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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枯木逢春

肖钰还没算丧心病狂,把车开出了宴会酒店院门,停在处公园附近,有绿荫遮掩。

但许汐白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安。

“呼吸。”

肖钰注视着许汐白单薄白皙的身子,头侧仰向后像是随时都要昏过去。

许汐白蒲扇般的浅色睫毛轻微颤动,肌肤好似下过场大雨,被完全浸湿。

他咬着下唇艰难吐出口气息,将手背搭放在精巧额前哀求道:“钰哥哥……我头好晕……”

不仅仅是累的,还有刚才被男人折腾半天朝车窗外吐了好一会儿,胃里几乎没剩下多少食物。

待他吐完,肖钰神色困惑,拿着衣物裹在许汐白身上。

须臾,竟徒手抹了抹他的唇边。

不觉得脏吗。

许汐白心想,他喝醉酒吐在同事身上都被颦了好几眼,正常也不会有人愿意收拾烂摊子。

然而肖钰却好像不在乎。

面色挂染上泪渍与惨白,刚才那股鲜活的劲儿散去,连推男人一把的力气都没有。

许汐白头埋在臂弯里,心情沉重,意识也逐渐飘忽。

“许汐白?”

肖钰抱住他时,无意识地触碰到他眼角流淌下来的泪珠,抹去后声调渐柔:“……我喝了酒的缘故吧,冷静不下来。”

不得不承认,许汐白惹人怜爱至极。

肖钰越是不克制自己关注起这人,越容易被对方的情绪影响。

得不到回应,肖钰以为对方累了,便抚摸上许汐白柔软的发顶。

“汐白,再坚持一会。”

“肖……钰……”

那声音像从冷水里捞出来的死物,极度虚弱。

肖钰晃神,停下来轻拍许汐白的后背,托扶着那人:“怎么?”

在此对上时,许汐白的脸色白得如同雪霜,唇颤巍巍动了动,就差合上眼晕过去。

“不弄了,你坐着,要喝水吗?”

肖钰问的同时就将自己的水壶取出,凑到许汐白的嘴边,里面灌了满满当当的姜糖水,甜中带着辛辣感的温热液体流入喉咙。

许汐白边皱眉边偏过头:“……不喝这个。”

“还挑剔。”

肖钰酒醒大半,说话时眼神里没有那么多狂热波澜,他手掌贴上许汐白的脸颊,接着俯身将额头也贴了过去。

冰凉的,无热。

看样子不是梅雨季节引发的风寒。

综合这人的种种症状,加上肖钰对许汐白的了解,他意识到可能是低血糖症犯了。

这种陈年老毛病不致命,因人而异也没有多少人会去花心思治疗,许汐白更不会。

许汐白每日外出,几乎都是黄包车或乘老爷车,不加锻炼的身体肌肉严重缩水,常感到乏力,这才让老毛病又现。

“你不是在宴会上吃东西了吗。”

肖钰寻莫起自己的衣服,翻动两下后才想起来他没有穿那件燕尾服,而是黑色简约款西装,没有兜。

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他转而伸进许汐白的衣服口袋内,从里面拿了两颗酥糖出来。

拨开外纸,肖钰把糖往许汐白嘴边凑了凑。

“含一块这个。”

许汐白艰难张开嘴,露出一条小缝,肖钰眼疾手快顺着空袭塞了进去。

余热散去,被肖容钧撬墙角行为激怒的肖钰总算能清醒些。

“甜的,比姜糖水味道好……”

含下酥糖的人脸颊微鼓,眼幕垂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着。

奇怪的是,许汐白喜欢吃糖只因家族行当里糖占据大半。

他不只会经商,还比较熟悉酥糖的制作全过程。

可唯独没怎么出现过低血糖,这可是社畜饮食不规律长期熬夜,积累下来的副作用。

他想问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兜里装了把糖,还这么凑巧就今天,派上用场。

肖钰见他眼珠子不带转动的,病怏怏地躺在那,默默替他穿上衣服。

“……好点没。”

肖钰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许汐白恍惚不绝,这就是得到满足后的男人嘴脸?

不嚷不叫,还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

男人搂住他的腰,往自己大腿上拍了拍:“坐上来。”

车里虽然宽敞,但总处于下方空气不流通,又闷又热。

肖钰担心那人身子弱,还没等回府就再昏一回。

“嗯……”许汐白慢吞吞磨蹭着,跨坐上去,像个精致玩偶趴在肖钰肩膀上。

他呢喃道:“钰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兜里有糖的啊?”

