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昭帝心一紧, 三两步走到床边坐下来,握住他小猪蹄手的手腕,“是那里不舒服?”
曲渡边呜呜呜开始告状, 比比划划,添油加醋。
“爹!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卢国公的面目有多可恶, 他欺负我还嘲笑我, 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还欺负人家多漂亮的小姑娘, 说我们大周的百姓他买回去就买回去了, 怎么欺负都是他的事……”
纵然崇昭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此时见小儿子这么委屈的跟自己告状,还是忍不住开始窜火。
“我当时就忍不了了!我父皇是大周的君父,我是皇子,四舍五入大周百姓就是家人,要是让他欺负了, 咱们哪里还有面子?”
“当时我就一个左勾拳!又一个右勾拳!扫堂腿!把他狠狠捶翻在地。奈何对方也是武功高强, 还有武器,我手无寸铁,最后惜败!”
他甚为可惜的唉声叹气, 然后眼睛里又浮起小泪花,举着手:“爹, 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崇昭帝嘴角微微一抽。
前面说得还挺有道理, 但是后面…哪有如此激烈的对打。
当时的情况他都知道了, 卢国公确确实实就是推了小七一下, 然后小七真气意外冲穴,吐血昏睡。
算了, 小孩子都爱面子,估计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一推就倒。
这会儿得顺着毛摸。
“对,确实是太可恶了,我儿勇武非常,朕心甚慰,那无礼至极的卢国公,朕已经狠狠惩罚了他。”
曲渡边凑上来,扒住他不撒手。
“爹,我有没有奖励。你哪里的千暖香、金沉砚、翡翠菩提玉珠串、龙凤呈祥掐丝扇……”
语气越来越馋。
崇昭帝哭笑不得:“你就这点出息!”
“我出息可大了,”曲渡边挥挥拳头,“我是皇室之中第一个开丹田的皇子!父皇,你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崇昭帝:“倒是让你练出来几分真本事。”
他对曲渡边开了丹田这件事并不太在意,这东西若是没有天赋、不能坚持,除了比平常人力气大点,也没有别的特殊。
在他看来,处在能够一呼百应,召集天下高手当做护卫的位置,皇室子弟花费时间钻研修习心法才是不务正业。
而且真气冲丹田,一不小心是会废掉的。
他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子嗣废在这上面。
崇昭帝:“这次算是你运气好,平安度过危险,但是千万记得,往后练武要小心,不然朕一定派人盯着你不叫你继续练了。”
老登。
果然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还好,从此他有真气的事算是过了明路,往后沉迷练武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曲渡边:“好好好,都好。父皇,卢国公你怎么惩罚的他?”
他猜测自己这一吐血晕倒,会给大周谈判助力,不过卢国公毕竟是使臣,又是皇亲,杀肯定是不能杀的。
崇昭帝微微一笑,拍拍他的头:“你还太小了,里面的事情不方便和你说。”
又捏了捏他的手腕。
“三日昏迷,饿瘦了,朕这几日叫御膳房专门给你做膳食,好好补一补。”
“好,”曲渡边若有所思。
便宜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啊,这是借着机会宰了南宁多少好东西?
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痛心疾首。
糟糕!他的打卡连签断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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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
大皇子在生闷气。
“要不是小七这次凑巧了,老三能谈下来这事儿?他暗暗得意个什么劲啊,看见他那张脸我气就不顺。”
大皇子妃舒文馨道:“那殿下也不应该在朝堂上表现出来。”
“毕竟谈判的是他,现在谈成了,陛下奖励一些是应该的。”
大皇子:“父皇该奖励的是小七!”
舒文馨:“殿下莫要生气,往后时日还长,且耐心等待机会便是,您是陛下长子,在陛下心中地位定然不一样,若是因为此事乱了分寸,让三皇子抓住机会告状,您岂不是惹了陛下不快?”
大皇子:“你说得对是对,我就是憋得慌。”
舒文馨笑了笑,转移话题:“往后可以请七皇子来家中坐一坐,我有几道拿手菜。”
七皇子是个值得拉拢的好对象,想来三皇子定然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七皇子现在年龄小,还没定性,正是提前刷刷好感的好机会。
“殿下可懂?”舒文馨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自家夫君有意争夺储君之位,她是个绝对不会拖后腿的贤内助。
大皇子点头:“懂,小七爱吃,我知道。”
半晌,不见下文。
舒文馨:“……还有呢?”
