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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漂亮O手撕修罗场剧本 花不渡 8735 2024-09-07 10:54:07

也许只有在生病的时候,黎珀才会老实一会儿,可这个“老实”是有限度的,没一会儿,他就慢慢挪到床尾,凑到江誉跟前,和他一起浏览星脑。

江誉:“怎么不睡觉?”

黎珀微阖双眼,声线满是困倦:“没事,还不算太困。”

……没有丝毫说服力。

江誉没说什么,他任由黎珀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还时不时帮他托一下快要垂下去的脑袋。

眼前的光屏上有一大坨字,枯燥又乏味,黎珀本来就困,盯了几分钟后更困了。这些字就像成精了一样,在他眼前乱晃,他定定地盯着一句话看,一分钟后,他竟然没看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终于,五分钟后,他彻底阖上了眼。

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咚——”一下摔进了怀里,江誉垂下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半晌后,他摸摸黎珀的头发,关掉星脑,把他轻轻抱回了床中央。

黎珀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心紧皱,呼吸时急时缓,还频繁翻身,差点滚下床。江誉为他盖上被子,他也不领情,一脚把被子蹬下去,反反复复,像是故意折腾人一样。

虽然江誉没有不耐烦,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替黎珀一次次捡被子。事不过三,第三次后,江誉用被子把黎珀紧紧裹起来,裹成了一个大白蚕蛹。

挣扎不得,动弹不能,黎珀彻底不乐意了。可惜身体不能咕涌,他只能嘴上抗议。

黎珀没醒,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像蚊子哼哼,不,比蚊子哼哼还小,根本听不清,更别提引起别人注意了。江誉也没管,他只坐在黎珀身边,一只手搭在卷起来的被子上,另一只手继续操纵光屏,眼底倒映出的是和黎珀刚刚看见的完全不同的画面。

忽然,黎珀不哼哼了。他紧闭着眼,睫毛颤动,额头渐渐渗出冷汗,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无比苍白。察觉不对劲后,江誉脸色微变,立刻用手背去碰黎珀的额头,发现温度有些高,推测可能是低烧了。思忖几秒,他站起身,准备去白楼给黎珀拿药。

可就在他站起身的下一瞬,衣摆忽然被一只手拽住了。那只手有些湿凉,掌心微微冒汗,正紧紧地抓着他,不让他走。江誉以为黎珀醒了,他侧过头,却发现黎珀眼睛依旧闭着,似乎刚刚只是一个下意识动作。

江誉心下一软,微俯下身,哄着他松手。可黎珀没有半点反应,只牢牢拉着他,嘴里还在嘀咕些什么。凑近些许,他终于听清了那道微弱的声音:“好疼……”

他眉心蹙起,追问:“哪里疼?”

黎珀断断续续道:“……腿,小腿疼……”

小腿疼?

一般来说,小腿疼都是抽筋导致的,或者是有什么外伤,思忖几秒,江誉拧起眉心,解开把黎珀裹成蚕蛹的被子,然后抓住他脚踝,把裤腿往上撩。

谁知,还没等把裤腿撩上去,黎珀就剧烈挣扎起来,他乱踹乱踢,在江誉手碰到他皮肤时动作尤为激烈,仿佛生怕别人看见些什么。见他这幅模样,江誉以为他是害怕,于是停下动作,沉默地直起身,替他盖好被子。

盖完被子后,他转过身,走出了房门。

……

待黎珀醒来后,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有些茫然地找了一圈,又垂下眼,揉了揉眼睛。待睁开眼睛后,他终于确认了,房间内就是没有人。

江誉去哪儿了?

黎珀大脑还有些混乱,他艰难地移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迈下床。临下床时,他又反手一摸,揣上了通讯器。

脚尖触地的那一刻,小腿处传来尖锐的痛感,疼得他差点站不起身。他一愣,立刻撩起裤腿,看了一下痛感源头,发现那里就是被污染物黏液触碰的地方。

与之前相比,它好像小了。原本有一指长、两指宽,现在却缩水了一半,变得更加不起眼了。

好兆头,黎珀晕乎乎地想。他忍着痛走到浴室,打开门看了眼,江誉不在里面。

又走到卫生间,还是不在。

黎珀彻底怔住了,他盯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困惑地想:

江誉不是说要留下来吗?这才几个小时,他怎么就走了?难道是他故意的,就是想把我哄睡,然后再去干自己的事?