因为肖钰的眼神就没怎么离开过许汐白。

上台那会儿陆绮珊就站在他身边,陆啸和其他投资人聚集在台下,他若是目不转睛盯着一处看总会被怀疑。

所以他躲着,应付完他不太感兴趣的场合。

经商的门道肖仲海教过许多,但都是老套路,依附着洋人,都不如莲妈这半老徐娘看得通透。

莲妈是坚定的理想主义,她男人以前就是反对洋人驻扎和管辖沪城的那派,所以被肖仲海当机立断给杀掉,起个以绝后患的作用。

肖钰少年时期被责罚,在老宅大院里赤着上身跪了两天,膝盖磨损到站立都困难。天气炎热,他后背的皮肤被烈阳炙烤,整整蜕下来几块。

莲妈拎着竹板扬言要管教他,他怕极了,恨不得装晕就地躺下。

“钰儿,你进来!”

莲妈不顾下人阻拦,硬将他拖进自己的房间里。

肖钰半身直不起来,瘫坐在地上无声抹泪,他刚抬头望向女人,就看见一碗姜糖水。

“先喝完,我有话跟你说。”

渴到骨子里,没处细胞都在叫嚣,那碗混杂着辛辣味道的温水被肖钰咕咚咕咚吞下肚去。

他从小就喜欢吃甜的东西,裹着糖霜的油果子、酥糖、山楂糕……还有沪城名点许氏云片糕,可进了老宅后他就再没机会吃。

女人瞥见他皱眉,笑了笑,将竹板放下道:“嫌弃不好喝?阿钰,小男儿家家的爱吃糖可怎么办,你该问问许家缺不缺儿媳,给你嫁过去……”

“王秀莲!你凭什么侮辱我!——”

肖钰摔碗,愤恨地抹了下嘴边的糖水,手撑扶桌角站起。

他眼里闪烁着怒光,久久不下。

莲妈哼了声:“小兔崽子!跟老娘横起来了,你怎么不敢跟那死老头子硬刚?!挑人下菜,欺软怕硬,我最讨厌这样的人!”

“我……我母亲……”肖钰不是怕死,也不怕反抗后有更重的责罚,而是他母亲被肖仲海圈养着不准外出。

但凡他做错事情,无论大小,母亲也要跟着缺少分禄,或者在父亲房里同样跪着。

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一丝都没有。

“你母亲性格温顺善良,不适合在肖家,她要是心狠一点早就能混到比我还高的地位。你可知那死老头有多喜欢她,当初进门时,特意给她分了间最大的居室……”

莲妈眼神飘忽,像是回想起孙芷瑶刚入门时的风华,深感惋惜。

“她与你一样,厌恶的始终厌恶,一点虚与和假话都不会说。你留在肖家到死都爬不上去,所有家产都得是你大哥的,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不是小孩子了……母亲是为了我才留在这种烂地方!她心向冯将军,掩护几个冯将军的要干撤离,才……”

莲妈立刻捂住肖钰的嘴,剜了他一眼。

“嘘。不能说,就算有一天人家要砍你的手挖你的眼,你也不能说,不然你母亲白生你为你受苦了。”

“唔……唔。”肖钰两眼泪汪汪的,嘴唇浮动。

“我要送你去部队,下个月。”

“我不去!我不要离开母亲!”

莲妈发狠地抽了他一巴掌:“你必须去!你现在不知道,你和你母亲,还有我们这些人为何会遭受这些,但你有一天会明白的!阿钰,去部队,尽你所能做到最好!”

……

许汐白发梢间甜丝丝的气息萦绕心头,肖钰从往事中回过神,紧紧搂着他。

男人又是一言不发,却用眸子传递出某些信息。

“你这次,没有吻我。”

许汐白耸肩道:“我……我一进来就没了说话的机会,而且钰哥哥你不喜欢我吻你啊……”

亲吻,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动作。

肖钰从没遇到可以称之为恋人的对象,内心排斥,也并不习惯。

可他被眼前的人夺走初吻,那是一个活了二十七年军龄超十年的男人的初体验。

“但你已经做过了。”肖钰抿唇,看不出是在气恼还是在等待。

许汐白眨眨眼,鼻尖几乎停在肖钰的脸侧,试探地问:“希望我亲亲你嘛,钰哥哥……”

“……你可以。”

这死鸭子嘴硬的货,还可以?

明明就是盼着自己主动吻上去,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人头疼。

他用指尖轻触下男人边缘棱角分明的薄唇,注视着问:“是不是刚才就想亲我的……”

肖钰偏头前白了他一眼:“许汐白……”

“在呢啊~”

许汐白故意薅住肖钰的头发,笑了笑:“钰哥哥的情人、心肝宝贝不是在这呢嘛!钰哥哥下次想亲亲,要直接说。”

肖钰紧锁眉头,被许汐白拽着头发拉近些。

余光里看到那人眼眸低垂,逐渐靠近……

淡淡的奶香味,以及唇齿间残留的糖粒,交错互换。

许久,肖钰低沉道:“……不要停,汐白。”

这次男人更主动,更热烈。

像是久违甘霖的枯木,孤零枝干下散落腐叶,被一场温暖春雨焕发出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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