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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番外三

我的病弱老婆 花卷 4281 2024-08-13 08: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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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萧元悯和萧元鹤关系愈近,惹得萧元启很是不忿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看来,萧元鹤和萧元瑞算什么兄弟,不过是庶出的贱种。萧元启还因此寻过萧元鹤的麻烦,二人动了手,萧元鹤不是萧元瑞,只能忍着不还手,萧元启打他一拳他就敢将萧元启掀在地上骑上去狠狠地打。

萧元启被揍得哇哇大叫,怒骂萧元鹤,说要弄死他。

萧元鹤那年十四五岁,少年人瘦削修长,肤色白,眼尾下垂,本是有些可爱的长相,生在萧元鹤脸上却多了几分端肃冷漠。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元启,直看得萧元启眼神闪躲,像被拔了舌头,才慢慢松开他的衣襟站了起来。他擡腿想走,萧元启一个鲤鱼打挺蹿了起来,嗷的一声就要扑向萧元鹤。

萧元鹤背后似长了眼睛,脚下微顿,擡手抓住萧元启的手臂一拽,一个轻巧的过肩摔直接将萧元启丢在地上,疼得他险些哭出来。

“哎呦哎呦,我腰……我腰断了!”萧元启好半晌没起来,见萧元鹤竟敢就这么走,气坏了,“萧元鹤你个小杂种,今儿这事没完,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元鹤偏过头,静静地看着萧元启,倏然,脸上竟露出一个极淡的笑,道:“你能奈我何?”

他鲜少笑,才动过手,脸颊泛着微微的潮红,一笑之下,竟有种冰雪消融的俏丽,萧元启一怔,活似见了鬼,旋即脚上就又挨了萧元鹤一脚踹,“——你他娘的!”

萧元鹤这一动手动得没留情,当天下午就被信王妃以不分尊卑、目无长兄为由抽了鞭子。

整整三十鞭,抽得皮开肉绽,血肉淋漓。

萧元鹤趴在床上,后背都被抽烂了,赤着上半身,萧元悯进来时他下意识地藏起了左手手肘,扯着薄被要盖住满身的狼狈。萧元悯按住他的手,眉心紧蹙,过了许久,道:“对不起。”

萧元鹤愣了一下,生硬道:“这与你何干?”

萧元悯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你从未和大哥正面相对,为何这次和他大打出手?”

萧元鹤说:“二哥这是来问罪的吗?”他冷笑道,“王妃已经罚过了,二哥要再来一回吗?”

他扬起下颌,眼神尖锐,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萧元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小鹤,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元启性子跋扈,寻衅滋事在前,母亲为他责打你在后。”

“对你不住。”

萧元鹤盯着萧元悯,萧元悯看着他,说:“元启到底是世子,只这一条,你对他动手就失了先机,只会平白让自己吃亏,下回不要这么冲动了。”

萧元鹤冷冷道:“他是世子,我便该由他欺凌?”

萧元悯想了想,说:“两个法子。”

“等我回来,寻我为你出头,抑或是寻得父亲的庇护。”

萧元鹤半点都不信,淡淡道:“你和元启是亲兄弟。”

萧元悯说:“事有对错,元启做错事和他是我兄长无关,做错了就要认。”

萧元鹤盯着他,说:“二哥,你会为我去对上萧元启?”

“若是元启有错在先,自然会为你出头,”萧元悯说,“你也姓萧,是萧家子。”

萧元鹤却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问,他道:“二哥你可知道你这话要是被王妃知道了,她会恼你不分远近亲疏。”

萧元悯笑了起来,道:“一味纵容不是好事,元启到底是世子,将来要承继王位,戍守玉州。母亲要恼,也不过一时。”

萧元鹤心里愈发焦躁,好像一拳打在了棉絮上,一句话倏然就出了口,“若是我要抢萧元启的世子之位呢?”

萧元悯愣了下,眉心慢慢窜了起来,萧元鹤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僵硬地盯着他腰间悬挂的青玉蒲璧。玉质剔透,精雕细琢,是块好玉。

过了许久,萧元悯道:“我不会允许。”

萧元鹤心头一松,心道,果然如此。

他二哥心慈,却不是一味心慈。

可明知道如此,萧元鹤心里还是浮起了几分失落,这一刻他恍惚间想明白了,他为何失落,为何焦躁?

——因为不够。

萧元悯待他好,可也待别人好,今日如果受罚的是萧元瑞,说不得萧元悯也会为他出头。

他要的是偏爱,独属于他,只给他的。

6

可他为什么要萧元悯的偏爱?萧元鹤茫然地想,二人虽是兄弟,可世家嫡庶子之间兄弟之情实在淡薄。

这实在很可笑。

二哥叫久了,当真将萧元悯视为哥哥了?萧元鹤自我开解,便是萧元启,见了萧元悯和他亲近都要恼怒,兄弟之间有占有欲也属寻常。萧元鹤这十几年里拥有的东西屈指可数,便是他娘,说是爱他,却也嫌他不是个正常的天干。

信王眼中只有嫡子,大业,如他这般不声不响的庶子,实在没人会在意。

只有萧元悯。

萧元鹤不知萧元悯和信王妃、萧元启说了什么,后来二人都没有再寻萧元鹤的麻烦,甚至楚家都有人在信王麾下得了器重,如同补偿一般。

萧元鹤心里有些复杂。

萧元悯对他愈好,他想要的就愈多。人心贪婪,自古如此。那顿鞭笞伤得重,萧元鹤足足养了半个月才下床,伤好时,他心里豁然明朗——贪求又如何?是萧元悯自己要走近他。

他日便是出事,也是萧元悯咎由自取,萧元鹤心中冷冷地想,他甚至期待起那一日,不知萧元悯又会作何反应?