但凡清醒一点,黎珀都不会冒出这种荒诞的想法。他看别人谈恋爱,最讨厌那种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了,就好像世界上没了对方不能活一样,幼稚死了。可如今轮到缺乏安全感的他身上,又忽然觉得这种相处模式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像江誉一样,说不见就不见,好像在把他当猴耍。

黎珀越想越生气,他一巴掌拍上卫生间的门,转身朝外走。

走着走着,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面前的衣柜上。

也许……在这里呢?毕竟这衣柜空间十分宽敞,里面也没几件衣服,藏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黎珀忍着疼走上前,打开柜门,顿时大失所望——

果然不在里面。

失望之下,黎珀蹲下身,盯着衣柜的方向,目光十分空洞。他光着脚,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源源不断的冷意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此刻的他虽然有些傻,但也不纯傻,还是知道要回去的。

可是腿太疼,没了那抹微弱的希望,他怎么都不肯挪步子了。几秒后,他居然一鼓作气挪到柜子里,把里面的衣服垫在身下,十分满意地窝了进去。

最后,嫌外面太亮,打扰他睡觉,他又大手一挥,关上了衣柜门。

……

江誉一手提着药,一手推开了房门。

可当他瞥向那张单人床时,脚步倏然顿住了——

床上被褥依旧凌乱,可被褥间却没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再环视一圈房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没发现那道影子。

江誉脸色沉了下去,他大步走到隔间前,拉开房门,却见里面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omega跑了。

要是在平常,江誉不会说些什么,但这种时候,他生病又发烧,怎么能乱跑?如果说刚刚江誉的脸色只是微沉,那现在他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冰冷了。

几秒沉默过后,他拿出通讯器,给黎珀打视讯。

忽然,房间内响起了另一道一模一样的声音。

江誉的第一反应是黎珀没带走通讯器,通讯器还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这声音近在咫尺,好像……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这好像也说得过去,通讯器就揣在某件衣服的兜里,那件衣服没被黎珀穿出去。即便如此,江誉也还是走到衣柜前,随手拉开了柜门。

映入眼帘的是几件孤独的衣服。这几件衣服孤零零的,彼此间挨得很远,中间的空隙能塞得进六七件。江誉见过黎珀的衣柜,知道他虽然衣服不多,但也绝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件。

想到这里,江誉神情一顿,目光缓缓下移。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毛茸茸的头,紧接着,是那张漂亮却苍白的脸,然后……

他看见了一只完完整整的、蜷缩在衣服窝里的omega。

“……”

江誉说不清他此刻是什么心情,只知道他的情绪从来没这么复杂过。他沉默地盯着面前的omega,罕见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omega窝在衣服堆里,双目紧闭,好像又睡着了。他左手抓着江誉给他买的那件带兜帽的衣服,右手握着江誉送给他的白衬衫,至于他自己的衣服,全都被垫在了屁股底下。

通讯器正在他身侧叫唤,光屏还一闪一闪地亮着,冷色的光打在黎珀脸上,衬得他面色更加苍白。

也许是通讯器太吵,过了几秒,黎珀悠悠转醒。他没睁眼,只伸出一只手向外摸索,试图把它关掉。

突如其然地,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把他吓了一大跳,眼睛也猝然睁开了。

“……江誉?”

他声音沙哑,眼底也不甚清明,还带着点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惊惶,像是兔子突然被夹了尾巴一样。

江誉替他关掉通讯器,又握住他的手,沉声道:“嗯,是我。怎么睡这里?”

“……”黎珀愣住了,他环视周围一圈,仿佛也惊呆了。慢慢地,他眨了下眼,无辜道:“可能……刚起床没见到你,受刺激了?”

