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这次身体彻底僵硬了,像块木头似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由趴在他胸口的小猫咪舔|舐他的唇角。
白猫身体是冰凉的,鼻头是冰凉的,连小舌尖也是冰凉的。
湿湿软软的,舔得林澹很痒,又不敢动,只能屏住呼吸,可是唇角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翘起来。
虽说刚才他邀请猫咪来跟他一起睡的时候,对方看起来十分高冷地拒绝了,可是现在这样摸黑过来舔他的模样,又那么乖巧。
分明是冻得狠了吧?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感觉到猫咪将爪子上的小肉垫在他胸膛上来回踩着,很快借助他的体温将自己冰凉的肉垫捂热了,那冰凉的小舌尖也在舔|舐的过程中慢慢地热乎起来。
林澹并不知道这是他的天级至阳道体在起作用,但他可以确定,这只怕冷的小猫咪,其实很需要借助他的身体来取暖。
想到这里,林澹不免在心中喟叹——
真是只傲娇的小猫咪,既然身上冷,想要他帮忙捂热,那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只要小猫咪告诉他,林澹必定鞍前马后地满足小猫咪的任何要求。
但是这小猫显然不愿意。
猫咪情愿先摆出一副高冷不屑的模样,待到林澹睡了再偷偷凑上来取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林澹。
唉,真是一生要强的猫咪。
不过林澹并不讨厌,相反,他挺喜欢的。
他的猫,就应该这样鲜活又有个性。
林澹正不着边际地想着,忽而感觉到脸侧猫咪舔|舐的动作滞住,紧接着,黑暗中,猫咪眯起眼,警觉地盯着林澹那翘起的唇角。
糟糕,被发现了!
林澹暗道不妙,慌张将唇角压下去,然而为时已晚。
猫咪意识到自己“取暖”的行为暴露了,立即坐直了,覆盖着白色绒毛的小胸脯起伏着,像是又恼羞成怒了。
林澹微微眯起眼,偷偷看着踩在自己胸口的小猫咪。
一人一猫在黑暗中对视了许久,最终林澹先把自己憋在胸口的那一股热气呼出来,抬起手,想要安抚性地揉一揉白猫脖颈处柔软的白毛,
“咪咪……”
然而他手指刚刚触碰到白猫的毛发,猫咪忽然转身,想要朝另一侧跳开。
林澹怕猫咪跑了,有些急切,黑暗中,慌乱地收拢手指,不知抓住了什么,猫咪起跳的动作倏忽滞住,像被使了定身术似的,浑身僵硬,任由林澹捏住自己,一动不动。
……命运的后脖颈?
林澹唇角重新翘得很高,捏住小猫的脖子,直接将对方捉到自己被窝里来,抱在胸口,
“咪咪,别跑了,已经是后半夜了,外头太冷,别冻坏了。”
白猫在林澹怀里挣扎了一下,奈何后脖颈被揪住,动弹不得,没能挣脱。
——这该死的白猫的身体,保留了太多猫的习性,连脖颈处敏感的软肉都在。他们现在离得太近了,如果动用灵力,肯定会暴露的。
如果不想暴露身份,就只能任由这笨蛋修士拿捏了。
想到这里,白猫两只前爪倔强地撑在林澹胸前,试图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一些,又将脑袋转向另一侧,拒绝和那笨蛋修士对视。
可林澹见白猫这样,笑容变得更深了,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宽大的手掌直接将对方两只小爪子同时包住,指腹在那柔软的肉垫上轻轻捏了捏。
白猫的身体变得更僵硬了,固执地将脑袋歪向一侧,只拿眼珠往林澹那边瞟。
——这笨蛋修士,到底在做什么!
——胆敢挨本座这样近!
靳言在心中叫嚣着,表面上却仍旧只是个安安静静的小猫咪。
林澹看着自己的猫乖巧听话的模样,没忍住,捏着对方两只白色的小爪子,送到自己鼻尖上,轻轻蹭了蹭。
——放肆!
白猫脚爪伸展开,亮出五根锋利的指甲。
林澹垂眼看向猫咪的小小利爪,想到刚才下巴上的三道血印,佯装恼怒地探头出去,在鼻尖几乎快要和白猫冰凉的小鼻头碰到一块的时候,停下来,
“咪咪,你是不是有点双标?”
他们脸挨得太近了,林澹刻意压低了声音讲话,喷出来的热气全扑在白猫脸上。
见白猫没有反应,那笨蛋修士竟还又往前探了探,直接拿自己的鼻尖碰了碰白猫冰凉的小鼻头。
白猫想要抬手将对方的脸挠开,可爪子被对方捏住,抽不出来,最终只能任由对方鼻息之间那股日晒旷野的味道将自己包裹住。
像被下了蛊,白猫双眼迷离,看向林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僵持片刻,然后……
伸出粉色的舌尖,又舔了舔对方唇角。
林澹一怔,仿佛被舔到了心口上,痒意蔓延到全身。
他直接将脸埋进了猫咪胸口处柔软的白毛里,声音闷闷地说:
“咪咪,怎么这么乖?”