萧元鹤满心阴暗,兄友弟恭本是寻常事,可在他心里,他们本就不存在什么兄友弟恭。将来若是出事——出什么事,萧元鹤似懂非懂,好像预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事,心底深处却隐藏着病态一般的快意。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是萧元悯自找的!

那一日,孟三郎生辰,孟三郎是萧元悯和萧元启嫡亲的表兄,几人素来交好。孟家是玉安大族,他设宴,自是宾客满座。

萧元鹤也跟着萧元悯一起去了。

宴上觥筹交错,散席时,即便是萧元悯都喝得隐隐有了几分醉意。

萧元启更是醉成了大舌头,见萧元鹤要上萧元悯的马车,便不高兴,拉着他一把搡开,说:“让开,你边儿上去。”

萧元鹤被推得一个踉跄,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元悯微微皱起眉,叫了声“大哥”,说着,俯身将萧元鹤拉了起来。萧元鹤似是醉得厉害,脸颊发红,被他扶起来时还有些发懵,“二哥……”

萧元启道:“你将他扔后头去,我们一起回去。”

似是听见这话,萧元鹤挨着萧元悯挨得更近,萧元悯对萧元启身旁的近侍道:“将世子扶上马车。”

萧元启却不肯,挥开近侍,道:“阿悯,我们才是亲兄弟,他算个什么东西?”

萧元悯无奈道:“大哥,你喝醉了。”

“我不管,”萧元启耍赖。萧元悯叹了口气,低声对萧元鹤道:“小鹤,还站得住吗?”

萧元鹤擡起脸望着萧元悯,他喝得满脸通红,一贯冷静锐利的眼睛也蒙了层水汽,有些茫然的样子,呆呆地叫他,“二哥?”

萧元悯迟疑了一下,吩咐近侍扶着萧元鹤,萧元鹤看着他朝萧元启走去,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浮现几分阴郁。

直到萧元悯将萧元启送上他的马车,又叮嘱下人好生送他回府,转身朝萧元鹤走来时,他眼神闪了闪,便是他自己也不曾发现,那一刻他袖中攥着的手指倏然松开了。萧元悯伸手扶住了萧元鹤,二人上了马车,车厢内宽敞,萧元鹤却像醉狠了似的,靠着萧元悯,“二哥。”

萧元悯应了,“嗯。”

“怎么喝了这么多?”

萧元悯和萧元启身份高,自是和孟三郎等人一起的,萧元鹤到底是庶出,可因着近来楚家得信王重用,他也被人高看一眼,即便如此,却也不能和萧元悯等人坐在一处。

萧元鹤含糊不清地说:“他们灌我酒。”

他嘴上说灌酒,可萧元鹤心里门清,他只喝了三杯,袖中倒了几杯。他喝酒上脸,又满身酒气,不醉也像醉。

萧元悯听着他告状似的语气,不由得笑了一下,不会哭的孩子一哭就显得分外招人疼,道:“吃一堑长一智,清楚自己的酒量,以后别人劝酒,抿一口便是。”

“不想喝,他们不敢如何。”

萧元鹤:“嗯。”

“二哥,你为什么不和世子一起?”

萧元悯道:“大哥身边有人照看,你醉成这样,身边没人照料,我不放心。”

萧元鹤身边只有一个近侍,冷冷清清的,自然不如萧元启众星捧月。

听着这话,萧元鹤突然轻声说:“二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声音低,吐息里夹杂着酒香,贴着萧元悯的耳朵往耳中钻去,他下意识地想将萧元鹤稍稍推开,无意间正对上萧元鹤的眼睛。少年一双眼睛望着他,眼里映出他的身影,酒意熏得眼角颧骨都是红的,和平日里冷肃安静的模样全然不同,看得萧元悯都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闻着了淡淡的信香,是雪后冰雪将融的味道,冷冽如山间清泉。

——这是小鹤的信香。

天干在其他天干面前释放信香无异于挑衅,天干本能地排斥,甚至会释放信香回击。可在这一刻,萧元悯竟半点都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意外的觉得……萧元鹤的信香,原来是这个味道。

天干的信香无论如何总是带着几分攻击性的,萧元鹤的信香却很乖顺,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像极了一只乖巧的,敞露着肚皮的幼猫,让他忍不住轻轻地嗅了嗅。

许是饮了酒,萧元悯也有些面热,过了几息,才猛地醒悟过来,闻自己弟弟的信香有多反常——若是坤泽,这简直称得上是孟浪了。萧元悯轻咳了声,车厢内的桌上早已备下醒酒汤,他端起递给萧元鹤,说:“你是我的四弟。”

“你也会对三哥这么好吗?”他没接醒酒汤,固执地看着萧元悯。

萧元悯想,会吗?