默然片刻,江誉伸出手,把黎珀抱了出来。

黎珀安安稳稳地躺到床上,嘴里又被塞了根温度计。塞完后,江誉垂下眸,问他:“怎么不用通讯器联系我?”

黎珀尴尬地挠了挠脸,他含着温度计,含糊不清道:“……忘惹。”

沉默几秒,江誉俯下身,轻轻抱住了他,“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黎珀被他抱在怀里,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什么鬼啊,还藏衣柜里,人家三岁小孩都不稀罕玩儿这个!

就在黎珀脸快红成猴屁股时,他嘴里的温度计被人取下来了。

38度,果然是低烧。

江誉似乎不怎么信,他又把手背搭在黎珀额头上,神情微肃:“脸这么红,应该不止38度。”

黎珀:“……”

他红着脸,一把拍掉了江誉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手里多了杯水,以及几粒药。这些药里有退烧药,也有感冒药、消炎药,黎珀之前不清楚为什么那次他喝了药之后见效不明显,现在却懂了。可即便知道这些药对他来说没什么用,黎珀还是硬着头皮,一股脑儿灌了下去。

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唇间蔓延,黎珀瞬间皱起了脸。杯子里的水被他喝的一干二净,可嘴里还是发苦,不得已,黎珀问江誉:“有糖吗?”

虽然知道答案99%是没有,但黎珀还是抱着那1%的期冀问出了声。就在黎珀想说“没有就算了,我再多喝杯水就好了”之时,江誉忽然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黎珀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接:“……糖?”

江誉淡淡地“嗯”了一声。

黎珀彻底惊呆了,又问:“你从哪里拿的?还是说特意去买的?不会吧,长官现在怎么这么细心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江誉抬眸瞥他一眼,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问人要的。”

“嘶……”黎珀觉得十分新鲜,谁敢信一开始江誉对他爱答不理,他请求对方帮他解个束缚带,江誉都一脸冷漠,看上去十分不情愿。这才几个月,他就贴心地连自己吃药会觉得苦都想到了。

思及此处,黎珀弯起眼睛,揶揄道:“长官,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下一秒,他手里的糖就又被人拿走了。那人撕开糖纸,将糖块一把塞进他嘴里,淡声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闻言,黎珀“噗嗤”一声笑了。清甜的糖液融化在嘴里,很快便覆盖掉嘴里的苦,那点药味儿瞬间不见了。与此同时,黎珀默默地想,真是奇怪了,明明只有舌头上有味蕾,可是那甜味儿好像直直蔓延到了胃里,又传递到隔壁的心脏上,让他心里也觉得甜甜的。

察觉到江誉在看他,黎珀抬眸一笑。他忽然凑近,想亲江誉一口,却在起身的时候小腿一疼,又直直栽了回去。

脸上的笑意逐渐被痛苦所取代,江誉迅速扶住他,问:“哪里疼?”

黎珀抿起唇,慢慢地摇头:“没什么。”

江誉:“还是小腿?”

闻言,黎珀立刻掀起眼皮:“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落下,黎珀忽然意识到他反应太大了,又马上垂下眼,故作无意道:“没什么,就是抽筋了而已,待会儿就好了。”

江誉没说什么,只道:“我帮你拉伸一下。”

“……”黎珀咬了咬唇,眼珠一转,忽然抬起脸,“不,长官,我觉得我另一个地方更需要拉伸一下。”

江誉蹙眉:“哪里?”

“这里。”话音落下,黎珀立刻亲了上去,把舌头伸进对方嘴里。

他的舌尖时不时勾过江誉舌尖,又觉得不满足,更往深处探。津液纠缠,他深舔浅吮,把口腔里残存的甜味儿渡进对方嘴里,作为交换,他也把江誉的舌头咬进自己嘴里,细细密密地缠,真正实现了彻底的“拉伸”。

一吻过后,两人皆气息不稳。明明是黎珀先主动的,但他喘得最厉害,甚至还故意把下巴垫在江誉肩上,头靠在他耳边,让他听自己喘。

江誉本来平静无波的眼底硬是让他弄得波澜起伏,偏偏始作俑者撩完就跑,靠在床头笑的格外狡黠。

不仅如此,他还过分地问:“甜吗?”

