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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虫族之兄长的遗产 小土豆咸饭 2839 2024-05-17 11:41:20

七军校地面步兵考试总共考三天。

一天上午笔试,下午核验考生装备与身体状况,当天晚上把所有考生投放到第七军校专用的战争模拟废墟星,按地区展开为其两天的生存考试。

诚然, 第七军校在军部教育系统里排不上什么名号,但架不住他们的王牌专业金融学,每几十年都能培养出一个富豪榜前十选手,阔绰捐星球给母校当实战模拟基地。

七军校除了自用,考学大潮来临前,都默默收回废弃星球提前组织考试,然后再出租给别的学校当考场,两头吃得满嘴流油。

郝誉听到这消息时,正在仔细阅读他哥留下的遗产。

打探消息回来的亚萨格外不满意郝誉的表现,拱他的手臂,“喂。你好歹给点反应啊。不给你的好侄子们准备点杀招吗?”

“三天,练坏了身体怎么办。”郝誉伸懒腰道:“我带他们两多磨下地面用枪械和近战武器,一些基本常识,没了。”

未成年可不能过度操练。

亚萨望向别墅墙面,两个孩子正徒手爬上墙面。白岁安手脚并用,气息平稳,始终没有展开能力;修克则使用自己的蝎尾,呈现“s”状快速向上流动。他总能找到墙面的凸点,轻盈而迅猛地上去、下来。

白岁安爬上楼顶时,修克已经开始第二趟往返。

“小蝎子身体素质也不错。”亚萨评价道:“勉强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郝誉,你真不考虑培养小蝎子?据我说知,助学名额换来不容易,给亲侄子不如给小蝎子。”

郝誉举着遗嘱,踹亚萨一脚。

他懒得说什么,在哥哥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寻找修克亲生雄父的消息——和军部雌虫、律师所言有些偏差,这份遗嘱能够称得上遗嘱,却也不完全是哥哥临终前一字一句写出来的。

律师将经过公证、有见证人的部分做了标记,一部分在郝怿过世后发现的书信整理到另外一边,双方合订成一沓“所谓遗嘱”。

这中间,修克是哥哥亲口承认的“孩子”,他歪歪扭扭显然是在病重中回忆过去:

【誉誉。我曾经有个孩子。】

【我这一生孵化很多虫蛋,但真正的孩子不算多。很多虫蛋在破壳后,会被新的家庭收养,会被送入相应虫种的抚养院,希望他们不会记得我,这样他们也能早早开始自己的人生。】

【但我一直记得一个孩子。伊瑟尔抱着他找上我。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软,可是伊瑟尔说——】

这一段被划掉,不,准确说是被撕掉了。

郝誉站起来,用喇叭附带的频道和军雌、律师沟通。他得知这份遗嘱中一些片段找到时就是残缺的,正是这些残缺让它们合订成一本。

军部和基因库从不会干扰郝誉的家事。

就算察觉到郝誉兄长的死亡和生平存在蹊跷,判断没有违法违规的存在后,他们只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合订成一本,组成“遗嘱”递给郝誉。

如何对待哥哥留下的遗产。

郝誉才有决定权。

“伊瑟尔.南?”亚萨凑上来,半天没想起来郝誉家有这个存在。他贱兮兮笑道:“郝誉,你哥哥的桃花还真。”

郝誉推开这家伙的脸,“帮我看着孩子。”

亚萨:“哎?”

“看着别让他们出事。”郝誉起身,眉宇压低,“我去解决点私事。”

伊瑟尔.南。

阳光明媚的天气,阳光却晒不透尽头的屋子。伊瑟尔.南正坐在里面打理自己那头银灰色长发。他和热衷家务的白宣良不一样,更热衷打扮自己。在这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他推开窗,任由带着暖意的熏风吹开自己的头发,用一点从公共浴室拿来的护发素,从发根一直顺到发尾。

他手细长,骨节明显,监狱生活里也没有让上面增加疤痕与茧子,穿梭在长发中,像是拨弄琴弦,又像是爱/抚织物。

郝誉第一眼总能看到那头银灰色的长发。

他敲门,伊瑟尔.南也没有答应。雌虫只露出半截面容,用眼尾扫过郝誉,继续坐在窗户前。

“把你和我哥的故事讲一遍。”

伊瑟尔.南动了。他转过身,郝誉才发觉这雌虫身上一件衣物都没有。那头银灰色的长发披散之余,遮掩住一切能遮住的东西,露出两截玉色的手臂与膝头。伊瑟尔.南的嘴唇与眼珠居然成为纯色中唯一燃烧的鲜明火光。

他道:“你想听什么。”

郝誉冷笑起来,他坐到伊瑟尔所在的折叠床上,铁架吱呀吱呀乱动起来。伊瑟尔.南的头发浮开几分,银灰色缎带下的身躯影影绰绰。

“修克的亲生雄父是谁?不,我要听你当时拿着蛋为什么会找到我哥。”郝誉推敲出一个结论,“你最好不是和别的雄虫上床后,故意找我哥示弱,欺骗我哥为你孵蛋。”

伊瑟尔承认道:“是这样。怎么了?”

