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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的病弱老婆 花卷 3595 2024-08-13 08:20:03

23

账册送来段临舟面前已经是晌午了。

段临舟身体不好,午后惯会小憩一会儿,他一醒,流光就说朱管事来了,他眉梢微挑,让流光将人请了进来。

账册厚厚的一沓,段临舟瞧见时还怔了一下,想起昨夜二人商谈的送年礼一事,有些哭笑不得。

管事对段临舟很恭敬,和原本的客气不一样,是真正认他做了自家当家郎君的恭敬。

到底是安南老侯爷留下的人,懂分寸,知进退。段临舟却没有伸手翻开那沓账簿,只是看着,神情有些莫测。

朱管事小心地打量着段临舟的脸色,平心而论,他并不满意这位郡王妃。段临舟再是厉害,那也只是个商贾出身的中庸,士农工商,商最末,二人又差了这么多年岁,委实不相配,连带着对主院里的穆裴之母子都有几分怨气。可如今木已成舟,就连穆裴轩都接纳了段临舟,朱管事是下人,自然只得选择相信穆裴轩。

京师地远,朱管事开口说起穆裴轩在瑞州城中的商铺庄子,时下世家贵族大都如此,瞧不起商贾,可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穆裴轩手中的商铺大都是老侯爷在时赐给他的,包括城外的庄园,挂在穆裴轩底下的东西不多,林林总总一年过的银子加起来自也不多。

可这个不多,是相对于岭南段老板而言。

段临舟说:“账本先留下罢。”

朱管事自没有二话,段临舟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朱管事辛苦了,”流光上前双手奉上了一个锦匣,朱管事愣了愣,流光已经将锦匣打开了,里头是一支上了年头的老参。

段临舟说:“听闻令郎自小体弱,正巧,我这儿什么都不多,只有这些药常年备着,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权当给令郎补身子了。”

朱管事看了那方锦匣片刻,双手接了过去,低声道:“多谢郡王妃。”

朱管事送来的账簿看似厚厚一沓,段临舟心算过人,又是常年看账本的,花了一下午就将那沓账本都过了一遍,脸色却有几分不虞。

穆裴轩年纪轻,又鲜少过问这些经营之事,底下人就难免生出旁的心思,账簿做得天衣无缝,可越是天衣无缝,就越是有古怪。

段临舟屈指敲了敲桌面,闭眼思索片刻,吩咐流光,将于忠叫来。于忠是他手底下的大掌柜,是段临舟一手从拨算盘的学徒提拔上来的,对段临舟忠心不二。

流光应了声。

这些事段临舟并没有直接告诉穆裴轩,只在三日之后,将庄子管事贪墨,和在铺子里耍手段坏了经营的掌柜的证据都呈在了穆裴轩面前,连着明暗几本账簿。

两个管事惊骇不已,兀自跪在下头瑟瑟发抖,凄凄惨惨地哀求着。

段临舟充耳不闻,捧着盅苦药慢吞吞地喝着。穆裴轩沉沉地盯着那两个背主的管事,让朱管事带人去抄了家,直接绑了送去府衙。

处理了他们,穆裴轩看着段临舟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哼笑了声,“段老板好本事。”

段临舟虽说早就知道穆裴轩既然将账本送了过来,就是将他后宅之事都交给了他,可知道是一回事,穆裴轩当真信了他又是另一回事。

段临舟说:“自然不能辜负了郡王的信任。”

他摇了摇头,笑道:“郡王就这么将身家交给了我,难道就不怕——”

穆裴轩眉梢一挑,说:“我怕什么?”

“难道段老板看得上我那点儿东西?”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诚实道:“看不上。”

穆裴轩:“……”

段临舟笑出了声。

穆小郡王头一遭因觉得自己“穷”而窘迫。

药也不觉得苦了,段临舟将那盅药喝完了,穆裴轩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药味儿,道:“这药谁给你开的,天天这么吃着,也不见好。”

段临舟道:“纪老大夫。”

他说着,从匣子里翻出了一小块熏香,丢进了香炉里。穆裴轩刚想说什么庸医,就听见了“纪老大夫”的名头,纪老大夫是瑞州圣手,当年安南侯老侯爷病重时,就请过纪老大夫。

穆裴轩说:“京中也有名医。”