江誉瞥他一眼,眼底墨色极深。

“好了好了,不闹了。”黎珀瞬间正色,他知道江誉不会再执着于他的小腿了,于是很放心地开口,“对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出任务?”

江誉不置可否,只道:“先陪你。”

“不不不,”黎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装模作样地拿起药盒看了一眼,道:“我觉得我明天就好了,你还是去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工作。”

江誉淡淡拒绝了:“你的事不叫耽误。”

话音落下,黎珀瞬间红了脸。江誉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的话啊,不看他这表情,还以为他在说情话呢。

轻咳一声,黎珀道:“真的,我明天就好了。你还记得上一次吗?上一次我就是第二天就好了,这次应该也一样。”

见江誉还是无动于衷,黎珀又道:“我体质没你想的那么差,你就信我一次吧。要是我明天没好,我就……我就……”

江誉视线落在他身上,眉梢微挑,似乎想看他能说出什么。

渐渐地,黎珀脸越憋越红,他支支吾吾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磨蹭到江誉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江誉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个“口”字。但结合着黎珀的表情,他也能隐隐约约地猜出七八分。

反应过来后,他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像是一时间被震住了。过了几秒,他脸色才慢慢冷下来,轻声斥道:“不要拿你的身体和这种事混为一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乖乖养病。”

黎珀委屈地歪了歪头:“你不想试试吗?还是怕我咬到……”

话音未落,江誉突然站起身,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我先去接个视讯,你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哪都不准去。”

说完后,他就转过身,朝门口去了。

身后,黎珀很不给面子地问:“可是长官,你通讯器没响啊?还是我听错了?”

闻言,江誉脚步一顿。他没理黎珀,也没做丝毫停留,直接推开门出去了。

待门关上后,黎珀绷不住了,直接笑倒在床上,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忽然,他小腿一痛,脸又立刻白了。

果然,乐极生悲。

*

第二天,黎珀果然好了。他活蹦乱跳的,身体看上去比谁都健康。昨晚江誉为了照顾他,直接留宿在这里,在休息之前,他甚至还很严肃地警告黎珀不要乱闹,黎珀自然是点点头,乖巧地答应了。

今早,趁着江誉去洗漱,黎珀撩开裤腿,看了眼小腿肚的位置。

果然,污染物黏液留下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的皮肤。黎珀满意地看了眼,顿时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过了一会儿,江誉出来了,黎珀一伸腿,主动给他看:“长官你看,我的腿不疼了。”

江誉瞥了眼那白花花的小腿,没说什么,只帮他把裤腿撩了下来。

等两人喝完营养液之后,黎珀问江誉:“那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出任务呀?”

江誉点头:“你病刚好,先留在S区。”

岂料黎珀不答应:“不要,我突然想去外面玩一趟,你能给我开个后门,让我在不执行任务的情况下出去吗?”

江誉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冷淡拒绝了:“不行。”

黎珀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啊,我病才刚好,你连这个都不能满足我吗?”

江誉不置可否:“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黎珀这次态度却很强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江誉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问:“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么?”

黎珀也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想去,这还不算是理由吗?”

良久后,江誉妥协:“我带你去。”

黎珀一噎,试探性地问:“……那我想一个人逛逛,这也可以吗?”

“可以。”

话音落下,黎珀眼前一亮,立刻扑上去,在江誉脸侧亲了一口:“长官真好。”

江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收拾。”

“等我十分钟!”

