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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虫族之兄长的遗产 小土豆咸饭 3079 2024-05-17 11:41:20

郝誉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宣良突如其来的攻势。

他是军雄,是那种比较随便、口碑也不太好的军雄。但郝誉自认为和白宣良的关系不能发展到负接触。

他的脑瓜子光是想象和哥哥共同进出同一个雌虫,就要原地爆炸。

机智军雄选择工作。

少年时最好的朋友九一曾教他:不知道做什么时就去工作。

“工作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选择。”长长的电码通讯纸上,郝誉用算法解析全部内容。他轻声读出朋友温九一写给自己的消息,“……这次的毒素比过去都要凶猛。卡利孢子再次进化,我和现任九一正在处理这件事情……守财奴确实盯上你。寄生体这边流言传得沸沸扬扬……郝誉,保重。”

郝誉将解密纸叠成一沓,沿着光圈灯烧掉它们。

亚萨带着徒弟雅格做交班,“郝誉。你还不回去吗?”

“不回去。”

“家里有什么不好。”亚萨瘪瘪嘴,不理解郝誉的矫情,“卫生有雌虫打扫,饭有雌虫做,前段时间你好歹有个模样。现在啧。”

郝誉抓抓脸,从上面搓出点污。他干脆收拾东西,去军部特殊大浴室洗沙浴,身体完全塞到滚烫干燥的沙子中,感受砂砾挤压身体,穿过缝隙的滋味。

比起白哥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郝誉现在琢磨不出个滋味。

他也没有琢磨雌虫心思的能力和功夫,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与欢爱是雌虫手把手教他、引导他、纵容他发生的。郝誉对待对方,比对待雌父更亲昵。生活中郝誉不用开口,对方便能将郝誉所忧所虑全部处理干净。

郝誉只需要享受来自对方亦师亦父亦情人的爱。

这在军雄中太常见了。

除了温九一那个怪胎不接受,犀利点评这是种“向下兼容”的爱。郝誉年轻时想不明白,被雌虫爱着纵容着有什么不对劲,他也无法理解温九一为什么对接受“上位者之爱”如此抗拒。

“说到底,因为你是阴阳嵌合体,不知道雌虫有多好。”二十岁的郝誉用语言刺伤温九一,“你不知道被雌虫宠爱的滋味……反正都会死,现在享受一下怎么了?军雄在关系里才是上位者,我如果要换雌虫,上面肯定会给我换,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真的觉得我们是上位者吗?”温九一反问道:“我们这个群体,根本就是感情里最卑微的存在……算了。郝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

所以,算了吧。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世间一切,活着就挺好。军雌与爱情的讨论也无法影响雄虫们的感情。

谈话之后,郝誉和他的朋友还是最亲密的竹马、最可靠的挚友。

而雌虫一批一批从他们的生命里离开,或转岗或退役或死无全尸。

军雄的世界里,混乱的感情是最不值一提的调味剂。他们有太多比感情更重要的危机需要处理,有更多需要思考的战术与战略,也有太多悲伤需要疗愈。

“郝誉阁下。郝誉阁下。”

在这个时候,唯有雄虫才能和雄虫展开交谈。

罗狄蒂便被推举出来解决郝誉的情感生活,他还是抱着一大堆资料,脸颊红扑扑,小跑一路,跟郝誉进入预定好的对谈室。

“您刚刚洗了沙浴吗?”罗狄蒂照旧从日常切入话题。他给郝誉一份热糖茶,里面三分之一都是彩虹糖沙,摇晃片刻会产生不同颜色的沉淀。

郝誉尝试性喝几口,勉强接受这个甜度。

他道:“洗过。这次,是为了白哥吗?”

“当然。”罗狄蒂打开记录本,客观评价道:“基因库,不,其实我自己也很感兴趣。您是怎么想的?”

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

郝誉斟酌,反问,“你们怎么想。”

“白宣良并不是很好的选择。”罗狄蒂诚实回答,抽出好几张检测报告分享给郝誉,“或许您阅读过郝怿阁下与白宣良的匹配结果。基因库不对外公开这些结果,只有当事者。”

雄虫学者停顿下,笑起来,“现在的婚育市场有两种主流说法。您知道吗?一个是基因论,一个是爱情论。”

婚育首要为了繁衍后代,其次才是家庭资产的重组。

爱情在虫族的婚姻制度中,怎么排都是最后一位的。

除非,它和后代的质量直接挂钩。

“真正相爱的雌虫雄虫会诞下无比优秀的后代。是指这个‘爱情论’吗?”郝誉揣度基因库的想法,冷冷道:“如果我回答喜欢白宣良,哪怕他基因非常差,你们也会赞同吧。”

罗狄蒂成长不少,他还在其他地方做研究,越来越接近郝誉印象中基因库研究员的样子。

“上面肯定同意。”罗狄蒂喝着热糖茶,“但站在雄虫的角度,我不是很赞同。”

罗狄蒂没有结婚。

他和军雄不一样。军雄是无法结婚,而他是极少数在这个社会主动选择不结婚的雄虫——没有向高额税金低头,没有为任何雌虫心动放弃事业,不接受任何妥协,并得到家族支持的雄虫。

但,他身边并不会缺少雌虫的追求。

“我跟着老师拜访很多军雄阁下。郝誉阁下您并不是唯一一个发生亲属纠缠的军雄。历史上也有类似的案例。”

“不过,那些军雄都更加冷酷,选择用金钱和利益将雌虫打发走。他们不会将雌虫带在身边,更不会和您一样悉心考虑雌虫们的前途。”罗狄蒂呢喃般诵读出一段话,“‘不想见便是最好的保护’,郝誉阁下。您很特殊。”

“您说您曾经有过‘一见钟情’的对象,我很大胆地猜测您是否对当时四个雌虫中的某一个‘一见钟情’。”

“如果有所冒昧,抱歉。”罗狄蒂委婉道:“我觉得您现在应该很混乱。在世俗眼中,那四个雌虫没有一个与您相匹配。”

“除了爱。我很难想象您为什么要做出与诸多前辈相反的举措。”

留他们在身边,为什么?