段临舟笑了下,语气轻缓,道:“我当初病发就是在京师,除了御医,京里有些名气的大夫都来看过了,无不束手无策。”

御医等闲之人根本请不动,更不要说段临舟这样的商贾,再是富贵,也无法将帖子递到太医院去。

穆裴轩抿了抿嘴唇,突然想起段临舟曾经说过,他是三年前中的毒,而毒发是在京师。

三年前,他正在京师。

穆裴轩忍不住想,三年前,他和段临舟都在京师,若是那时,他们相识——如此一想,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遗憾。

穆裴轩道:“太医院牧院正的次子牧柯医术不错,我和他有几分交情,明日我便给他修书一封,请他来瑞州一趟。”

段临舟深深地看着穆裴轩,没有说话,穆裴轩对上他专注的目光,不自在地错开眼睛,道:“看什么?”

段临舟展颜一笑,心中并不抱什么希望,却没有扫穆裴轩的兴,道:“年后再说吧,如今年关将近,怎能在这时让人离家千里。”

他说:“郡王如此惦记我的病,可真让段某受宠若惊,舍不得我死了?”

段临舟倾身凑近了,穆裴轩下意识地退开半步,道:“我只不过是不想平白担鳏夫的名头罢了。”

段临舟拖长了嗓音,说:“是吗?”

穆裴轩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段老板该以为是什么?”

段临舟张嘴就想胡说穆裴轩舍不得他,可话到舌尖又转了弯,他道:“那自然是……郡王心善,怜悯病弱。”

24

腊月底。

年关将近,转眼便到了穆裴轩休沐的日子,眼见着就放年假,天气又好,徐英几人就一起商量着瑞州城外的温泉庄子游玩打猎。

温泉庄子是穆裴轩的,还是他十岁生辰那日,他爹给他的。庄子依山而建,占地广,圈了一片山林做围场,逢着闲暇,他们就会去庄子骑马打猎,好不快活。

徐英说:“段老板去吗?”

穆裴轩思索片刻,没有应下,道:“我问问他。”

徐英嘿然一笑,道:“我叫上垣哥儿。”

黎越啧了声,道:“干什么呢你们,一个带媳妇儿,一个带意中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穆裴轩听着他口中的“媳妇儿”几个字,想起段临舟,没有说什么,徐英哈哈大笑,道:“别眼红啊。”

黎越皮笑肉不笑,说:“我有什么可眼红的。”

徐英道:“对了,把你弟弟带上,他也是坤泽,正好和垣哥儿作伴。”

黎越抬脚就朝他踢了过去,道:“滚蛋,拿我弟弟当什么?”

徐英灵敏地躲过,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看你爹平日里管束得严,想让你带你弟弟出来散散心嘛。”

黎越的弟弟是个坤泽,早些年年纪小的时候,黎越还会带他出来一起玩,年岁渐长,黎父便不让了。

他这么一说,黎越有些心动,迟疑道:“我考虑一下吧。”

穆裴轩说:“那明日城门口见。”

当天晚上,穆裴轩回去时就问了段临舟,段临舟闻言挑了挑眉,道:“郡王要带我和你的朋友一起去玩儿?”

穆裴轩抿了抿嘴唇,说:“你若不想去,就不去。”

段临舟笑道:“郡王想我同行吗?”

穆裴轩硬邦邦道:“你自个儿想去便去。”

段临舟幽幽叹了口气,说:“只怕我体弱,扫了大家的兴,还是……不去了。”

穆裴轩皱了皱眉,道:“这有什么可扫兴的,不过是围猎吃酒,你便是坐在庄子里也没什么,更何况庄园中有一处温泉,正可去泡一泡——”

他话说着,就见段临舟眼里都是笑,穆裴轩话就说不下去了,转开脸,强调道:“是徐英问起你的,他和黎越都要带人一道,索性便问起你,说是人多热闹。”

段临舟拖长了嗓音,“哦。”

穆裴轩说:“就是如此。”

段临舟笑了一声,合上手中账簿,道:“那我可得让流光收拾一下。”

穆裴轩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不自觉一松,道:“没什么可收拾的,庄子里该有的都有。”

段临舟点了点头。

说是如此说,翌日二人出发时,流光还是收拾出了不少东西。段临舟畏寒,去山上尤其要备着御寒的东西,还有他每日的药,都是必不可少的。

穆裴轩骑的马,段临舟坐在马车内,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年关将近,瑞州城内也变得更加热闹。