*

人类基地上城区。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了这处住宅,黎珀十分感慨。上次刚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抹好闻的木质香气,这次一来,却是清冷的玫瑰香。坦诚讲,这味道还挺好闻的,不愧它那么贵。

江誉好像很忙,才刚坐下没五分钟就要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黎珀不要乱跑,有事通讯器找他。黎珀哭笑不得,他很多时候都觉得,在江誉眼里他似乎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需要被家长保护那种。

他都不敢想象,当江誉知道他们实际上只差三岁时,对方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应该也没什么表情,毕竟性格摆在那里,不管他多少岁,江誉对他的态度都不会变。

就在江誉出门后,黎珀也穿上了那套戴兜帽的衣服,悄悄出去了。

他直奔下城区而去。

档案记载,十五年前的迎光福利院一共收养了299位孤儿,99位下落不明,200位还有跟踪记录。黎珀当初用星脑扫描下来,等传给江誉后原片就被他彻底销毁了。但星脑里的被彻底销毁了,黎珀脑子里的却没有。

那200位有记录的人里,189位跻身于上城区,彻底成为了上城区的“富人”,而剩下11位,则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了下城区,命运绕了个圈,最终返回了原点。

幸亏迎光福利院追踪档案里记载着那11位孤儿的去向,否则黎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看过江誉给他的档案后,他本以为能在机器中搜索出他的名字那件事是巧合,可当他被污染物黏液触及到后还没感染,他顿时又不确定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江誉看见他小腿上污染物留下的痕迹……

黎珀知道,江誉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污染物是他的底线,是他留在S区五年的理由,是他不惜透支身体,也要消灭的存在。毫无疑问,他绝对是恨极了污染物的,如果发现自己身上有被污染物感染的痕迹,他会怎么办?

黎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会毫不犹豫的解决掉自己。当初在黑塔,他问了那个问题好几遍,江誉根本不予理睬,甚至在最后,还用那种方法逼他忘掉那个问题。

那绝对不仅是觉得这句话不吉利的缘故,更是江誉从心底反感这个问题,甚至反感到连听都听不得的地步。这么坚决的态度,黎珀怎么可能希冀于他得知他可能被污染,从而放过自己?

不可能的。江誉虽然喜欢他,但那喜欢根本抵不过五年来对污染物的厌恶,顶多让他犹豫几秒,然后决绝地举起那把枪——

就像是梦中的那样。

那场梦没有结局,但现实总会有结局。

要是黎珀不怕死还好,但关键就在于,他无法漠视自己的死亡。他很怕死,很怕很怕。要是为了民族大义英勇赴死就算了,还能得到些荣光,但因为被污染物污染……恕他实在接受不了。

所以,他不能告诉江誉,也不能让江誉发现。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被感染……

黎珀眯起眼,迎着阳光,开始仔细回忆那11名孤儿各自的工作和家庭住址。

根据档案记载,有两名孤儿现今在花柳会馆中工作,六名孤儿工作不定,三名孤儿无工作。至于他们的住址,有五名孤儿居住在垃耳角,剩下的则分散地分布在下城区各处。

黎珀决定先去垃耳角。第一站,先去在花柳会馆中工作的孤儿1号的家。

垃耳角还是上次黎珀来时的垃耳角。肮脏又贫瘠,街道上充斥着一股臭味,黎珀一闻就有些受不了。但看那些居民的表情,仿佛完全不在意一样,该卖什么的卖什么,该买什么的买什么,他们身边往往都跟着一个小孩子,大概率是beta或者alpha。毕竟omega在他们眼里娇气又干不了活,生下来就是要卖给上城区的有钱人的。

黎珀没耽搁,循着记忆中的地点,来到了一处危房前。

说是“危房”,真不夸张,连门都破破烂烂的,呈半敞着的状态,应该是坏了,关不上了。再看窗子,也是漏风的,不过窗子倒是严严实实的关着,没留一道缝。

黎珀走上前,刚准备敲门,却忽然听到了什么,瞬间僵住了。

只见里面传来一阵“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高昂且响亮,像公鸡打鸣般尖锐。

伴随着高昂叫.床声的,是一道卖力的低吼。

可这低吼没持续几秒就结束了。快到黎珀才刚反应过来,马上准备走,他就戛然而止了。低吼结束的一瞬间,黎珀头皮一麻,拉低兜帽就要走。

可还没等他走几步,门内就风风火火地闯出来一个人,从他身边大步迈过去了。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叫住了他:“那边那个,怎么走了呀?我技术很好的,要不要来试试?”