他用脚掌抵住郝誉的小腿,吹气倒出一个秘密,“你哥对我一直念念不忘。是他求着我把孩子给他孵的。”

你看,他哪怕死了,也不忘在遗嘱里提到修克。

他称呼修克是他的孩子。

郝誉抬手将伊瑟尔.南推到床上。两个成年体的重量让折叠床发出短促的尖啸,伊瑟尔却顾不上其他,双腿盘起勾住郝誉的腰,将雄虫死死固定在自己身上。他带着种胜券在握的狡诈,终于发现郝誉的死穴。

“你知道郝怿死前一直在说什么吗?”

伊瑟尔双手抱住郝誉的脖颈,将他完全拽入银灰色地狱中,层层叠叠的护发素香味包裹郝誉,绸缎一样柔滑,也如绸缎一般令人窒息。

“誉誉。芋芋。誉誉……”

伊瑟尔缠绕着郝誉,低声重复这个名字,“那孩子一直抓着他雄父的手。天啊,哭得可惨了。可是呢?”

你猜他在喊哪一个誉誉。

伊瑟尔抬起手,试图骚弄郝誉的耳廓。他曾触碰郝怿的身体,得到那个雄虫有些恐惧又有些抗拒的触碰。他自然不认为这是郝怿不喜欢他,也不认为郝怿要为楼下那个乏味雌虫守身如玉。

他以为这是郝怿病了,郝怿病得没办法再承受这些。

但这并不妨碍,伊瑟尔知道郝怿的敏感点是耳朵。他认为兄弟之间有某种相似的关联,指腹虚虚刮过郝誉的耳廓,从软骨向下。

郝誉抓住他的手。

伊瑟尔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将自己往前送,郝誉却一把按住彼此的双臂,带着伊瑟尔从折叠床滚到地上,伊瑟尔尽心设计的姿态狼狈展开,银灰色头发洋洋洒洒铺开一地,在阳光下折射出荧光。

“他在喊芋……郝陶德。”郝誉直起上半身。雄虫坚毅不容半分拒绝,他之前从没朝着令白岁安心碎的方向思考,因他没有参与白岁安出生后的日子,一直以为“芋芋”存在,“誉誉”便消失。

他哥哥自打白岁安出生后,便极少用串。

至于信件里的称呼,郝誉看不到。不论是“芋芋”还是“誉誉”,全都给保密组织打上厚厚的黑框,做了保密处理。

“我相信哥哥可能爱着你。”郝誉对伊瑟尔道:“但我必须得让你知道。”

“你是我哥人生中唯一的耻辱。”

“他爱过你,在我看来,不是他不配,是你不配。”

他站起来,越过哪些美丽的头发。伊瑟尔彻底慌了神,对付郝怿的手段,高傲、自满、贵族式的傲慢在郝誉身上似乎统统不做数。可伊瑟尔又确信,郝誉对自己是有欲望的。

“等一下。”伊瑟尔摸着自己的脸,剧烈的动作让他完全坦白身体。他站在日光中,接近白玉。郝誉却没有回头。

他是个果断的军雄。

“别让修克掺和军雄的事情。”伊瑟尔哀求道:“你有办法的吧。别让那孩子陷入危险,郝怿和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情,我知道很危险……我不想失去修克。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郝誉停下脚步。

他扶着门框,不去想哥哥曾经对伊瑟尔说过多少自己的事情,也不去想伊瑟尔到底用什么手段让哥哥孵蛋,他甚至疲倦了去想哥哥到底有多少爱分给自己、芋芋、修克、两个雌虫。

哥哥已经死了。

死去便什么都没有,争论一个死者的爱是徒劳的。

“我不会对孩子下手。”郝誉只能做出这种保证,他顺直自己的衣物,下达最后通牒,“三天后,我会找你。”

“好好想想,你只有一次和我坦白的机会。”

郝誉离开了。

短短的楼梯,不过十五个台阶,他却想到很多:已经不算清晰的蛋里的记忆,哥哥温暖的手抚摸脸颊;来到养育中心因想家抱着被褥哭泣,与同期的小雄虫互相依偎着安慰彼此;阳光下,他的带教军雌、他的初恋、他第一个孩子的生父笑着对他打招呼。

眨眼间。

他们又都是病床上的哥哥;被敌军吃到只剩下半截的朋友;在地上蠕动的未成形的幼崽,远处躺在地上破开腹部奄奄一息的军雌。

都死了。

郝誉奔向阳光,他听到修克大声嚷嚷,白岁安也在吵什么。亚萨看乐子一样大笑起来,他那个笨蛋学生雅格反而在不断“啊”来“啊”去。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开水咕噜咕噜响,给一切敷上层烟白光泽。

“郝誉?”白宣良穿着围裙,端着熬制好的大骨汤站在玄关处。浓厚的肉香被太阳一烤,完全挥发出来。郝誉深吸一口气,白宣良赶快放下骨汤,摘掉手套赶来。

“我问了医生,汤还是可以喝的。”白宣良安慰道:“肯定不会少你的份。”

郝誉张开手,一把将白宣良抱在怀里。

他抱得那般紧密,像才从自己的回忆里挣脱出来,重回世间,“白哥。”

“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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