路扬：“……”
两人在私人医院的小公园里沉默着，身边小树散发的香味冲淡了医院自带的消毒水味，顾源拍拍路扬的肩，打破沉默道：“主要吧，这事儿清寒没经验，就把肚子痛当成要怀孕了。”
“那她现在……”
“吃东西呢。”顾源耸耸肩，“所以我下来抽支烟。”
也许是把事情说开的缘故，顾源的脸上没有了刚才尴尬的神色，好像是慢慢松懈下来，享受着那烟叶燃烧后的独特香味，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个退休后一心安享晚年的老干部，嘴角一直带着笑。
路扬不抽烟，他抬头望向顾清寒的那间病房，私人医院的楼不高，顾清寒住在六楼最后边的小房间里，从路扬的角度能看得很清楚——这姑娘靠着窗吃面条，细嚼慢咽却又让人感觉到食物的美味。
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生子前的紧张感。
“节目完了，过段时间有什么计划？”顾源轻声问，是那种长辈关心后辈的口吻。
“等清寒坐完月子，然后恢复，到最后身体没问题就把《狂飙》拍完。”路扬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是想到了顾源之前不想让他们两个混娱乐圈的缘故，于是又补充道：“上面的任务，演员表已经传出去了，不演不行。”
“你小子……”顾源伸出手指对路扬指了指，“你们说要拍，难不成我们还能拒绝的？”
他叹了口气，“我是说除了这事儿，有没有打算往其他的方向发展，又或者换个领域？”
顾源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我和你爸妈的年纪绝对算不上年轻，是时候享乐了，前段时间我还和你爸聊着天呢，想着等他退休就一起出去旅游，到时候孩子也长大了，能上幼儿园了，不用天天跟着。”
“公司那边的事……还是给顾添衡吧。”路扬耸耸肩，“我实在不是这方面的料子，就算要学也需要学很长的一段时间，而顾添衡不同，毕竟以前就在培养的。”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顾添衡那家伙玩摇滚的时候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上大学之后的他一直都被顾源以接班人的身份来培养，管理能力和各种商业手腕都是在线的，不然也不会把美利坚抖音那边的事儿交给他。
“那你呢？”顾源又问。
“慢慢慢慢，减少在台前的曝光率吧。”路扬说，“不可能当爹妈的人两个都要整天抛头露脸的，我和清寒总要有至少一个人负责内，叫阿姨不现实，聚少成多的生活也不是我们想要的。”
“这样是好的。”顾源拍了拍路扬的肩，“我没看错你。”
路扬笑笑。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像深桥唱片那样的运行。”顾源说，“之前收购深桥唱片，就是想着让你们两个有点事儿来做，结果你和顾清寒两个直接当了个甩手掌柜。”
路扬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可后来的成果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顾源笑出了声，“虽然没怎么管，但是有别人在管啊，然后靠着几首歌让一个公司翻红走向正轨，这真是我从来没有设想过的路数。”
路扬：“……”
好吧，他和顾清寒当时也没想到。
之前就想着唱几首歌玩玩，谁知道能把美利坚那边玩成这个样子，沉沦许久的深桥唱片一时间名气大振不说，又搞了《好声音》这个节目，那边都快成为他们的第二根据地了。
“所以我就在想啊。”顾源轻轻地吐出了烟，“你和清寒到时候能不能按照深桥唱片的这个模式进行？管理方面交给专业人才，你们负责输出就好，当个甩手掌柜，但是时不时又能拿出一点东西来吓吓人。”
路扬点点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的确在考虑这个问题，虽然是想着退休，但有些东西还是能抄的，再加上现在国内这清路娱乐公司的班子已经快要建立好，演员和歌手都有，那么多作品在呢，足够他们唱了的。
而且，就算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把所有的好的作品都抄完了，这么多年的积累，总会找到一帮优秀的创作人，再说了……
他好歹也是作曲系毕业的，实在不行自己试试呗。
“这样就好。”顾源拍了拍路扬的肩，“走，一起上去吧。”
路扬点点头，跟顾源一起往顾清寒住的那个小房间走。
然而，互联网上早就已经把锅炸掉了。
「今天那谁谁谁又宣布了一个发布专辑的消息，本来应该是打算等《歌手》正式完结一段时间再发布专辑的，毕竟想要热搜嘛，可我已经猜得到国内接下来的娱乐版块头条了。」
「是啊是啊，路扬和顾清寒当时结婚的消息就已经争霸了热搜榜几个星期，现在生娃……估计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吧。」