黎珀:“……”

他尴尬且僵硬地转过身:“不是,我不干这个,我想打听一件事。”

那人是个beta,见他这么说,忽然笑了。他很自来熟地走到他身边,手指一抬,作势要搭上他肩膀:“你声音真好听,这样,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黎珀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淡定道:“我真的是来打听事情的,我可以给报酬。”

“哦?”男人疑惑地歪了歪头,“说吧,你想打听什么?”

顿了顿,他又侧过身,热情地邀请:“进来说吧,外面风大,不好说话。”

“……”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一想到里面啥都没有,只有张床,床上还沾着不明液体的画面,黎珀就满脸的抗拒。最终,他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我想打听的就是,你对迎光福利院还有印象吗?和你同一时期的孩子,你还有多少了解?”

“迎光福利院?”男人皱起了眉,“这谁还记得啊?我从小到大待过那么多福利院,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个。”

黎珀追问:“你待过很多福利院?那你为什么要从迎光福利院离开呢?”

话音落下,男人表情忽然变得嫌恶:“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院长猥亵我们啊,妈的,要不是被他强.奸,我能堕落到这个地步?上城区的福利院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才不会白白养着你,就指望着从你身上吸血呢!”

语气激烈地说完后,男人忽然表情一顿,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福利院派来的人吧?”

闻言,黎珀赶紧摆摆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不是不是,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哪家福利院好,我准备把我弟弟送过去。”

“唉……”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弟弟是个omega的话,赶紧卖了吧,与其让那些禽兽糟蹋,还不如卖了赚一笔钱呢。也就alpha能好点,不会被他们猥亵,毕竟这是他们撑门面用的,也不敢。”

“好,谢谢你。还有,那些与你同一年进来的孩子……”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神情不耐地打断了他:“你不是为你弟弟打听福利院吗?我把能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问这些多余的做什么?”

黎珀:“……那你的账户是多少?我给你报酬。”

男人听后,上下打量了黎珀一眼,旋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不要报酬行不行?我想要你陪我睡一觉。小弟弟还没破.处吧?我可以帮你哦,反正来都来了~”

论道行,黎珀是绝对比不过面前这位身经百战的男人的,先不提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就是他没有,也绝对不可能对这个男人产生兴趣,因为……

“不好意思,我们撞号了。”

男人:“……”

他匪夷所思地瞪了黎珀一眼,然后立刻转身进门,“砰——”一声把门摔上,摔得震天响。黎珀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在门没关紧前的怒骂:“神经病,居然还真是来打听事情的啊!”

“……”

原地,黎珀盯着那扇门,摸了摸鼻子。

原来这扇门没坏啊,居然是故意让人听见他叫.床声的吗……

还有,他还没给报酬呢。

01号,铩羽而归。

不仅如此,黎珀还对02号产生了抗拒心理——无他,这位也在花柳会馆工作罢了。

想了想,黎珀还是决定跳过02号,朝着03号的住址走去。

因为有了经验,路上,黎珀还给自己编了一套新身份,并且还去了一趟黑市,把通讯器里的钱换成了真的握在手里的星币,防止暴露行踪。

03号工作自由,所谓工作自由的意思就是,他是个摆地摊的。每每走在垃耳角的街道上,路边总是有形形色色的吆喝着买东西的人,他即将要去拜访的,也许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位。

不一会儿,黎珀就站在了一栋房子前。这房子虽然破旧程度和01号不相上下,但门却是严严实实地关着的,看到这一幕时,黎珀心底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故意的啊……

想完后,他走上前,敲了敲房门。

几秒后,门开了,里面探出来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人,女人手里还捏着块啃了一半的粗糠饼,好像正在吃饭。见黎珀站在门口,她语气温和地问:“来找谁?”

黎珀放轻声音,真诚道:“我是迎光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想对您做下回访,希望您能配合……”

还没等说完,黎珀就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女人的神态变了。

她脸上的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防备和厌恶,她举起手中那块粗糠饼,狠狠朝黎珀砸去,一边砸一边吼:“狗日的福利院,给我滚!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居然还敢来找我,我看你这是活腻了,滚!!!”

