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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虫族之兄长的遗产 小土豆咸饭 2809 2024-05-17 11:41:20

一个合格的养育者需要拥有什么?

郝誉的初恋、一岁后的带教军雌,事实意义上的养育者1317曾面临过这个问题。

提出问题的人,则是三岁大的小郝誉。

“我想要养这个。”小郝誉举起一只更小的雄虫幼崽道:“1317,不可以吗?”

“不可以。”

小郝誉无法理解这件事情。他小时候也被其他军雄敷衍地丢来丢去,是1317把他捡起来,像印象中的哥哥、雌父雄父那样抱起来给自己擦脸。在小郝誉眼中,这就是抚养一个孩子最初的印象。

足足两年的社会化抚养,已经消磨掉郝誉对家庭的具体印象。

他记住的东西不多:哥哥、雌父、雄父、家里威严的雌君。

以及,将他从蝎族原生家庭里带走的1317。

“为什么不可以!那我要养狗狗,还有猫猫。”小郝誉闹腾起来,“我要养九一。九一特别好养,我会好好养大九一的。”

九一是郝誉的室友,另外一个小军雄。

1317见怪不怪,他等小郝誉的脾气发完,熟稔给幼崽顺毛,“因为你还没成为一个合格的养育者。”

“要考试吗?”

“不用。”1317摘掉小郝誉脑袋上的树叶,吹掉幼崽混入眼睛里的沙土,轻声说,“但需要很多爱。”

小郝誉不理解。

他问道:“我肯定爱他。我还爱哥哥,爱九一,爱1317。”

“不是这个爱。”1317高大、强壮,他比郝誉年长太多,在郝誉的一生中与老师同样尊敬,比任何军雌都可靠,比雌父更像雌父。可自第一期任务结束后,郝誉再也想不起来对方的脸,对方的长相。

他面对太阳,面对月光,面对两人曾共处的未来,只能想到一张被光刺伤的脸庞,军雌嘴角有一道愈合的褐色伤疤,随着话语一张一合:

“是更沉重的关于责任的爱。”

郝誉会把脑袋靠在1317胸口上,听军雌说话时,气流在对方胸腔里涌动的声音——13岁时,他会以同样的方式学习如何刺穿敌方胸口,如何找到致命点;23岁时,他又会以同样姿势被同一个雌虫教育如何成为真正的成年雄虫。

“郝誉我想让你知道。你是被爱着的,你要永远记着这一点。”1317对他重复过无数次,类似的,相似的话,“你的雌父雄父因相爱生下你;你的哥哥爱着你,全心全意孵化你;你的成长里老师、同伴无时无刻都爱着你,呵护你——正是因为爱,你才会强大。你的强大就是你被爱着的证明。”

1317也爱着他。

无时无刻,至始至终。

“你未来也会有自己的血脉。”

“你接受到的爱,你的爱会一直延续下去。”

记忆里,1317依旧模糊。郝誉对那段记忆最后的印象是自己挥舞武器,他无法准确表达出自己用了多少武器,火力多少,用力多少。他的观感停留在1317抓住自己的手,在临行前温和带着期待,让郝誉按住他的腹部。

“郝誉。我们有孩子了。”

他被爱着的证明,将随着这个孩子一直留存在世上。

“1317。”郝誉许愿道:“等孩子出生,请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吧。”

你,到底叫什么——

*

我想把你我的名字,留在我们的孩子身上。

*

“你怎么忽然想起查名字?”亚萨最近忙坏了。他漫不经心打开一瓶酒,“磅!郝誉,不去打扰就是对军雌最大的尊重。”

郝誉有些憔悴。

他快要被近期混乱的生活弄崩溃了。如他这般的军雄,面对战友的死亡司空见惯,千疮百孔的战时生活让他们面对尸体,第一直觉是搜查物资、检查死因,接着销毁。

不麻木,不存活。

情感的震感一旦发生,对他们来说是崩溃也是新生。郝誉便在这中间泥泞前行,他看向哥哥留下的雌虫,既抱有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又恨不得从关系中脱身,回过到独身。

“喂。郝誉。”亚萨倒满酒,推过来,“你不要忘记我们的身份。”

“我没有忘记。”

“啊真的是。我还以为你只是玩玩呢?你看上去。”亚萨犹豫下,还是奚落出口,“和雅格那种小年轻一样,好像陷进去一样。”

郝誉回忆自己最近的脑部状况,酒到嘴边,还是放下来。

“我就不喝了。回去打针。”

“其实我不太理解。”亚萨啜饮一口,“想要孩子的话,为什么不和亚岱尔生,而是和那两个成年雌虫生?他们两个基因都没有亚岱尔高吧——不对。应该是说,你如果特别想要个孩子,为什么不接受之前基因库给出的雌虫呢?”