「说实话，我还挺期待路扬和顾清寒的孩子出生，甚至快点长大的，你想想看，父母都是高颜值，也都是歌手和演员，不管遗传谁，都是当明星的好苗子，出道即顶流，这剧本我都想好了。」
「懂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教父教母小孩的忠实粉丝了。」
「顾清寒即将生子的消息的确够迅速，不过也让人佩服啊，这两人几乎是在名气最高的时候宣布结婚的，也是在上升期选择要小孩的，这种勇气在娱乐圈太少见了。」
「那确实，你看其他的那些明星，又或者什么牛马顶流，反正有恋情就是藏着掖着，不是网友扒出来的话根本就不公布，就是立一个单身人设吸引人喜欢呗，最恶心的还是那帮隐婚的，都领证了，你还装个锤子！」
「……」
互联网上热闹一片，甚至有不少挂着玄学专家的网友开始讨论路扬和顾清寒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
这可让套房里的几个人笑开了花。
“我之前还没想到当明星能有这种好处。”路爸看着手机不断摇头，“这帮网友也是厉害的，什么名字都有。”
“是啊，之前我们就想了很多名字，现在又来那么多名字跑到我们的面前，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顾源最乐意这消息：“记下来，统统记下来，到时候还有几个小孩呢，而且就算路扬和清寒的孩子用不上，以后的孙子曾孙都能用得上。”
路扬和顾清寒：“……”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又沉默不语，这几个人都高兴着呢，可两人的心态总是很有变化，毕竟是准备当爹当妈的人了。
“刚才怎么了？”路扬压低了声音问，“不是跟我说进产房了么？”
“我肚子突然痛了一下。”顾清寒吐吐舌头，“然后以为要生了。”
“就这？”
“要不然呢？”顾清寒翻了个白眼，“后面进了产房，发现根本不是要生的样子，就把我又推回来了。”
路扬：“……”
顾清寒倒是摆烂式地耸耸肩，“放轻松，今天过来之前已经检查过身体了，医生说我各方面都很健康。”
从美利坚跑回来的顾添衡一脸的风尘仆仆，“健康是一回事，反正到时候肯定要保大的。”
路扬和顾清寒：“……”
两人沉默，这次不是会心一笑，而是同步地看向顾添衡，给这个家伙一个白眼。
“有什么问题？”顾添衡大眼瞪小眼，“难道这种时候不应该保大的？”
“电视剧看多了。”
“没救了。”
顾源又羞又恼地把顾添衡拉到一旁，“你从哪看到的那种低能电视剧和言论，真以为医生询问保大保小很关键啊，有没有可能，现实就没这种事儿。”
顾添衡：“……被洗脑了。”
他识数地不再说话，拿起一旁的热水壶给在场的自家人道岔，一边献殷勤还一边说，“美利坚那边的抖音发展不错，多亏了叶宁的建议，和《好声音》一起进入了不少人的视线，现在我们的用户数在飞快上涨。”
“抖音？”路爸愣了一下。
“路扬的作品。”顾源哈哈大笑，拍了拍路扬的肩膀，“老大哥，你这孩子的东西，你自己就不关注点的么？”
“就知道天天跑到楼下跟人下象棋，他知道个什么？”路妈冲路爸露了个嫌弃的目光，然后夸赞着，“要我说这抖音是真不错啊，我们院里那几个姐妹天天在上面学跳广场舞。”
路扬和顾清寒再次沉默，然后各自拍拍自己的胸口——
看广场舞就好，看广场舞就好，如果看那些标题为「年轻人不要做的事……」、「外卖的危害……」的营销号视频，然后天天给两人转，那才叫要命。
“我说妹夫。”顾添衡又转头看向路扬，“人家叶宁帮了咱那么大的一个忙，你和清寒没点什么表示？”
顾清寒：“不是给了一首歌？”
“一首歌……你们那么小气的么？”顾添衡的瞳孔里透着鄙夷，“人忙前忙后，宣传软件那么关键的事儿她占了一半的功劳，更何况还有让《好声音》的选手一起开账号宣传，你们就给一首歌？”
顾清寒和路扬没搭理他，夫妻两只是在旁边说着悄悄话，完全没把这家伙的言论放进耳朵里，最多最多也只是有选择性地听进去。
而一旁的方菲倒是觉得好笑，她好像很久没从顾添衡的嘴巴里听到某个女孩的名字，还提到了那么多遍。
“有没有可能？”路扬小声说。
“有可能，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很有状况。”顾清寒瞥了一眼顾添衡，点点头又说，“以顾添衡那公子哥的德行，帮了那么大的忙，他肯定是要砸钱，结果现在钱都不砸了，开始对症下药了，怪得可以。”
顾添衡走上前，“……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对症下药？不就是怀孕么，下什么药？”
顾清寒没好气地给顾添衡翻了个白眼，她张张嘴，看起来是想要说什么话，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她只是用力地抓着路扬的手臂，咬着牙，那字句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要生了。”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