大皇子纳闷:“还有啥。”
舒文馨深吸一口气,几秒后,她伸手掐了一下大皇子腰间软肉,在大皇子嗷一声的痛呼里,她微微笑道:
“我再跟您仔细说说。”
-
接下来又过了三天。
曲渡边跟模拟器讨价还价,终于以此次情况特殊为由,花费了1寿命值薅了五张补签卡,把签到补上了。
期间他分别收到了来自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慰问礼物。
其中大皇子和三皇子给的都是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珍奇玩物,二皇子给的就是平常慰问礼。
他约莫知道这三位哥哥的意思,把礼物收下,挑了三样不出错的回礼。
在反复保证自己真的没事了,并且当场打了几套拳证明之后,曲渡边才被允许去了学堂。
在学堂又免不了被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围住慰问一番。
下了学堂,他避开四哥五哥嘘寒问暖的爱,让他们把礼物给织仪,随后以努力跟上进度为由,第一次主动拉着方太傅去了侧殿补课。
方太傅:“莫急莫急。”
“你才刚好,来,喝点茶水。”
曲渡边捧着茶杯暖手。
方太傅这才讲述了这次南宁和大周谈判的全貌:“你这次算是以无心算有心了,挡了南宁一个拙劣的计策。”
曲渡边听出来了,震惊:“有人碰瓷啊。”
方太傅:“还是南宁的二皇子,第一场谈判就让自己后脑勺摔出了血。”
狠人啊。
曲渡边默默心想。
方太傅笑着摇头:“计策很拙劣,两方心知肚明,但就是这样才不好办。大周总归是要脸面的。陛下当时已经打算把谈判的城池划掉两个了,你这边就送来了一个上好的把柄。”
“这次谈判,大周总归收拢城池十八座,其中起码有四座是你的功劳。赔偿的银钱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倍,总共二百万两白银,黄金若干,绸缎若干,珠宝若干。”
“不过跟城池比起来,后面的都算搭头吧。”
曲渡边乐道:“那位禹若皇子岂不是恨透我了。”
方太傅:“谁知道,他能不能回去都两说。”
“南宁这位二皇子颇有手段,但并不受宠,他母亲是北疆人,连位份都没有,身为奴生子,日子难过得很。若是南宁和大周未来还有战事,那他就是第一个要被杀了在战前祭旗的人。”
曲渡边:“虽然狠,但他此番作为也是为了少让本国百姓受苦,我还挺佩服他能对自己下得去手的。”
反观卢国公,要是南宁都是如他一般的人,不亡国才怪。
方太傅点头:“不过,立场天然不同,他注定要跟我们站在对立面。”
“现在谈判结束,契约书已签,南宁使臣已经启程了,过几日安顿下来,马上年节,到时候陛下定然会宴请他。”
曲渡边摸摸下巴。
这样一位质子,要是成长起来,以后回到南宁,定然是大周的对手。
就是不知道是便宜爹的对手,还是他哪个皇兄的对手。
曲渡边:“我还挺想见见他的。”
-
京郊。
卢国公足足瘦了一大圈。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大周不会让自己掉入坑里两次,但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他此刻神色恍惚,精神经历了严重的摧残。
连马都骑不了,只死猪一样躺在马车里。
禹若站在旁边,正在跟使团中的官员告别,他身后紧紧跟着的是大周士兵。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禹若神色冷冷的:“回去告诉皇后还有陛下,卢国公在大周做的桩桩件件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该想想要怎么处置。”
使臣擦汗:“是。”
禹若:“南宁损失的东西,他一条命能赔得起?”
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条缝,卢国公阴郁着一张脸趴在那里,像个鬼。
“还说什么,赶紧走!南宁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禹若微微一笑:“希望国公回去之后还能跟往常一般自在。”他扭过头,对使臣道,“再告诉陛下,国公被关起来的那几日,与大周相谈甚欢,期间推杯换盏,或许吐露了不少有趣的小故事,让他们回去好好问一下。”
“最好是再关起来问。”
大周士兵面面相觑。
你们南宁人说话都是这么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嘛?好看,爱看,大周喜欢,请继续保持。
终于他们交流完,大周送别南宁。
礼部左侍郎眼中含泪,依依不舍:“卢国公!您可一定好好活着啊!南宁不能少了你这样的人才!”
一定要长命百岁,这样给大周送地的事,务必多多地来!
南宁使臣脸色铁青,对对方甜腻的声线感到恶心。
他们拉着自己新换的几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周京城。
一路往南。
走出百余里之后。
使臣队伍停下来稍作歇息。
卢国公下来喝水,缓解马车上的恶心感。
然而他刚刚坐下来端起水碗,一簇凌厉的羽箭就从远方射来,砰!的一声击碎了他手中的碗,然后狠狠钉在马车车身上。
“吁——”
马儿受惊,微微躁动。
“有刺客!有刺客!”卢国公惊声大喊,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走!快走!”
“保护国公!”
护卫们紧紧缩在一起,护在马车两侧,马车狂奔而去,使团飞快加速,生怕刺客追上。
远处。
一颗古树旁。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缓缓收了弓箭。
徐停凤:“路上人手安插好了?”
薛乐添:“放心,都好了,咱们手上能用的好手不多,但胜在忠心。五十里一个,妥妥的。”
徐停凤淡淡道:“一时片刻杀不了他,且让他也尝尝,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滋味吧。”
这人果然还是护短护到睚眦必报啊。
薛乐添耸耸肩,笑道:“好好好,算是给咱外甥收点利息,希望他心理承受能力好点,被吓唬一路不会被吓疯,不然就不好玩了。刚才你那一箭可以啊,准头不减当年。”
徐停凤摇头笑笑,看着自己的手,“困于轮椅多年,真气在体内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终有一天,他会连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力也失去。
“想开点。”
薛乐添推着徐停凤往回走,随口安慰。
“指不定很快就有转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