元瑞也是庶出——可又好像不一样。

大抵是城府深、长于钻营的总不如一眼就能看透的孩子招人喜欢吧。萧元鹤自小性子就冷,不爱说话,他生得可爱漂亮,却总是冷着一张脸,独来独往,不出风头,安静得像是没有这个人,萧元悯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萧元悯没有接话,见萧元鹤不拿醒酒汤,索性将醒酒汤凑他唇边,道:“醒酒汤要凉了。”

萧元鹤不高兴地抿抿嘴唇,可看着萧元悯,还是凑了上去,就着他的手喝了那盅醒酒汤。饮了醒酒汤,二人无话,萧元鹤靠着车厢,车厢里嵌了夜明珠,可到底不如白昼明亮。他微微眯着眼,放纵着自己打量闭目养神的萧元悯,眼里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专注认真。

7

自那一夜萧元悯意外闻着萧元鹤的信香之后,萧元鹤再靠近他时,他会不自觉地闻他身上的味道,可却再也没有嗅到过。玉州世家子弟多佩香,萧元鹤也如此,他身上常佩沉香,闻之馥郁如蜜,和他的信香迥然不同。

萧元悯略通制香,鬼使神差的,竟亲自将自己关在雅室内花了整整五日,终于调出了一味和萧元鹤信香最为相似的香。他拿银签子拨着那枚圆溜溜的香丸,香还未点燃,又是新成的,只能闻着淡淡的味道,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清——他想,再放几日,约莫就更像了。

可旋即,萧元悯却是一愣,他调小鹤的信香作甚?

大抵……大抵是觉得小鹤的信香好闻吧。可天干会喜欢另一个天干的信香吗?天干相斥是本能,萧元悯不是没有闻过萧元启的信香,即便二人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长大,可也抵不过天干信香相斥的秉性,那是刻在天干骨子里的东西。

萧元悯微微蹙起了眉心,盯着那枚香丸看了许久,吩咐侍女将那香丸好好地收起来。他素来亲和,侍女说,公子花了好些天才调出的香,就这般收起来吗?

萧元悯没有多言,只是道,收起来吧。

萧元悯年长了萧元鹤两岁,他年幼时就出过海,跟着信王萧邵出战,剿杀海寇时不过十四岁。大梁东境的海寇有来自海上的藩国,亦有大梁人。大梁开海禁多年,允许百姓出海经商,玉安有明月港,往来藩商最多。财帛动人心,海贸更是如此,往往往来一趟便是万两乃至上十万两银,以至于诸多商贾甘冒风险往海上走一遭。也正是如此,海上局势就愈发混乱。

信王府有戍守大梁东境,肃清海域之责。

那几年海上并不太平,萧元悯随着信王出征海上,他熟谙兵法,性情果断,是天生的将才。他亲自率领水师打过几场仗,无不大胜,在军中声望渐隆。

萧元启和萧元悯便是那时开始生疏起来的。

萧元启原本并未疑过萧元悯,他二人是亲兄弟,自小到大,他母亲都说,元悯是他的手足兄弟,是这天底下最亲近的人,将来会是他最大的助益。年岁渐长,萧元启开始发觉,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萧元悯才该是世子,即便是……在他父亲眼中,元悯也远远胜于他。

萧元启的心就忍不住动摇了。

萧元鹤记得,风言风语传得最凶的时候,萧元悯曾经消沉过一段时日,在那段日子里,萧元悯犹爱漂泊在海上,萧元鹤就跟了他去。兄弟二人一起坐在船上,船只航行于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心境都好似开阔了起来。海上有一座无名小岛,那是萧元鹤第一次跟萧元悯登上那座岛。

登上岛屿才发觉,那岛上竟还搭了竹楼,看着萧元鹤讶异的眼神,萧元悯颇有几分自得。这座岛是萧元悯几年前无意间发现的,岛上清净,萧元悯就着人打理了一番,这岛便成了他一个人的地方。

也是在这座岛上,萧元鹤才发现他这二哥当真是无所不能的——他竟还有一手好厨艺。

任谁也想不到,玉安最是清雅端方的二公子竟也会挽起衣袖做羹汤。

此后几年,萧元鹤跟着萧元悯又登过几回岛。岛上没有权势名利,没有纲常伦理,只有他们二人偷得数日闲,那是萧元鹤一生最好的日子。后来萧元悯战死之后,萧元鹤无数次地想,他早该买一艘更大的船,将他二哥绑了丢上船,从此江海度余生,任他什么世子之位,什么玉州,说不得就能求个圆满。

萧元悯要是骂他,他就扒光他的裤子,骑上去堵他的嘴。

哦,他二哥不会骂人。

气狠了也不过一言不发,闭上眼睛不看他,可他亲一亲,萧元悯的耳朵脖子就会一片红。

春色迷人,实在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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