郝誉坐回来,端起酒杯,泼向亚萨。

“亚萨。”郝誉冷漠道:“我不想要孩子。伊瑟尔肚子里那个,是意外。白哥,白哥不可能怀上。”

而基因库送来的雌虫,是真的会生下来,甚至在肚子里就被引产做基因嵌入实验。

郝誉不敢想,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亚萨抹掉脸上的酒水,显然是习惯军雄之间突发性的阴阳怪气。毕竟,他们之间谁都有忽然被刺中,原地破防的时候。

只是,郝誉。

“那你别那么拧巴,要烂就彻底烂到底——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别搞得好像为浮游守身如玉就了不起!你做得到九一那样,一辈子只有一个雌虫吗?你做不到,就别搞得像给我的床伴立牌坊。”

亚萨被扯动。

他面前是郝誉愤怒的脸。

“浮游是因为你死掉的。亚萨。”郝誉道:“如果他在我的队伍里,他肯定能活下来。第一期后,我那么久才走出阴影……”

“那就怪你和浮游相性不符合。”亚萨别开郝誉的手,“第三期任务马上就到了。郝誉,你自己处理,总比军部和基因库处理一屋子雌虫好。这算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亚萨也要去处理他这期间的床伴了。

索性,他比郝誉轻松多了。他那些是真的床伴。

郝誉不是。

他必须面对自己龌蹉、什么都想要的心,并且时时刻刻提防寄生体发觉这些卑劣的、不甘的愿望和奢求,潜入他、攻略他,最后和优卡一样,在他最无法抗拒的时刻,一刀斩杀他。

军雄也会死。

再强大的军雄也有弱点。

当天晚上,郝誉把他的朋友九一寄来的全部毒药稀释,分支打入身体中。他知道这个剂量死不了,只会短暂进入致幻阶段。

副作用是痛苦。

他用老式喇叭喊来一车沙子,全部倒入浴室,自己泡在沙子里,用体温与冰冷的沙子协同。细细密密的针刺一般的内疚,复杂而难以言语的情绪,在药物作用下被具象化,郝誉的身体在沙子中下沉,无数细密沙粒弥漫过他的指尖,发丝、鼻翼,短暂进入鼻腔与口腔,最后溢出。

郝誉在沙子中体验短暂的窒息。

他听到扎入地里的声音,接着一只手将他从沙子里提出来,扬手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亚岱尔的声音,不带有一丝实质感,“郝誉阁下,你在干嘛?”

郝誉没回神。

亚岱尔继续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郝誉终于回神了。

他挺直腰板,先是咳嗽,接着大笑,充满电一般回归到那个疯癫的毫无理智的喜欢到处发疯的郝誉。

“没什么。”郝誉道:“我在沙浴。”

亚岱尔看着郝誉。

“我真的在沙浴。”郝誉强调道:“你知道,我出生的地方距离沙漠很近。那里都是沙子,我哥哥经常写信告诉我沙浴要怎么做。我现在就是模拟沙漠的环境。”

亚岱尔:“这里冷。”

郝誉卡壳一下,张开嘴继续道:“冷,哈哈哈,沙漠的晚上肯定冷。这就是晚上的沙浴,没错,这就是晚上的沙漠,什么都没有,一眼看过去全是荒芜,这里什么都没有……”

亚岱尔:“郝誉阁下。你能闭嘴吗?”

郝誉蠕动嘴唇,垂下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任由亚岱尔拉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去浴室抖落沙子,热水,沐浴。他被亚岱尔按着,打出泡沫,按摩头皮。他半靠在亚岱尔怀里,总忍不住向外跑,佝偻身体,蝎尾也不自主弯曲起来。

“亚岱尔,我自己可以。”

“闭嘴。”

“我真的可以。”

亚岱尔强硬掰起郝誉的脑袋,与郝誉的泡泡脑袋对视。

“不要看。”郝誉则抬起手,找借口,“泡泡进到眼睛里。疗养院就是落后,什么科技都不给用,垃圾死了。”

亚岱尔压下郝誉的手。

他终于看清楚面前哭泣的雄虫。

一个能残忍斩杀寄生体、无情扫射圈养雄虫的军雄,在狭窄温暖的浴室里,满脸眼泪鼻涕,还一个劲狡辩是泡泡的问题。

亚岱尔擦拭双手,再去擦拭郝誉的脸,“郝誉阁下。”

为什么要哭泣呢?

您是军雄,在我们的世界里,您付出童年、青年、壮年一生都在服从军部的命令,您足以享受世界上任何的好东西。

您为什么要哭泣,露出这样心碎的表情呢?

亚岱尔不明白。

正如他不明白自己毁掉哥哥未寄出的情书,拯救家族名声,哥哥为什么要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哥哥就是爱上雄虫,这样爱哭的、会未情所伤的雄虫吗?

“您想要孩子,可以和我在一起。”亚岱尔分析始末,表达自己的意愿,“我随时准备着。”

——没有任何私人情感。只看利益,他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亚岱尔家族留下一个优秀的基因,无论是与家族,与他自己,乃至是为缓和与自己哥哥的关系,为缓解郝誉如今的焦虑不安。

都是极好的。

郝誉更是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亚岱尔如是想着。

他再次强调自己的主动性,“郝誉阁下,我不会让您担忧,更不会影响到任务……”

“不。”

亚岱尔惊愕。

他看过去,更被郝誉后半段惊住了。

“亚岱尔,你太好了。”郝誉道:“你配得一切最好的东西。我这种军雄碰了你,会毁了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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