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是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境修士,以他的修为,他如果不想,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有能力将自己的神识闯入他的识海中。
上一次,在寒玉宫偏殿内,林澹之所以能够那样轻易地脱离自己的识海,反向侵入他的识海,是因为靳言大意了——
他对林澹,不设防。
那不过是个筑基境的笨蛋修士,连识海都没有,还是他强行“拔苗助长”,才勉强凝实出一个轮廓虚浮的身影出来的。
这样的身影,靳言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拿捏,根本不需要多加提防的。
当然,还有另一层——
靳言的内心深处,对林澹太信任。
或许是他之前的白猫分|身与对方有过太多亲昵的接触,让他对这笨蛋修士的气息,太过熟悉,在被这气息包裹住的时候,便下意识会卸下心防。
又或许,哪怕没有那白猫分|身,这么多次接触下来,靳言原本对这笨蛋,也没有太多防备的——
就像上次在床榻上小憩时,那笨蛋走到他床榻边上,都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了,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醒过来,直到对方得寸进尺,撩开纱帘,靳言才终于醒过神来。
但不管是哪一层原因,总之,上次之所以会阴沟里翻船,被对方侵入最私密的识海深处,不过是靳言自己的疏忽,无关境界修为。
不过,此时此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靳掌门再次侵入对方那片尚未成熟的识海的时候,便有了防备——
他早早地用灵力封住自己的识海,仿佛在那片小世界的边缘,布下一张十分坚固的结界。
这样的结界,绝不是林澹这样一个筑基境的修士那尚未成熟的脆弱神识,能够突破的。
果然,就见对方抱住他的元神,试着像上次那样往他的识海中横冲直撞的时候,被那道结界无情地弹了回去。
靳言自认运筹帷幄,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笑容,骑在对方腰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上一次,他的元神被对方那黑乎乎的半吊子元神死死地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这一次,上下位置颠倒,也该让这笨蛋,也尝尝元神中最隐秘的那处关窍被侵入时,是什么滋味了。
“一开始,会有些痛,但熬过前头那段时间,后面的感觉......你会喜欢的。”
白色身影说着,抬起手,安抚性地摸了摸黑色身影的脸颊。
林澹的肉|身仍旧半躺在那雕花床上,维持着识海被侵入之前,那紧紧攥住靳言手背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一双眼睛睁圆了,黑漆漆的眼瞳中,盛满异样的情绪。
他感觉身体里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想要挣脱禁锢,然而躯壳像被梦境缠绕住了,根本挣脱不开。
识海中,白色的身影压在他身上,朝他缓缓地贴近过来,直到两人的胸膛紧紧挨在一起。
他燥热的身躯被对方冰凉的神识触碰,那一股凌冽的冬雪的气息,将他裹挟。
像个刚经历过酷暑的病人,乍然靠近一处冰窖,他正被烧得意识模糊,这时本能地冲上前去......
恨不能,把自己灼热的身体,整个送进那冰窖中。
这样想着,他便循着本能,果真这样做了......
识海中,那黑色的身影维持着躺平的姿势,顺势而为......
厢房中,侧身坐在床沿处的靳言的本体,倏地睁圆了双眼,目眦欲裂。
——你!
他的神识在叫嚣着,然而为时已晚......
.........
寒玉宫,偏殿。
古茗守在殿门外,朝着一墙之隔的那亲卫宅院看过去,望眼欲穿。
掌门尊上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便独自离开,去往隔壁宅院了,如今月升又月落,眼看着天边都要泛白,日头都要东升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是......要直接住在那隔壁院子里,在那边过夜了?
想到掌门亲手交给林小犬的那块亲卫令牌,古茗忽然福至心灵——
尊上这是,亲自去找林小犬......侍寝去了?
这......这虽然无可厚非,但是......尊上渡劫的时候,林小犬受了不少皮外伤,这时候,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正想着,一道刺骨的寒气袭来,激得古茗浑身一个激灵,慌忙收敛思绪,迎上去,
“尊上,恭迎尊上回宫。”
靳言从鼻子里应了声,浑身裹挟着一股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冲回偏殿去。
古茗陪着小心跟到床榻边上去,先拿灵力护住心脉,接着暗暗思忖——
掌门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果然是没有被伺候好吧?
可这事,想来想去,古茗都觉得,实在怨不到林小犬头上去,那么个境界低微的修士,身上又受着伤呢,掌门这时候......也太急切了些。
“尊上,壮壮他......身上还有伤,这时候正是虚弱的时候,难免招待不周,尊上莫要生气。”
“......虚弱?”