黎珀一怔,动作比脑子快,先一步躲过了那块饼的攻击。女人见没打中他,骂得更凶了,各种粗鄙的词汇一个个往外蹦,和刚刚温柔大方的女人相比,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女人情绪越来越激动,黎珀见势不妙,赶忙溜了。他本以为借用迎光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身份,能让他们说实话,再套上上城区的壳子,也许会让这些人忌惮一些,没想到这女人对迎光福利院的厌恶居然到了不惜得罪这些人的地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黎珀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到了04号家门口。他走上前去敲门,发现对方并不在家,开门的是个慈祥的老奶奶。

老奶奶耳背,听不清黎珀说话,黎珀只能摆摆手,疯狂比划手势,示意他敲错门了。比划一通后,老奶奶终于懂了,她点点头,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看来,作为自由职业者的04号现在还没收摊儿,只能作罢。

终于到了垃耳角最后一个孤儿,也就是05号,他没有职业,是一名无业游民。在下城区,无业游民要想活下去,只有两种途径——乞讨或者是偷窃。

但是在下城区,乞讨是最没出路的,别人都填不饱肚子,凭啥要把多余的粮食给你?除非运气好,长的也看得过去,还有可能遇到饥.渴的居民愿意把人带走过夜,再在第二天扔个馍馍给他,否则基本上就是饿死的命。

所以05号大概率是个扒手,黎珀想。

很快,05号的家到了。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那人络腮胡,眯眯眼,大光头,一看就一副奸相。瞥见黎珀站在门前,他眼睛快眯成了一道缝儿,一边眯一边警惕地问:“你是谁?来找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儿?”

黎珀没被这三个问题打得措手不及,他清清嗓子,慢斯条理地回答:“我是S区作战员,得知你曾经在迎光福利院待过一段时间,来找你了解一些迎光福利院的情况,不知你方便么?”

果然,一听到黎珀是S区作战员,男人眼底就浮现出了些许忌惮。但他没松口,只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忘光了!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这里不方便!”

说完后,他握着门扉的手一紧,作势要关门。黎珀见状,连忙道:“我们不白耽误你时间,会付报酬的!”

下一秒,男人关门的手一顿。但他好像在顾虑着什么,就算黎珀说要给报酬,他也迟迟没答应。

按理说,能缺钱缺到去做扒手,那这人必然已经十分穷困潦倒了。这时候拿钱利诱,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能成功,究竟是什么,让他在迎光福利院的情报和真金白银之间犹豫呢?

纠结许久,男人终于狠下心:“算了,我无可奉告!”

他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一般,连看都不看黎珀一眼,立刻就要关上门。

……看来是没戏了啊,黎珀轻叹。

可就在门彻底掩上的前一刻,一个小脑袋忽然拍开门,从门缝里冒出来,伴随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大哥哥!”

黎珀:“……?”

男人:“……???”

喊完后,男孩硬是掰开男人的手,从门里跑出来,一路蹦到黎珀跟前:“大哥哥,你怎么来啦?你是来找我玩的吗?还是……”

忽然,男孩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等等大哥哥,你该不会是抓我爹去坐牢的吧?求求大哥哥不要抓我爹,我不想饿死,呜呜……”

男人:“……………”

他脸色黑成了锅底,一脸阴沉地走过来,抬手就给了男孩一个巴掌:“不争气的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

男孩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爹,上次就是这个大哥哥抓住的我,要不是大哥哥心软,我就被抓去坐牢啦!还有你,我求他饶过你,他就饶过了,否则你也得进去蹲大牢!”

“居然敢咒你老子,你个不孝子,我打死你!”闻言,男人气急败坏地抬起手,作势要打。

“停停停!”黎珀一把拉过男孩,将人护在身后。男孩喜滋滋地被黎珀护着,还偷偷探出头,冲他爹吐舌头。

男人:“………………”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黎珀笑眯眯地开口,“有报酬哦。”

男人表情阴沉地盯着他,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打开门,粗声粗气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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