他们到时,黎越和徐英几人将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而去。骑马的几人都是年轻人,披风猎猎,骏马飒踏,在冬日的暖阳下引起路人频频观望。

穆裴轩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窄袖劲装,长发高束,眉眼间流转着一股子少年意气,越发显得英姿勃发,灿灿如烈阳。

段临舟开了窗,看着几步开外的穆裴轩,穆裴轩若有所觉,偏过头,正对上段临舟的目光。他勒住缰绳等了片刻,就停在了车窗边,道:“怎么了?”

段临舟摇摇头,笑道:“没事。”

穆裴轩道:“冷?”

段临舟说:“不冷。”

穆裴轩说:“山上冷些,让流光将厚氅备着。”

段临舟眼中浮现几分笑意,应道:“好。”

25

“啧啧啧,”徐英眼尖,见着穆裴轩在马上微微倾身和段临舟说话的模样,等段临舟关上窗,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打趣道,“小郡王,你什么时候和段老板如此——”他朝穆裴轩眨眼睛,“嗯?”

穆裴轩瞥他一眼,勒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朝前走了几步。徐英撵了上去,贱兮兮地道:“哎呀,想当初,有人要成亲时生生做了半个月的黑脸阎罗。”

他夸张地问黎越:“谁啊,黎越,你还记得吗?”

黎越清咳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穆裴轩看着徐英,微微一笑,抻直了马鞭突地甩了出去,直接抽上徐英胯下枣红色大马的马臀,骏马吃了疼,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就跑了出去。徐英失声叫了声,忙抓住缰绳扣紧马腹,气道:“说归说,怎么还动手的!”

一张嘴,吃了满口冷风,人已经被迫颠出去数丈,“穆裴轩!”

穆裴轩慢悠悠地把玩着嵌宝石的马鞭子,看向黎越,黎越当即骑着马往旁边挪了挪,道:“我什么都没瞧见。”

温泉庄子就在瑞州城外的祁玉山上。

天气好,一行人一路走得顺畅,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庄子外。徐英还有点儿不高兴,咕咕哝哝了一路,都是在谴责穆裴轩,半点都不讲兄弟情义,道,要不是他骑术过硬,就得摔下马了。

穆裴轩扯了扯嘴角,说,你若是这都能摔下来,年后就别做千户了,一句话堵住徐英的嘴。

徐英哼哼唧唧,好不委屈,跑得去找方垣诉苦自不必提。

马车停在庄外,就有庄内的下人迎了上来。此番出行的,除了穆裴轩,黎越,徐英几人之外,还有同他们交好的两人,一个是瑞州知州的嫡次子叫于靖,另一个是瑞州卫所指挥同知的幼子许方意。几人吃喝玩乐总是在一处,交情深厚,二人又各自携了亲近的人,一行人可算的上阵仗不小。

他们都不是头一回来,无不轻车熟路,穆裴轩和段临舟一道往里走。因着他们要来,庄子里的下人早早就将庄内收拾过了,庄内陈列是按着瑞州城的习惯,大气之中,又有几分雅致,庄内还栽了一园梅花,开得正好。

穆裴轩瞧见那一株株梅花,情不自禁地看向段临舟,段临舟仰头欣赏着一支梅,那是一株红梅,舒展着花枝,隐隐有暗香。段临舟身上还披着雪白的锦裘,玉冠束发,面容白皙,衬得姿容出尘,不带半分商贾的铜臭气。

梅香极淡,丝丝缕缕的往人鼻尖钻,穆裴轩却不可遏制地想起段临舟的信香,喉结滚了滚,开口道:“段临舟。”

段临舟循声看了过来,梅花点在他脸颊边,红的梅,白皙的面容,交错着,竟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冶艳。穆裴轩直直地看着他,刹那间,周遭一道游园的人都似乎不见了踪影,偌大梅园里,只剩了二人。

在那一刻,穆裴轩喉头发干,竟莫名的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求,如同沙漠苦行人,渴求着几滴甘霖。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预兆又来势汹汹,穆裴轩忍了又忍,才堪堪压下,却不想继续留在这梅园里,不动声色地低声说:“先走吧。”

段临舟不疑有他,点头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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