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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麻木

傀儡师 羡凡 1990 2024-11-15 11:30:18

阳春湖畔。

“娘亲,那里有一个怪人......”

耳边传来一个孩子的低语,齐晟的脚步一顿。

“臭小子,在外面不许胡说!”

那孩子的娘亲连忙捂住他的嘴,似乎担心对方当真是什么怪人,害怕地抱着孩子回家了。

不过,那孩子也并非胡说。

齐晟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叫人瞧不清容貌,手中抱着个红箱子,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他并未将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

这是齐晟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作为齐家独子,他总是在人群中央。

徘徊在人群之外的滋味,他不懂。

但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池州渡钟爱安静。

当听不见人声时,耳畔唯有风声。

当嗅不到烟火气息时,鼻尖似乎萦绕着冰雪消融的清冷。

热闹近在咫尺,可他却贪恋湖畔的一缕清风,故而不愿回头。

池州渡不擅长讲故事,说不出什么趣事,却令人品出了岁月冗长而乏味。

但他多次提到了阳春湖。

齐晟思及此,便打算来瞧瞧。

此刻正是傍晚。

残阳下,天边的云霞卷起一层层火浪。

湖面因照着霞光,令人醉在这抬手便能触碰的“火”里。

傍晚的阳春湖似乎处处都是“焰”的痕迹。

齐晟手里捧着的红箱子里,装满了带有“焰”字的东西。

他在湖畔静静站了许久,一直到人群觉得他古怪,纷纷避开。

一直到太阳也躲到了群山之后。火焰熄灭了。

齐晟抬手抚摸红箱子。

如果他在的话,此刻也应该转身离开了吧。

离开之后,会去哪里呢?

齐晟一怔,恍然为何池州渡会让冥七指路。

原来是无处可去啊。

他转过身,身旁空无一人。

齐晟没有带冥七,于是找了一块尖头石头,往地上一抛。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命所归。

他抬眼,却发觉尖头所指之处,是剑宗的方向。

“是要我回去吗?”

他看向手腕出曾有咒文显现的地方,呆愣地站了许久,又朝北屿的方向望去。

耳畔似乎响起父亲的话。

“若你问心无愧,若你不悔,谁也无法定你有罪。”

齐山勤转过身来,饱经风霜的眉眼是千言万语也诉不尽的愁。

他曾经看不懂那愁,于是只将话记在了心里。

“唯有暮时残局已定,画地为牢者,自当有罪。”

只有被留在原地的人才知道那眼神的含义。

因为很痛,所以竟有些庆幸。

盲翁被自己困在雪山二十余年。

父亲被困在北屿山庄二十余年。

他听闻盲翁过去的辉煌,更知晓父亲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以为是老了,就会慢慢敛去锋芒。

原来是因为心尖缺了一块,连带着那份锋芒一起泯灭了。

余下的唯有痛苦与思念。

过往的点滴回忆,不愿摘去,也不敢常常忆起。

他们都知晓等待的尽头是死亡,他们也知道他们等待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即便是了无归期的等待,也要在仅剩的岁月里,将那人好好养在心间。

齐晟没有骑马,一个人抱着箱子,静静走在夜晚空无一人的山林。

他没有刻意隐匿踪迹,很快便被弟子与暗卫发现。

不知是谁授意,他们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在远处跟着。

清晨了,天边渐渐露出光亮。

耳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傍晚的尽头,天色昏暗下来。

耳畔又安静下来。

不记得已然过去几日,齐晟心中像是麻木了。

三百年不是弹指间,那样冗长的岁月,足够池州渡走遍整个大陆。

只是再度回到原点时,他眼中的万物又变了模样,唯独自己如初。

像是走不出人间的游魂。

不断在走,却只是原地徘徊。

他说,人的灵魂有轮回。

那这三百年间。

他们是否也有擦肩而过的时候?

“......晟......齐晟!”

一直到有人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齐晟才慢半拍的回神。

不知何时,他竟已经来到了剑宗门前,四周围满了人。

百姓与各大宗门的弟子悄悄将目光投过来,剑宗的弟子上前驱赶,簇拥着他进门后将大门关上。

烟淼与鱼灵越看见他手上溃烂的伤口,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师父,师父......”

“快去请大夫来。”

齐晟单手摘下斗笠塞进鱼灵越手中,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他们熟悉的师父。

“不要大惊小怪。”

烟淼想去接他手里的红箱子,却被齐晟躲开。

“好了,这么多人围着作甚,都散了吧。”

他说完,便径自朝屋中走去。

鱼灵越与烟淼无奈,只得先退下。

左轻越与仇雁归一言不发,静静跟在他身后。

行至门前时,齐晟顿了顿,叹息一声。

“二位,如今江湖正乱,苗疆无人坐镇,就不怕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有苗疆客在,自然出不了岔子。”左轻越盯着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更何况,苗疆有没有人钻空子我不知,但眼前倒是有人极会钻空子。”

齐晟笑了一声,没有作答,推开门走进屋内。

“不过是出门走走,也要被人念念叨叨。”

“齐晟,在我们面前,你也要如此吗?”

左轻越突然沉下嗓音,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齐晟动作一滞,抚摸着放在桌上的箱子,停顿片刻后道。

“没有。”

他低声道,“只是,想静静。”

“连你都在忍耐,变得小心翼翼。”

齐晟没有回头,嗓音却显露出几分疲惫。

“轻越,我喘不过气。”

左轻越抿唇,还想说什么,却被仇雁归拦住。

“齐宗主,我先为你上药。”

门后鱼灵越默默探头,将药箱递了出去。

齐晟没有拒绝,也没有如先前一般装作风轻云淡。

仇雁归为他包扎时,时不时抬眼看他的状态。

却见齐晟眼神呆滞地望着木箱,不知在想什么。

一直到他将两只手包扎好,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见左轻越脸色愈发难看,仇雁归只得轻咳一声。

“齐宗主。”

齐晟这才回神,望着被包扎好的手,愣了一下,才冲仇雁归颔首。

“有劳了。”

仇雁归摇了摇头,一面看着他的反应,一面试探性地朝外走。

却见齐晟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望着那红箱子时,似乎可以忽略身旁的一切。

仇雁归沉默地拉着左轻越走了出去。

他们在门前矗立良久,望着屋内一动不动的身影,眼神复杂。

“这实在令人放心不下,齐宗主他......”

两人最终还是朝外走去。

仇雁归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又化作一阵叹息。

左轻越握住他的手,却不似往日里笑吟吟的模样。

仇雁归担心少主忧虑,便没有多说,未曾想左轻越沉默片刻后,竟然主动开口。

“像丢了魂。”

那安静的模样压根不像齐晟。

反倒像那个让他变成这幅模样的人。

就连左轻越都有一瞬花了眼,错将黑衣看成了青衣。

“不哭不闹的,倒更叫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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