靳言从鼻子里哼一声,周身的寒气又重了几分,“我看他好得很!身子骨......硬得很!”
古茗被对方的威压震慑住,吓得呼吸都屏住了。
这......
掌门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好得很?什么硬的很?
这边,古茗正在努力思索应该如何回话,床榻上,靳言已然冷冷道:
“无事了,你下去吧。”
古茗立即朝着床榻稽首,很快退下了。
独自待在偌大的偏殿中,靳言越想越气,气息都有些乱了。
——这混账,他怎么敢,怎么敢......
——为何,为何本座已然护住了自己的识海,只在他的识海中行那事,却依然、依然被他进入到元神的那处关窍,为所欲为?!
.........
和偏殿内那凛冽的寒意不同,此时亲卫宅院东边厢房里,林澹靠坐在床上,曲着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回想起刚才识海中黑白两道身影缠绵的情形,唇角不自觉往上翘得很高。
他揉了揉肚子,发现之前的饥饿感觉,完全消散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十分充实的饱腹感。
不只是肚子饱了,甚至身上的伤口,都不再痛了......
午后,日头西沉的时候,怀珍长老准时领着童子,带着药箱来到林澹休息的房间。
刚穿过外室和卧室之间的屏风,远远地看到圆桌上原封不动地,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那一排药包,怀珍长老的脸顷刻便垮下来。
“老朽先前交代得清清楚楚,让你按时服药,你怎么都当耳旁风!你这样,何时能——”
话说到一半,怀珍长老走到床边上,远远地查探到林澹气息上的变化,愣住了,
“嗯?”
他坐下来,从指尖牵出细丝,查探了一番林澹的神识和灵力的情况,
“嗯??”
接着他眉头紧皱,抬手将林澹身上裹着的纱布绷带尽数拆了,
“嗯???”
看着林澹身上几乎快要完全愈合的伤口,怀珍长老一双眼瞪得滚圆,差一点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你你、你这半天不到......竟然痊愈了?”
林澹靠在床边,看着神清气爽的,咧着嘴嘿嘿嘿地笑。
怀珍长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可是渡劫境的九天玄雷劈出来的伤,一个小小的筑基境,怎么能半天就全养好了?
还是在完全没喝他的药的情况下,自行痊愈的?
这不可能!
怀珍长老重新坐直身体,再次将林澹身体中每个关窍查探一遍,找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嗯?”怀珍长老掀起眼皮,狐疑地看向林澹,“昨晚,谁来过了?”
林澹一听,笑容立即收敛了一些。
掌门尊上半夜来了他屋里,这种事,林澹下意识觉得,铁定是不能外传的——而且堂堂宗门尊上,跑来他一个临时保安的宿舍,这事,说出来,别人也不一定会信吧?
所以林澹很快摇头,
“没,没人过来。”
怀珍长老狐疑地眯起眼,转过身,低头去看床边窝着的那只肥硕的狮头鹅,又问一遍:
“昨晚谁来了?”
狮头鹅此时和昨天那“嘎嘎”乱叫的神气模样,简直判若两鹅。
听到怀珍长老的问题,它吓得一声不吭,只将自己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像是恨不得自己能缩小成一只小黄鸭似的。
这大鹅,别看灵兽等级不高,可性子烈得很,先前在百里菖蒲那边,怀珍长老可是亲眼见过它追着左护法关沧海屁股后头啄的。
这整个寒玉门,能把它吓成现在这副小鸡崽模样的,还能有谁?
此时怀珍长老回过味来,再重新看向面前的林小犬,将对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神清气爽,容光焕发,虽然努力摆出一副严肃模样,可是那上扬的嘴角,根本压都压不住的。
看到这,怀珍长老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很大幅度地点点头,抑扬顿挫地“哦”一声,
“老朽明白了,看起来,壮......小犬,你这是,自己找到了那千年不遇的,灵药妙方了?”
“嗯?”
林澹懵懵地看向对方,“什么灵药妙方?”
“灵药妙方啊,”怀珍长老捻着胡须,“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两个共轭灵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病了我治、我病了你疗,看起来,是没我这个糟老头子什么事咯。”
“......共轭灵药?”
什么东西?
在林澹迷茫的目光中,怀珍长老站起来,也不再多做解释,收起药箱,拍拍屁股,直接往房门外走去。