郝誉注视着那杯雾气袅袅的热茶,虹色沉沙在水波纹中轻挪,如梦似幻,却无法剥离它们砂砾的本质。

沙子永远是沙子,它们永远无法与水完美相融。

罗狄蒂是基因库派来的研究员兼心理师。郝誉理解他的冒昧与冒犯,再次强调道:“我不会生下孩子,哪一个雌虫都不会。”

“我理解您。”

“不。你无法理解。”郝誉低声道:“你为什么要理解呢?我们现在说白宣良。你们知道他只是错把我认成哥哥,他想念哥哥,而非真的想要我。”

罗狄蒂道:“他怎么想并不重要。郝誉阁下,您的想法才最重要。”

“我没什么想法。”郝誉言简意赅,“罗狄蒂研究员,您就当我是一个比较有道德的军雄吧。”

哥哥的雌虫,会成为自己的雌虫。

郝誉无法将哥哥与自己重叠在一起。他回忆起哥哥牵着自己的手,或蹲下身拍手喊他“誉誉”,或将他抱在怀里彼此依偎在雄虫协会的窗户前,看着楼下硕大的热带模拟园。

白宣良也应该有和哥哥如此亲昵的过去吧。

在他将身体覆盖在白宣良身上时,残留在白宣良身上属于哥哥的印记是否会被他这个弟弟所覆盖——郝誉无法再继续深入。他停留在这里,呆呆地停留在这里,飞鸟一般逃离深渊与悬崖。

自然,郝誉也想起最后一次离开家,与哥哥的道别。在雄父雌父改名换姓,离开故土,隐姓埋名之后,他最后一次踏入那栋房子,又最后一次走出房间。他与哥哥像是健康与病气的对照组。

“哥哥。”郝誉很想这么喊他。

可是,出了家门,他不能这么喊,于是便干巴巴叫了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那时候白宣良不在,白岁安也没出生,天色微凉,显示出种大理石的白皙。阳光也很好,找的郝怿整张脸反光般的白。

雄虫所有表情都藏匿在刺目的白色中,郝誉一度分不清哥哥的五官。他在军雌的催促下登上地面车,趴在小窗上远远地看着哥哥成为一个发白的小点,遥遥的阳光倾泻而下,宛若风筝绳引导着灵魂与精神飘向天空。

哥哥似乎正在那里看着自己。

郝誉想着,眯起眼在阳光中寻找哥哥郝怿的神态。晃晃白光,刺目如刀锋,哥哥的脸逐渐变成油画上一刀别过的粉渍,什么都看不清了。

“以后很少能再见了。”开车的军雌提醒郝誉,“再多看几眼吧。”

此刻再回头,什么都看不清了。

郝誉能攥在手心的东西,最终还是那点童年时最美好的东西。在养育中心期盼着哥哥、雄父雌父、家里其他雌虫的到来;认真阅读哥哥写给自己的每一封信件,趴着猜测涂黑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掏出家里打包的所有零食,热情分享给温九一,两个人仔细策划每天吃多少才合适。

“九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年幼的小郝誉会对温九一发出邀请,“我的雄父、雌父,还有雌君叔叔都很好。”

“不要。”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小郝誉夸张道:“不过哥哥是我的。我可以把哥哥和哥哥的雌君全部养起来。”

白宣良。

白宣良终究是哥哥留下的雌君。

和已经死去的哥哥品尝同一位雌虫,像是在对方身上寻找哥哥残留的影子,像是他们贪婪地啃食彼此身上残留的哥哥味道,等到哥哥什么都不剩下后,发出叹息与饱嗝,一并滚入更隐晦的草丛发出苟且的响声。

哥哥已经死了。

就是死了才可以做这种事情,不是吗?

“郝誉阁下。”罗狄蒂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基因库诸位都希望您能够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

“请您,保重。”

他和过去数次研讨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不过这次留下诸多奇怪的小说。郝誉盯着上面《占有已婚雄虫的雌虫》《挚爱是雌父的私生子》《好兄弟的恋人属于我》《惩罚哥哥的一百种方式》等诸多字样,犹豫,许久,还是挑起其中一本。

书籍是进步的阶梯。

书籍也是开悟的钥匙。

郝誉并不怎么看这类情爱小说,他和他的卷王好友温九一每天苦读专业书,在训练场上累成狗,洗澡听得都是前线咨询——目前看来,术业有专攻,爱情就要聆听经验丰富者的教诲。

郝誉翻过一页,两页,三页……十五页后,他默默合上书,并把整个基因库的道德底线再拉低一点。

这!都!在看什么!啊!

嗯,让他再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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