林澹抱住自己的“小乖猫”,掖好被子,又在猫咪脸颊处用力亲了一口,“睡吧。”
之后维持着将猫咪抱在怀里的姿势,很快就心满意足地陷入酣睡。
白猫被箍在修士壮硕的胸口,一双湛蓝的眼睁得滚圆,黑暗中,内心煎熬着——
是直接不管不顾,在这里把这笨蛋修士办了?还是继续忍耐,维持住自己身为寒玉门掌门的体面,和作为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期修士的尊严?
这小小一间卧房里,一人酣睡着,一猫煎熬着。
同时,农家小院外头,十里外的田埂边,一棵槐树上,掉落一片枯叶。
欻——!
飘落在半空中的枯叶,被一根纤细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丝线,从正中斩断。
只是极细微的动静,哪怕是此刻有修士就站在那槐树正下方,都未必能察觉到异样。
但是十里之外的那卧房床上,原本正在煎熬中的白猫,双眼中的迷离神色,顷刻间散尽。
微微眯缝起来的眼瞳中,目光冷冽似冰刀。
体内灵力顷刻汇聚于脚下,白猫似一道银白的闪电划破夜空。
只眨眼功夫,原本窝在林澹怀里的小猫,已然飞身出现在张家小院的院墙上,恢复成了一袭白色长衫、身姿挺拔的修士。
靳言独立于夜色中,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成掌刀放于身侧,任由衣摆发丝被夜风吹拂,岿然不动,目光遥遥注视着远方,眉心轻蹙。
百里之外,正有一批灵兽,如翻涌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奔向同一个目标——张家这片小院子。
五百里之外,鸡鸣城附近,负责守山的几队修士,先后向鸡鸣城城主发出象征最高警示的红色传声符文——
[鸡鸣城东山,防御法阵被突破,大批灵兽涌入西侧凡界田庄,初步估计,八级以上约三头,七级以上约十二头,六级以上约二十头,五级及以下,百余头。
请鸡鸣城上下,即刻布阵,全城戒备!]
[鸡鸣城南山,防御法阵多处破损,大批灵兽涌入北侧凡界田庄,预估七级以上灵兽达十余头,七级以下灵兽百余头。
请鸡鸣城城主即刻请求七大门派支援,全城戒备!]
[鸡鸣城北山,防御法阵全面崩塌,阵内五级至八级灵兽,五百余头,全数逃逸,向南侧凡界田庄涌入。
请鸡鸣城城主调动一切资源,全面布阵,全城戒备!]
……
一片又一片的猩红色的符文,秋风扫落叶般飘至鸡鸣城城主府邸内。
主簿见状,吓得手脚发软,瘫在地上,朝着梁城主房门嘶喊:
“城主!附近各处灵兽同时逃窜出来了!怎么办啊?
“这、这么大规模的灵兽逃逸,咱们就算现在求援,恐怕……也来不及了啊!”
砰!
话音未落,房门被重重撞开,梁城主只穿着内衫,肩上披着外衣,步履踉跄地走出来。
脚下不稳,被门槛绊了一下,城主直接跌坐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看向远方漆黑一片的夜空,耳边传声符文的催促声,声声不绝,催命一般。
城主脸色惨白,身体摇晃着,眼看就要晕厥过去,只能勉强抬手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城主!”
主簿见状,慌张上前去将对方扶住。
梁城主艰难开口:“总共……有多少灵兽逃逸?”
“初步估计,七级以上,近百头,总数……超过千头。”
听到主簿的话,梁城主眼前一黑,险些又要撅过去。
七级以上……高达百头?!
这么大批的高阶灵兽,不要说他小小一个城主了,就是七大门派的长老峰主亲自到场,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抵挡。
梁城主用力闭了闭眼,“调集全部资源,布守城大阵,尽全力,守住城内核心区域。”
“……核心区域?”主簿闻言,满脸惊讶,“那、那城外村庄里的居民……”
他们鸡鸣城是个地广人稀的小城,城内核心区域不过只占了一成人口,九成的居民,都散布在城外的村庄里。
“管不了了,”梁城主一把推开主簿,调出一张传令符,“布阵!”
.........
一炷香之后,守城大阵落成。
主簿冲到城墙上的瞭望塔顶,隔着一张大阵,眺望着远处的村庄和田地,双眼猩红。
这座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如今那大阵之外,原本金黄色的田地,眼看着,就要被黑压压的兽群吞噬了。
仿佛天狗食日,主簿知道,一旦那些田地被兽群碾压而过,里头的农户,必定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瞬息之间,便要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主簿浑身颤抖,闭上眼,眼角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和他一起守在城墙上的官兵和修士们,也都各个跟着他一起望向远方,抽泣着,抹着眼角的泪。
他们鸡鸣城,便要亡在今晚了……
刷!
夜空中,一道白光乍现。
漆黑的夜幕仿佛一块黑布被划开一道缺口,刺骨的寒气,从那道白色缺口处渗出来。
守城大阵内,满城的居民都被这一幕惊住,各个都神情呆傻地朝着那寒气袭来的方向望过去。
眨眼功夫,众人尚未回神,脚下的草木已然结满霜雪。
鸡鸣城内外,千里冰封。
只一瞬间,黑色的城郭,银装素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